屋里都闹完了, 二娃端着一个小盆儿进来了,后面没有跟着五娃。
二娃把小盆儿端到胡瑶跟前儿,
“帮我煮点开水吧, 我想冲麦乳精。”
“用这个水吗?”胡瑶对于几个娃奇奇怪怪的想法, 从来都是举四爪支持。
向南竹一开始也阻止来着, 发现没啥用。
不管是胡瑶还是娃, 都听见似的。
向南竹看着挨着自己坐的四娃, 无言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又摸了摸四娃软软的小脸蛋儿。
而四娃仰起头看他时, 眼睛黑黑的,亮亮的,又冲着他露出了白白的小牙齿。
“爸爸, 我说你能站起来的, 你不需要退役的。你信不?”
“呃。”这个问题有点难,超出了向南竹的能力范围。
然后四娃转过头看着刚进来的二娃,
“二哥,你那没用的徒弟快别要了, 重新收一个吧。”
“什么徒弟?”向南竹问。
胡瑶就把二娃同向正北这种强买强卖的“师徒”关系,大概讲了一遍。
当然胡瑶是没有讲他们当时在山上发生的事, 向正北被大娃从山顶上背下来的丑事。
虽然二娃和三娃都跟她说得挺清楚, 但是吧关于自家娃能耐的事, 还是要向南竹自个儿慢慢发现的才好。
至少, 会让他觉得自个儿很牛。
生了五个这么不寻常的娃。
胡瑶去厨房烧水了,就用二娃端来的那盆水,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他们这边这么热闹,居然没有看到五娃。
“嗯, 嗯,嗯……”
五娃正用屁股对着一个大缸,撅着小屁屁,做便秘状。
这会儿五娃极其地投入与认真,因为她不敢干别的,旁边正坐着那个半疯子,在盯着她看。
“嗯、嗯、嗯……”五娃假装看不到这个人。
“咕噜、咕噜、咕……”大缸里不断地在冒着小水泡。
半疯子还是穿着向南竹的衣裳,头发被狗啃了似的,脸还是那么瘦。
他的腿膝盖位置上了个简单的木头夹板,他的左腿只能伸着直直地坐在地上。
他只是盯着五娃看,还能闻到一股股清冽的潮湿的味道。
五娃紧闭着双眼,心头在暗暗默念着一句话,
“我看不到他。”
“我看不到他,我看不到他,看不到他……”
胡瑶还以为五娃在还在后院儿玩儿着呢,最近挺奇怪的,五娃不太缠着她了,还让她有些不习惯呢。
五娃:妈妈救命呀……
唯一知道五娃情况的二娃,正在同向南竹说着向正北的毛病。
“他那么大个人了,居然成天老子老子的,三娃听多了就学坏了。”
向南竹也是觉得向正北这个事做得不对,然后立即就做了个决定。
“向正北这人太不靠谱了,我给你再想法子找个徒弟吧,他就算了。”
二娃脸色骤然就变了,本来还露着小牙笑呢,马上换成了一张要哭的脸。
(跟四娃学的)
向南竹没太经历过这种事,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了,看着二娃小嘴儿也撅着了,眼圈儿也红了,他的手都觉得没地方能放得下了。
“你伸着胳膊作甚呀?”
胡瑶提着水壶一进屋,就看到向南竹坐在炕沿上像个八爪鱼似的在那胡乱挥舞着胳膊。
四娃脆生生地说,
“妈妈,爸爸把二哥气哭了。”
二娃哭了?
胡瑶赶紧把水壶放到了大柜上,来到了二娃跟前儿。
看到二娃是真的哭了,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这种看来是真难受了。
二娃平时最稳了,不哭不大声叫更不会像四娃那样,随便撒娇。
是个很沉稳很懂事的娃,也是个让人特别心疼的娃。
胡瑶立即过去开启了母爱模式,把二娃抱进怀里头,又是拍着小背背,又是拍着小屁屁。
可二娃却越发严重了,小嘴儿瘪下来了。
胡瑶立即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把二娃抱进了怀里,站起来搂着娃来回晃,还得继续柔声地哄着。
“噢,噢,噢,我们家老二最乖了,最可爱啦。”
可二娃的眼泪还是下来啦,虽然不像四娃那么夸张,但是却是真的伤心透了。
抽抽噎噎了几下,二娃用小手抹着那几滴泪花花。
“我徒弟没了,徒弟没了。”
胡瑶没好气地瞪了眼向南竹,这人说啥大实话啊,不知道二娃今年的大愿望,就这一个还算完成了半拉么。
向南竹也没料到二娃会这样,他都不知道该咋哄这个了。
想了好一会儿,才憋出几个字。
“以后向正北不允许进咱家。”
而二娃听到后,小身子一僵,眼泪“嘀嗒嗒”地往下流,他要伤透心了。
这时四娃紧靠着向南竹,伸着脖子看着胡瑶抱着二娃,又拍背又拍屁屁,还带不停抹眼泪儿的。
他轻轻地用小手摸了下向南竹的大屁股,可能因为屁股蛋面积有点大,他还有些嫌弃。
“你的屁股为什么这么硬。”四娃受不了,用小手手拍了下自己的小屁屁。
“我的好软哦。”
向南竹懒得理他,而四娃这会儿才慢慢地从炕上站了起来,走到炕沿位置。
伸出了他的双手,朝着胡瑶撅起了小嘴儿。
“妈妈,抱抱。”
胡瑶真服这个四娃了,明显就是来凑热闹的。
四娃:我明明是来争宠的。
二娃的小胳膊用力搂着胡瑶的脖子,这才转头看着四娃。
“老四,你真不要脸。”
四娃幽幽地看着白嫩嫩的二娃,咬了咬牙,突然笑了。
笑得特别的开心,露着小小的白牙,看着还有点渗人。
“二哥,后院儿那个半疯子挺不错的,他最听你的话了,你让他当你徒弟呀。”
二娃马上就沉下了脸,不用两只胳膊搂着胡瑶的脖子,却更紧了,把胡瑶勒得快喘不上气了。
“老四没想到你的嫉妒心这么强。”
二娃冲着四娃轻“哼”了一声,
“看看你那出息,就跟小五似的,、。”
“小五?”四娃突然皱起了眉头,转了两下小脑袋,又看了看胡瑶。
“妈妈,小五呢?”
胡瑶从刚才就一直没见五娃,被四娃这么一问,突然就出了一身的虚汗。
二娃这才轻轻地拍了拍胡瑶的肩膀,
“妈妈,放我下去吧,我去找小五。”
其实别看二娃表面上挺镇定的,他这会儿心更虚呢。
他把五娃跟那个半疯子扔一块,就给忘了。
二娃的脚一落地,撒开腿就往外跑。这会儿也顾不上为失去徒弟伤心了,脸上带着泪冲出门的。
而胡瑶也觉得不对劲了,又或是想到了什么,立即又跟着就跑了出去。
四娃站在炕沿边上,两只小胳膊叉在胸前,看着开着的屋门长长地叹气。
他转过头看了眼向南竹,微微摇了摇头,
“太遗憾了,你不能去。”
说完四娃转了个身撅起屁股想下炕,可他毕竟才4岁啊,那小短腿儿小胳膊的,他哪能下去职。
向南竹一边“呵呵”笑着,抬胳膊把他用大手轻轻一带就把他送到了地上。
四娃又因为害怕两只手紧紧抱着向南竹的大手,这会儿是脸红脖子粗的。
“我、我会给你带消息的,哼。”
说完话后扭着小屁屁就去了后院,还没到后院呢,就听到一阵阵笑声。
这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在没有别人的陪同下,小五一定会很害怕那个半疯子。
甚至会突然爆发潜能,把半疯子用水浇个半死,或者烧个半死?
但是等他跑进菜园子,又跑到那排破土房子跟前儿时,发现五娃正咧着小嘴儿笑呢。
手里还拿着一块糖,在所有人面前儿甩了又甩。
“这是拜师的,他给我的糖。”
四娃听了立马吓了一跳,跑到五娃跟前伸手就要把糖给夺下来。
“小五,你咋能随便收徒呢,你不能收的。”
五娃那连二两油没的水平,还敢收徒?
四娃真的太难过了。
可五娃皱了皱小脸儿,用手挠了挠脸蛋儿。
“不是呀。”
“那是什么?”不只是四娃懵了,二娃也懵的。
而胡瑶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以她对五娃的了解,一定会为吃的出卖别人的。
而一块糖,也是吃哒。
“嗯?”五娃晃了晃小脑袋,她看向了二娃。
“二哥,我是给你收的。”
被一块糖收买的五娃,给二娃收了个徒。
“哈哈……”四娃最高兴了,伸出小手手拍了两下二娃的小肩膀。
“二哥,你这个徒弟特别听你的话。”
而现在所谓的“二娃的新徒弟”已经回屋去了,而且很安静地躺在炕上了。
胡瑶看了看二娃,已经完全站在那打晃了,而五娃还甩着手里的一颗糖。
“小五,走,去睡会儿,爸爸也困啦。”
“嗯。”小五很乖巧地被胡瑶给抱回大屋去了。
而胡瑶一直没有看在火灶另一个角上的大水缸,已经是满满的一缸水。
清冽冽的水,透着一股甜人的气息。
胡瑶把五娃刚放炕沿上,而五娃是立即就甩掉小鞋子,脱掉裤子和褂子,里面是薄的大背心和大裤衩,马上扯了小被子盖上了自己。
迅速地闭上了眼睛,朝着胡瑶糯糯地说,
“妈妈,我真的好困呀。”
胡瑶无语地看着她,
“既然想睡就把糖吐出来。”
就乘着刚才钻被窝的功夫,五娃迅速地把糖放进了嘴里。
同胡瑶说话的时候,还是抿着嘴的。
胡瑶把五娃的小衣裳给叠了起来,不过发现有些发潮,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怎么整的,身上也没弄到水。
又找了身干净的给她放到了枕头边,这身要拿去洗了。
向南竹看着五娃脱外衣钻被窝,还是那么迅速,而且这次装睡的目的是为了吃糖。
微扯了下嘴角,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
向南竹这会儿也算是明白过来一点了,他也没觉得自个儿祖上能冒个烟什么的,居然能生一串这么奇怪的娃。
胡瑶又去那屋扯着几个娃换了衣裳,她又把衣裳放到了洗澡房间的大盆里了。
等她一回身,忽然看到旁边有个人影,立马把她吓了一跳 。
“哎呀妈呀,你突然站这吓死我了。”
胡妈妈还是不想躺在炕上,她找胡瑶仍然是想找点事干。
“我看几个娃一直在后园子蹿来蹿去的,他们是干啥呢?”
胡瑶就把二娃跟人学过几天认草药的事说了,
“现在他就爱整点咱们平常不认识的草,种在他自个儿划出个小园子里。我也不认识,他那里都是啥东西。”
“怪不得呢。”
胡妈妈这才露出了手里的小锄头,
“我还想着把那头长着乱草的小园子给锄一下,看着土还成,发黑的,想着再种点菜。”
“妈哟,你幸好没整。”
要不然绝对绝对会后悔终生的。
“我还没来得及呢。”
胡妈妈在胡瑶家呆得感觉快憋死了,连个能骂的人都没有。
在家里气儿不顺了,逮着谁骂两句都成。
可在自己闺女家,连大声嚷几句,都觉得不合适。
胡妈妈在家窝习惯了,吃喝也很随意,像胡瑶这种顿顿都要问一声娃“今天的菜好吃么”,就跟生产大队喊口号似的。
即使生产大队,也没人敢挑理的。
可胡瑶不仅天天问,还总想着下顿吃不一样的。
吃个玉米面儿,也能吃出十几种不同的花样来。
即使胡妈妈曾经是个地主家的闺女,可也只是个小地主。
小地主也就是家里多了些土地,吃的上比一般人好一丁点。
但是也没有像胡瑶这样的,天天变着花样吃不说,大米白面儿就跟自己有个吃不完的粮库似的,还总吃肉,都不怕把锅底吃塌了。
这是啥年代啊,今年粮食特别的紧,连胡家村村长都张嘴跟她借粮呢。
倒不是胡村长自个儿没粮,是上面领导张口了,想借“点儿”。
胡村长拍胸脯,到秋收的时候还她新粮的。
胡妈妈本来想给胡瑶留个几千斤了,少借出一点,现在一看,人家不仅不缺粮,吃得那叫个“资本家”派头。
虽然胡妈妈心里头是真高兴,也看出来这一大家子从下到上都是个赛勤快的。
为什么说从下到上,那是因为几个娃太能干了。
别说是在这个穷村子刘家村了,就他们富村村胡家村都没这样娃的。
胡妈妈还是有点点见识的,也明白自个儿的懒闺女跟着几个娃享福了。
要不然,差不多要满一个大凉房的干货,哪是她那个“懒”闺女能办得到的。
人看人的角度不一样,感受也不同。
胡妈妈是把胡瑶跟自个儿比了,又张罗家又下地,还要管家里大大小小的吃喝。
而在坐在炕头只能搭着一条粗的向南竹来说,胡瑶每天忙得就跟个陀螺似的,没一会儿歇下的时候。
胡瑶晚上要炸丸子,可没有淀粉不行,然后就把昨天剩下的三个大馒头烤成了薄片,又用石臼子都给捣碎了。
也没多少的事,不过胡瑶就在厨房里呆着呢,向南竹在大屋里呆着看不着人,心里就觉得不踏实。
五娃早就睡得“呼呼”的,还打了几声小呼噜。
而四娃也想睡,可又怕什么人找上门来,没个顶用的人,他不敢睡。
四娃这小眼神儿一会儿看一眼院子,一会儿看一眼枕头,而且还时不时地点几下小下巴。
向南竹无语地把四娃抱了过来,只是轻轻拍了几下背,几乎是秒睡呀。
向南竹这头刚把四娃整到被窝里头,就见胡妈妈手里提着个小锄头进屋了。
他是了解自个儿这个丈母娘的,总想找点事干干。
只是家里真没什么事,连个农活都没。
“女婿,你不想着好好整整你家的自留地?”胡妈妈试图从向南竹这头突破一下。
“自留地?”向南竹实在想不起来,他上一次关注自家自留地是啥时候的事了。
自打和村长大伯家把十亩好田的事交接好,家里的粮并不紧张。
向南竹以前有空还种点豆谷,可差不多就是打老四快出生那会儿开始,他就越来越忙了。
向南竹不由地眨了眨眼,
“我家自留地有挺大一片在坡下面儿,那头平时不大有人路过。其实吧,听说是因为风水不好。”
“风水?”胡妈妈看了看向南竹,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不就是随便种点东西么,还要“风水”?
“啊,嗯。”
向南竹又想了想,“得在那先盖个自家用的茅房,然后再说别的。”
胡妈妈虽然不信,但是看着向南竹说得一本正经地,脸也不红,还特别的有理。
只能信了。
“那行,我还是上菜园子瞧瞧吧。”
胡妈妈无奈地摇摇头,
“你家的鸡都关屋里头了,可菜园子里连根杂草都见不着,收拾得太利索了。”
没有胡妈妈的用武之地,她是特别的遗憾,可向南竹听着就有点急。
菜园子那的小房子住着个半疯子呢,要是被胡妈妈知道了,好些话说不清楚了。
到底是他带回来个有病的战友,还是胡瑶的“亲戚”?
有的人就爱多想,所以胡妈妈快到屋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
“女婿,我问你个事,你那菜园子的破屋里,是不是还住着外人呢。”
要是胡瑶知道,她亲妈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知道她这会儿会不会哭。
向南竹只好点头,就知道这老太太眼睛毒。然后冲着胡妈妈又招了招手,拍了拍一边的炕桌。
“妈,你过来,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胡妈妈不怕别的,就怕的是胡瑶做了错事。
之前因为向南竹传出来“牺牲”后,同传的还有胡瑶的“相好”。
虽然胡妈妈知道刘家村有一家表亲,是表了八千里以外的,有个男的叫刘小六。
而外面传的胡瑶的相好,就正叫这个名字了。
当时胡妈妈就怕,不过这两天在胡瑶家住下来,发现向南竹特别的乖巧听话。
胡妈妈之所以有这样的感受,是因为吃肉菜时,向南竹往往想多吃,胡瑶飘那么一眼,马上就改成盛汤了。
这要是放胡家,胡妈妈得吼死,胡爸爸也要同那碗肉共存亡了。
看见肉或者上赶子去管闲事,胡妈妈就是一股屁,只有声音响却没用。
人家胡瑶都不用吼也不用说什么,一个小小的眼神儿,向南竹就是这么乖巧啊。
一开始胡妈妈还挺稀罕,觉得好玩儿。
后来庞团长媳妇告诉她,这叫乖巧和听话。
胡妈妈特别特别满意,所以也不觉得胡瑶身上能发生什么“相好”的事。
这才对家里有外人的事,直接就问了向南竹。
其实也是想试探试探,没想到向南竹是真知道,而且还是他带回来的。
向南竹冲着胡妈妈抖了两下眉毛,
“是我任务时碰到的个可怜人,是个半疯了,无亲无故,也不知道是不是家人藏了良心了,把他给扔了。”
“那你们就给捡回来了?”胡妈妈真觉得自个儿女婿和闺女脑子不好啊。
向南竹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自家大娃咋就这么会捡人,一捡就捡个半残并半疯。
向南竹笑了笑,“噢,是向正北,他捡的。”
“向正北是您见着最厉害的那个白头发的大领导的孙子。”
向南竹一口气说完差点岔气了。
而一听是大领导孙子管的闲事,胡妈妈立即就不作声了。
“向正北不是着急出任务了么,留下了不少的药,等他回来后就会把人领走的。”
这些话说得都不像是真的,可胡妈妈却信了。
大领导的孙子呢,他捡的绝对错不了。
“那行,我上后头看看,有什么帮忙的。”
胡妈妈这会儿身心都轻松了许多,终于有点正事干了。
她要去照顾那个半疯子。
胡妈妈在路过厨房的时候,还主动地同胡瑶说了句话,
“交给我放心吧,什么样的人到我手上,都乖乖的。”
胡瑶在切葱呢,压根没有听懂,所以就随意地“嗯”了一声。
而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后面菜园子传来了哭声。
是很大很大的哭声。
胡瑶放下菜刀就跑到了后园了,原来是二娃在哭。
二娃不仅哭,还用两只小胳膊拦在屋子门口,不让胡妈妈进去。
“姥姥,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你这娃,姥姥帮你照顾疯子,免得他伤了你。”
二娃特别的委屈,眼泪流得“刷刷”地。
“他没疯,他才不是疯子。”
“呜呜……,他是我徒弟。”
二娃为了保护半疯子不被人“带”走,不得不承认里面睡得正香的人,是他徒弟。
“唉呀,姥姥不进去,不进去。”
胡妈妈一点都听不懂二娃在说什么,但是看着娃哭得那么的伤心,她敢不敢往前再跨一步了。
“真的不能进去,他是我徒弟……”
二娃一边哭一边说。
胡瑶能听懂,她明白二娃的担忧。赶紧跑了过来,蹲下身把二娃搂进怀里头,慢慢地哄了几声。
“妈,这个人今天睡挺好的,没起来闹,没事的。”
胡瑶先跟胡妈妈说完,然后又安慰二娃。
“姥姥只是想帮你照顾这个病人,不是要把人带走。”
过于紧张的二娃,这才知道完全会错了意,小身子瞬间就僵了起来。
心里头已经开始后悔了,刚才他说那半疯子是他徒弟的事,可以收回不。
“不可以反悔哦,我都听到啦。”
三娃晃着身子进了后院,手里也拿着个小锄头。
“二哥,我要去后山挖点野菜,你有没有要挖的?”
二娃摇了摇头,紧咬着牙,恨恨地看着三娃。
而三娃后头还站着个大娃,二娃特别特别的后悔,他刚才为什么要说出来。
但是现在听到这个话的,一二三四,一共有四个人,那话看来是收不回来了。
二娃特别的沮丧。
胡瑶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气。
药味儿胡瑶闻得不少,但是带着点药的香气,这种感觉胡瑶还是头一次闻到。
“在做什么呢,怎么这么好闻。”
胡瑶马上开启夸娃模式。
“哎呀,我家老二真是太能干了,好棒啊。”
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二娃,微微低下了头,小脚在地上搓了几下。
“我、我在给你熬洗发水。”
“洗发水?”
胡瑶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她整了好几麻袋的皂角,已经在凉房里堆灰了。
“真的呀,真好闻。”
胡瑶特别的高兴,几个娃是越来越贴心了,让她有些受宠到担心了。
“是不是也想跟妈妈去南边儿了?”
胡瑶这么一问,反倒让二娃不舒坦了,甚至有些难过。
二娃低下小脑袋,两只小手握在一起搅啊搅的。
“不是的,我、我要留在家里头的。”
胡瑶也能猜到这样,毕竟二娃说他不仅要照顾这个病人,还要让向南竹站起来呢。
而向南竹的石膏,也差不多快裂开了。
不是拆开的,是裂开的。
当然不是因为天气干,而是因为几个娃,天天在向南竹身边转悠,又抱又举高高的,还多次观察着向南竹的石膏腿。
胡瑶伸手摸了摸二娃的小脑袋,
“你真是太能干了,妈妈觉得很高兴。”
二娃的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马上抬起头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妈妈,我给你煮的洗头发的,不仅能让你头发滑溜溜的,还不掉头发。”
“嗯,嗯。”胡瑶虽然还没到掉头发的年纪,但是谁不想一直头发又是乌黑又是浓密的呢。
到了一定年纪,或者一定阶段,总掉头发的,肯定都想拥有这样一瓶洗发水呢。
胡瑶的欣喜的表情,立即就让二娃的内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二娃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胡瑶的胳膊,
“不要担心,即使将来掉成个秃子,我也能让你重新再长满头发的,那根本没什么的。”
秃子?
胡瑶伸手摸了摸自个儿浓密而乌黑的头发,恨不得在这小子屁股蛋上打几个。
不过胡瑶还是轻轻地拍了两下,又笑了起来。
“臭小子,又在嘴上占你妈妈的便宜是么?”
“嘿嘿嘿……”
二娃缩着脖子笑了起来,又用两只小手拉着胡瑶的一只手,往菜园子最里头走。
“妈妈,这一大锅药熬了好长时间了,一直用最微微小的火在焖煮呢,等煮好了晾凉了,就能用了。”
胡瑶没想到二娃煮的头一大锅药,居然是给自己整的洗发的,说不感动都是骗人的。
胡瑶是差一点就哭了,把二娃搂了过来,俩人脸对脸蹭了几下。
“哎呀,妈妈要不是因为你小舅舅的事,真是舍不得离开你们啊。”
“妈妈,我知道啊,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个小罐子,你带着一罐了,在路上用。”
胡瑶看着二娃指着在墙根底下的一大排“小罐子”,瞬间就懵了。
“这、这一罐子有多少?”
“至少有个九斤十斤的。”站在一旁被他们逗笑的胡妈妈,一眼就看出来那所谓的小罐子,到底能装多少东西了。
胡瑶咧了下嘴,“呵呵”了两声。
“要不,咱打个商量,我回来再用?”
可二娃听了胡瑶的话后,脸色立即就下来,撅起了小嘴儿,眼睛眨了眨。
胡瑶想,这大概就是“四娃撒娇式”了,又把二娃抱过来,拍了拍他的小后背。
“啊,那我去找个小瓶子吧,你这一罐子,妈妈是真的拿不了啊。”
“可有老三啊,他力气大。”二娃是恨不得让胡瑶带一大罐子都走呢。
胡瑶想了又想,就想出个主意来。
“呃,那就不用瓶子了,我去找个小点的罐子装,还能用油布包着不漏。不过你这个罐子啊,我们可以装点吃的,毕竟去那边不像在家里,吃什么都方便的。”
几个娃对吃的事特别特别的在意,所以胡瑶一说在南边儿可能会吃不上饭,把二娃给紧张的。
“是呀,是呀,我徒弟就是差点给饿死了,妈妈,你赶紧去弄吃的吧,不要管那个洗发水啦。”
“真是好孩子,妈妈的好宝宝,来亲一个。”
胡瑶在二娃的小脸儿上用力亲了一口,娘俩又一同大笑了起来。
胡妈妈在看到胡瑶和二娃这么有趣的画面时,就不由地想到了自个儿的小儿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你小弟在南边儿咋样了,这几年有没有饿过肚子,有没有吃不好,唉,我心难受的厉害啊。”
胡瑶和二娃现在正心有灵犀的呢,俩人来个了对眼儿,马上走到了胡妈妈跟前儿,一边一个,都把手都塞进了胡妈妈干巴巴的大手里。
“妈/姥姥,咱们去厨房做吃的吧。”
胡瑶带着胡妈妈往菜园子外头走,而屋里头睡的那个人忽然坐了起来,嘴里在低声地说,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样的话胡瑶他们也听说了,即使是听到了,也不在太在意了,只能等这人的病情稍好点的,把话问明白了,才能帮他找到家里的人呢。
这边胡瑶是准备去南边儿了,而同行的人也都定下来。
胡瑶肯定是要带着五娃走的,大娃和三娃也一同去的。
本来四娃也想去,可二娃拽着他“嘀嘀咕咕”了一阵,四娃突然就改主意了。
前后不到2分钟时间。
四娃走到厨房,看到正在拌肉馅的胡瑶,轻轻地“哼”了一声。
“妈妈,我刚睡醒不一会儿。”
“知道了。”胡瑶把肉馅不断地要打匀了,搅到出了精,这样炸的时候才不会散。
而庞团长媳妇买的豆腐,现在还没看着,因为买豆腐的人还没有回来的。
“哼哼。”四娃又咳了一声,小小的身子,慢慢地迈进了厨房。
“妈妈,你觉得我应该跟你去南边儿么?”
胡瑶搅肉馅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她记得四娃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也根本不是疑问句。
很肯定的肯定句式:
“我要跟妈妈去南边儿的,你们都想好喽。”
可现在三娃都成了肯定句了,他却成了疑问句,胡瑶表示这里面又有什么猫腻。
“你是碰到了什么难处了么?”胡瑶只能拐着畜类问,这小子就喜欢这样不直接的。
四娃微微笑了知,用手拍了拍自个儿的小胸脯子。
“妈妈,我觉得有件事很重要的。”
“呃。”要是没有猫腻,胡瑶都可以跟他的姓了。
胡瑶吐了口气,又继续问他。
“你觉得家里哪件事,是让你不放心的呢。”
平时就是大闲人一个,一个明明只有4岁的,成天都爱管些跟他没半毛钱关系的事。
连三娃都嫌弃他这样,可人家就喜欢这么干。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4岁的娃,你能指望上他什么呢。
胡瑶想不到,何况是别人呢。
可二娃却想到了,所以四娃点着小脑袋,背着两个小手手说,
“我二哥说啦,你们都走了,就没有人喂猪啦,没有人喂鸡啦。”
“这是不行的,三黑和五黑好不容易长那么大了,大么大的猪腿,我得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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