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九领着王春军、王双成匆匆来到前院时,正好看到一个年轻人领着一个少妇穿过照壁走了进来,那年轻人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脚下的皮鞋更是擦得一尘不染,浑身上下透着成功人士的风范。
那少妇肤色白皙,姿容秀丽,端的是个美妇人,只是穿着一身碎花和服,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日本女人,少妇怀里还抱着个小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却是一副中国打扮,戴着虎头帽,穿着虎头鞋,小脸胖嘟嘟的很是可爱。
一看到王春军,那年轻人便立刻屈膝跪倒在地,一边叩头一边嚎啕大哭:“爹,不孝儿给您叩头了。”
年轻人一跪到,少妇也赶紧抱着男孩跪倒在地。
王春军本来是满心激动,可是看到年轻人之后就立刻压下了心中的激动,大声喊道:“你这个逆子,你还知道回来,你也还知道回来啊!”
王双成便赶紧冲上来拉住王春军。
王元九也赶紧上前搀起了王守成。
王春军擦了擦眼角的浊泪,问王守成道:“老大啊,这一年你上哪去了,怎么也不给家里捎个信儿,知不知道爹在家里有多着急?”
“爹,都是儿子不孝。”王守成道,“自从县城被攻破后,孩儿跟着一个同学,去了日本。”
站在旁边的王元九忍不住问王守成:“去了日本,大哥,你去日本做什么?”
“我去日本做一些生意。”王守成道,“当然,主要是跟
日本人做生意。”
“跟日本人做生意啊?”王元九完全不懂,只觉得很高深,很高大上的样子。
王守成又让下人把他带回来的礼盒呈上来,打开来,却是一枝硕大的高丽参,少说也能有两斤多重,这年头,这样大的高丽参可不多见。
王春军心里高兴,嘴上却道:“你个败家子,买这玩意干啥。”
“爹,这可不是我买的。”王守成回头看了眼那个日本少妇,说:“是你媳妇专门从汉城参行买来孝敬您的。”
日本少妇也笑道:“孝敬爹是我们应该做的。”
王春军心下便更加高兴,闲聊了一阵,又问王守成道:“那你这次回来,准备做什么,县城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
王守成道:“我有别的生意做,就在这里待着了。”
“那也好,也好。”王春军便欣慰的说道。
王守成摆摆手,又道,“儿子这次回家来,主要还是为了多在您老人家膝前尽孝,不过顺便也做一桩买卖。”
王春军见惯了风雨,一听就知道王守成尽孝是顺便,做买卖才是主要的目的,不过他心下并不反感,当年他也是靠着做小买卖才发家的。
当下王春军便问道:“做买卖啊,这兵荒马乱的怕是不稳妥啊。”
“妥,稳妥的很呢。”王守成道,“爹,您别忘了,儿子是跟日本人做买卖,现如今半个河南都已是日本人的地盘了,咱们老王家有日本人做后台,有谁敢炸刺
?谁敢炸刺儿子就叫谁完蛋。”
“日本人?”王春军的眉头便立刻蹙紧了,沉声道,“日本人的势力虽然大,怕是还管不到我们王春军吧?”
“怎么会?”王守成道,“回王春军之前,儿子特意去了趟蒲口,跟鹤壁宪兵队司令龟田太君见了一面,龟田太君说了,三天之内就会出兵占领林州县以及周边集镇,咱们王春军当然包括在内,爹呀,皇军在占领王春军之后就会建立维持会,如果您老人家想当这个维持会长,儿子以为,你最好还是把镇上的乡绅召集起来,商量一下欢迎事宜。”
“维持会长?”王春军的寿眉便皱得越发的紧。
王春军是个传统的中国地主,国家观念很淡薄,但是民族概念却很强烈,直白点说,汉夷之分明显,日本人在他眼里就属于是蛮夷,现在王春军要受蛮夷统治,王春军从情感上无法接受,只是碍于王守成才刚回家,所以才压抑着没有立刻发作。
不过既便没有当场发作,王春军也不想再跟儿子说下去了,当下起身道:“行了,这事以后再说吧,你们远道回来,也该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说完,王春军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王守成几个面面相觑。
王元九却是个不成器的,也没有王春军那么强烈的民族概念,当下问道:“大哥,如果爹当了王春军维持会长,有啥好处没有?”
“当然有好处。”王守
成道,“爹若当了王春军维持会长,那王春军大大小小的事情,就都由爹说了算了,你倒说说,这算不算好处?”
……
独立大队躲在姥爷山中练兵时,小鬼子也没闲着。
打在继续对武汉发起进攻,。
这个时候,小日本的后勤保障能力就有些跟不上了。
武器弹药方面,小日本的工业制造能力还是挺强的,至少相比当时中国要强出好几个数量级去,所以武器弹药方面还供应得上。
但是粮食棉花等物资却不是工厂所能够生产出来的,而是必须靠农民种出来,如果国库还充足,日本政府还可以从海外购粮,可问题是,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之后,日本政府的国库已经耗尽,为了支撑侵华战争,日本政府已经连续发行了两次国债,就连民间的财力都差不多已经消耗殆尽。
用时任日本首相近卫文磨的话讲,如果不能够在半年之内全面解决中国事变,不能够迫使中国政府投降,日本政府就要宣布破产了。
这当然是夸大之言,近卫文磨有故意喊苦的成分在内,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当时日本政府的财政的确已经极为吃紧,这也是进入三八年年底后,侵华日军不得不停止正面进攻的主要原因。
这种情形下,日本政府根本就无力继续供养中国战场上的上百万大军!所以,日本陆军部就下了道命令,命令关东军、华北方面军以及华中方面军自己想
办法解决粮食及被服的补给,陆军部只负责武器弹药的供给。
日本陆军部下达的命令经过分解,一层层的往下传递。
最终派到林州县的额度是五十万斤,限一个月之内缴清。
林州县宪兵队司令龟田一郎接到命令后,立刻又将这五十万斤的额度进行分解,最终派给王春军的额度是二十万斤,并且,限期半个月内缴清
林州县下辖三镇六乡,其中王春军是传统的产粮大镇,因为处于姥爷山环抱中的姥爷山盆地土地肥沃,而且灌溉极其便利,一年产出几乎能占到全县棉粮产量的一半,也正是因为坐拥姥爷山盆地的万亩良田,王家才有资格成为林州县的首户。
维持会长王春军接到龟田一郎的电话之后,立即派人把王守成、王元九两个儿子还有管家王双成叫过来商量对策。
凭心而论,王春军其实并不想干这个维持会长,但是架不住王守成反复劝说,再加上两个月前,一个中队的鬼子进入王春军,迫于日本人的威压,王春军不得已只能答应了龟田一郎的要求,出任这个维持会长。
当着两个儿子和管家王双成的面,王春军拿旱烟管在桌脚上重重的磕了两下,黑着脸说道:“我就说,我就说嘛,日本人的差哪有这么好当的?这不麻烦就来了,二十万斤粮,好家伙,日本人还真就敢张口。”
王双成也说道:“这日本人也太不讲理了,这青王
不接的,各家各户不借租日子都没法过,哪来余粮缴给日本人?老爷,这事儿咱可不能答应,要不然,这可是把乡里乡亲往死路上*,要被人戳脊梁滑的。”
王双成说的是实话,眼下刚是开春,正是佃户贫农们最难熬的时光,就是那些家底殷实的小康之家,家里只怕也没剩几斤余粮了,要按照日本人的意思,王春军要纳粮二十万斤,王春军两千户,平摊到每户就是一百斤!这可是要人命的!
王元九是个没主意义,摊着手说道:“可日本人都已经发话了,咱不照办能行吗?要不然,爹,这二十万斤粮咱们家全出了得了。”
“放p!”王春军闻言勃然大怒,一根王铜打的旱烟管便劈头盖脸往王元九的头上打了过去,一边还骂道,“老子的粮食也是辛苦攒的,不是大风刮来的,老子凭什么要替那些个泥腿子纳粮?”
王元九赶紧闪身躲过,苦着脸道:“说就说,爹你怎么动手呀?”
王守成也赶紧上前拉住了王春军,一边却训斥王元九:“老三,你看你出的这叫什么馊主意,把爹气成这样,赶紧给爹赔个不是。”
王元九便扁着嘴说道:“爹,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老子早早晚晚让你给气死。”王春军骂一声,心里的气却顺畅多了。
王守成扶着王春军坐回太师椅上,又道:“爹,老四的话虽然不中听,可是他说
的前半句却也没错,日本人都发话了,咱不照办怕是不行,这二十万斤粮,不管是抢也好骗也罢,终归得想办法征集上来。”
“说的倒轻巧,抢?那也得人有!”王春军道,“可老二你放眼看看,全镇除了数得着的那几家子,还有哪家有余粮?”
王守成道:“他们没有,我们家有啊。”
“老二你也来气我是吧?”王春军又有些火了。
“爹,你听我把话说完。”王守成道,“咱家这粮食可不白给,是借,各家各户得拿田契做抵押的,如果到秋上还不上租,那他们的田可就是我们家的了。”
王双成一听就急了,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当下对王春军说:“老爷,咱们可不能这么干哪,乡里乡亲的,不能把大家伙往绝路上*哪,再说了,咱们家这么做,其实就是在替日本人背黑锅,乡亲们不知就里,不会去责怪日本人,而只会骂咱们家做事不留余地,老爷……”
王守成的表情便立刻冷下来,冷冷的看着王双成,幽声说:“得禄叔,你还是不是我们老王家的管家,你怎么尽帮着那些泥腿子说话?”
王双成却不理会王守成,继续劝王春军:“老爷,咱们做事得留余地,且不能涸泽而渔、杀鸡取卵哪。”
“嗯,得禄你说的有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事咱不能做绝喽。”王春军是老辈人,讲究的就是个中庸之道,这些年他虽然也
兼并乡里乡亲的田地,但是处事还算公道,给的价钱也算合理,所以名声还算不错。
顿了顿,王春军又对王守成说道:“守义,你跟龟田关系好,就由你去趟县城,跟龟田说声,这二十万斤粮咱完不了,等秋上再说吧。”
听到王春军这么说,王守成就知道再无法更改了,当下应了声是。
不过,王守成内心并不认同王春军的做法,他认为这是妇人之仁,当今这世道,就是人吃人的世道,你不吃人,人就吃你!你顾惜乡里乡亲,可日本人不会顾惜你,到时候板子只会打到王家头上。
所以,离家之后王守成并没有去县城,而是到镇西头的杏花楼叫了一桌好席面,然后让王元九派人把黑龙会的会首刘黑七,壹贯道掌教燃灯真人以及洪门掌门洪九公三人请到了杏花楼。
王家是王春军的首户,势力也最大,这没错。
但是王春军并不只有王家一股势力,一会一道一门的势力也同样不可小觑,既然做不通父亲王春军的工作,王守成就决定绕开王春军,借助会道门的力量成事,总之日本人交待的差事必须办好,而且还不能打半点折扣!
王守成知道刘黑七等三人都是老江湖,跟他们耍心眼他完全就不是个儿,所以一上来就直接切入到了正题。
王守成将纳粮的事说了个大概,然后直奔重点:“用来放租的粮食,四家分摊,一家五万斤,抵了田
之后,你们三家平分,我一分都不要,但是有一条,未来十年,这几万亩田种植什么作物,必须我说了算。”
刘黑七、燃灯真人还有洪九公面面相觑,都有些怀疑。
最后还是刘黑七问道:“大少爷,你是说放租的粮食咱四家一起出,但是抵扣的田却由我们三家平分,你一分都不要,只要未来十年的作物种植决定权?”
“没错。”王守成道,“我就这个条件,三位当家的给个痛快话吧。”
燃灯真人还是有些担心,又问道:“大少爷,我能不能先问你一句,这几万亩田抵下来之后,未来十年你打算种什么?”
“就知道你们会问这个。”王守成微微一笑,醮酒在桌上写了俩字。
“大烟?!”刘黑七、燃灯真人和洪九公见状便立刻失声惊呼起来。
王守成嘿嘿一笑,又道:“怎么样,现在三位当家的应该放心了吧?”
洪九公想了想,又说道:“大少爷,这么大的事万一王老爷问起来……”
“没事,我爹那有我呢,我跟他说。”王守成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又道,“我爹是老脑筋,他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
“对对,今后咱王春军就该轮到大少爷当家了。”
“真人说的对,大少爷可是留洋归来的能人。”
“大少爷,就冲今天这事,没说的,我刘黑七服你。”
听了王守成的话,刘黑七、燃灯真人还有洪九公便开始猛拍王守成的马p
,直把王守成夸成了天下无双的能人。
一件伤天害理的大事,就这样在觥筹交错间定了。
老韩头蹲在自家院里的石碾子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岁月在他的国字脸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他的额头、眼角已经爬满了皱纹,昔日挺拔的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有些微微的佝偻,年轻时曾经无比吸引姑娘的浓眉,也日见稀疏了。
“他爹,吃饭了。”面有菜色的韩大娘从屋里出来,招呼老韩头。
老韩头便将旱烟管里没抽完的老烟磕掉,然后背着手走回屋里,一边走,一边却长吁短叹,正在盛饭的韩大娘也是愁容满面。
“他爹,这青王不接的,可上哪凑两百斤粮食呀?”
“你问我?我又问谁去?”老韩头将饭碗重重一顿,韩大娘便不敢吭声了。
就在昨天,镇公所忽然发了文,要镇上所有名下有田的人家按亩数纳粮,额度是每亩上田纳粮四十斤,中田二十斤,下田十斤。
老韩家有五亩上好水田,要纳粮两百斤。
这可真的是要了亲命了,这青王不接的,老韩家上哪凑这么多斤的粮食?
夫妻俩正不知道怎么办,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破锣似的的声音:“韩兄弟在家吗?”
老韩夫妇急忙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又瘦又小的老头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青皮打手,持到这老头,老韩头的脸皮便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人的名,树的影
哪,这可是王春军大名鼎鼎的洪九公啊。
“九公?”老韩头在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吃了没?”
“吃了,刚已经吃过了。”洪九公摆摆手,又笑着说,“韩兄弟,你吃你的,我来就是跟你说个事儿,说完就走。”
老韩头哪还敢再吃,连忙说:“九公你说。”
“是这,镇公所的公告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对吧?”洪九公道,“老哥我呢,这次受了王镇长的托,负责咱这一片的催粮任务,所以,还望乡里乡亲的能互相帮衬帮衬,这样大家伙面上好看,我在王镇长那里也好交差。”
老韩头跟妇人对视了一眼,得,催命来了。
老韩头一张脸挤成了苦瓜,不知道说些啥。
韩大娘却麻着胆子说:“九公,可咱家实在是凑不齐那些多粮食啊。”
“韩兄弟家竟也会凑不齐区区两百斤粮食?”洪九公表示不信,不过马上又说道,“不过也没关系,韩兄弟要是一时之间实在不趁手,完全可以找我借嘛,不管怎么说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区区两百斤粮食我还是拿得出的。”
老韩头的脸皮便又抖了抖,你倒是有粮借,可那也得我敢借哪?
别人借粮,只需要还粮食,可从你这借粮,却需要拿命偿还哪!
邻里街坊谁不知道你洪老九是放高利贷的?而且别人是二分利,你是五分利,而且还是月结的驴打滚!
见老韩头不吭声,洪九公便冷冷一
笑,说:“看来韩兄弟是瞧不上老洪我哪,也罢,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不过呢,王镇长给的期限可只有三天,三天之内要是拿不出粮食,我在王镇长那里可是不太好关差,老韩兄弟,你说呢?”
老韩头还能说啥,只能赔着笑脸说是,是你妹哟。
洪九公带着几个青皮走了,老韩头夫妻俩商量半天,最后也只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拿出韩大娘压箱底的手饰拿去典当,不管怎样,高利贷是决计不能借的,洪九公的高利贷尤其不能借,不然就等着家破人亡罢。
韩大娘翻箱倒柜找出所有手饰,用个包袱皮包了,直奔镇上典当行。
可是去了不到半个时辰,韩大娘就哭丧着脸回来了,只当回来十块大洋!
十块大洋就十块大洋吧,好歹还能买百来斤粮食,那就先缴一百斤吧,剩下的一百斤再想其他办法,实在不行把家养的耕牛卖了。
当下老韩头怀揣着十块大洋来到镇上的粮店。
可是一问粮价,老韩头就傻眼了,粮价涨了,而且涨得忒离谱,平时一角一斤的米,这会涨到五角一斤了,涨了整整五倍啊!而且粮店的掌柜说了,再往后这粮价还得接着涨,老韩头一听就慌了神,一咬牙买了二十斤粮。
背着粮回到家,老韩头整个人一下子就垮了。
到了这个时候,老韩头也终于是反应过来了,镇上的典当行是黑龙会会首刘黑七的,粮店则是壹
贯道掌教,燃灯真人的产业,燃灯真人、刘黑七这分明是跟洪九公串通好了的,他们这是要联起手来,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呀。
天杀的会道门,天杀的会道门哪!
转眼之间,三天时间就已经过去。
庙前街是王春军有名的娱乐一条街,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大街两侧,遍布着赌馆、大烟馆、茶楼以及酒肆,还有像毛细血管般连着庙前街的小巷子里,则隐藏着几十家私窠子,也就是常言的窑子,世间最低级的妓院。
不过这些私窠子中也有档次高的,比如红楼。
红楼的老鸨红姑,据说曾经是上海滩的名媛,只是后来年老色衰,没法再在上海滩的欢场上厮混下去,就拾掇行装回王春军老家开了这家私窠子,这些年也搜罗了几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小娘,恩客着实不少。
这会,燃灯真人、刘黑七跟洪九公正在三个粉头的服侍下喝花酒。
燃灯真人虽然是壹贯道掌教真人,可道教却是不忌女色的,而事实上,这燃灯真人才是真正的色中饿鬼,甚至连红姑这样已经上了年纪的老鸨他都有兴趣,这不,当红姑扭着腰肢从旁经过,燃灯真人便倏的伸出手在红姑的p股上摸了一把。
红姑便骂了声死鬼,继续扭腰摆臀的往前走,燃灯真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洪九公和刘黑七也跟着笑,洪九公咂了咂嘴,不无艳羡的说:“年轻真好啊,如今这世道却是你
们年轻人的了。”
“九公说的什么话,你可一点都不老。”刘黑七便立刻说道,说完了又扭头盯着陪坐在洪九公身边的那个粉头,y笑着问,“小青,你来说说,九公老还是不老?”
小青一张涂满脂粉的白脸上便立刻堆满了笑意,娇嗔着说:“七爷你好讨厌,奴家的两条腿到现在都还软着呢,你说九公老是没老?”
刘黑七便嘎嘎大笑,得意的问洪九公:“九公,你看看,你看看?”
洪九公也跟着大笑,其实他心底明知道小青这小婊砸是在讨好他,可他听了心里还是很高兴,甚至还从褡裢里摸出个大洋,然后扯开小青的罗衫衣襟,扔进了肚兜裹着的那条幽深的沟沟里。
燃灯真人喝了盅酒,不无感慨的说道:“七爷,九公,如今老道我才算是真的开了眼界了,要说办大事,大少爷才是真正办大事的,你说这些年,我们几个争来争去的争个什么劲?像现在这样大家一起发财,多好啊?”
刘黑七和洪九公听了,便立刻跟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三天来,镇上各家各户迫于纳粮的压力,纷纷拿出压箱底的家当去黑龙会的几家典当行典卖,然后将典来的钱去壹贯道的粮店买粮,这中间,黑龙会趁机压价,壹贯道再趁机涨价,一来一去,这两家全都赚翻了。
洪九公也没有少赚,他在这两家都有分红。
“这才哪到哪?好戏才刚刚开锣呢。”
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刘黑七、燃灯真人和洪九公急回头看时,只见王守成施施然走了进来。
看到王守成走进来,刘黑七三人便赶紧起身相迎,一边厢又说道:“大少爷,您不是说不过来了吗?你看,我们这都吃上了。”
刘黑七在王春军也算是号人物,可这会面对王守成却连您都用上了,不知道的,还道他只是王家的狗腿子呢。
王守成一边脱下宽檐礼帽递给红姑,一边说道:“本来是说好了,龟田太君要在县城的小林寿司请我吃饭,只是龟田太君临时有事,去省城开会去了,我在县城呆着无聊就索性先回王春军来了。”
燃灯真人试探着问道:“大少爷,那事有眉目了?”
“眉目?”王守成在八仙桌空着的那一方坐下了,红姑便赶紧摆放碗碾盏筷,又找来一个最年轻的粉头陪坐在王守成身边,王守成接过粉头递上的酒盅一饮而尽,然后嘿嘿笑道,“这么说吧,事已经定下了,村山洋行的村山太君发话了,无论我们这边出多少货,他都全要了。”
“定了?!”
“太好了!”
“这下发财了!”
刘黑七、洪九公和燃灯真人闻言大喜。
粮店、当铺和大车店虽然也赚钱,可哪有贩卖大烟赚钱?往年民国政府对私种大烟控制挺严,没有十分的背景谁也不敢种,可现如今,他们有日本人做靠山,却是可以敞开了种大烟了,这往后,
银子还不得滚滚流进来?
王守成放下酒盅,又道:“不过,眼瞅着就到惊蛰了,快要进入鸦片种植季了,可这种鸦片的田还没影儿呢,你们得加快进度了。”
王守成道:“各位,你们得加快进度了。”
刘黑七、洪九公、燃灯真人便立刻拍胸脯表态。
“大少爷,您放心,这是正事,我们心里有数。”
“我回头就带人挨家挨户催去,缴不足数的,就拿田来抵!”
“对,大少爷连日本人的关节都打通了,剩下的事那还叫事吗,得嘞,这些跑腿的事就都交给我们来做,包您满意。”
王守成对刘黑七三人的表态表示满意,笑道:“来来来,喝酒。”
刘黑七三人便纷纷举起酒盅,一起敬王守成,嘴里更是谀词如潮。
这桌酒席吃到傍晚才散,散席之后,洪九公、刘黑七便立刻带着手下的青皮打手按照划分片区挨家挨户催粮去了,燃灯真人也没有闲着,带着观里的几十个徒子徒孙,带上家伙也出动了,偌大的王春军立刻便鸡飞狗跳。
老韩头跟韩大娘吃过晚饭,为了省点灯油,早早的便睡下了。
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时,外面的大门却被人嘭的一声踹开了,夫妻俩急披衣起床,却只见院子里已经涌进来一群人,为首的那人可不就是洪九公?
“九公?”老韩头心惊肉跳,吃声问道,“你这是,这是……”
洪九公彻底撕下平时的伪装,狞声说道:
“老韩头,三天期限已经过去,今天可是第四天了,你是不是该把粮食给缴了?”
老韩头的一张脸便立刻拧成了苦瓜:“九公,家里实在拿不出这些多粮食,要不再宽限几日?”
“再宽限几日?我给你宽限,谁来给我宽限?”洪九公说完一挥手,喝道,“都给我看看去,屋里有什么值钱的,拿走!”
身后十几个青皮打手一声吼,呼喇喇的就涌了进去,屋子里便立刻响起翻箱倒柜和追鸡逐狗的声音,甚至连牛棚里那头上了年纪的老牛都给牵了出来,偌大的院子便立刻变得闹哄哄的。
韩大娘立刻急了,上前夺回一只老母鸡,护犊子似的护在怀里叫道:“你们干吗,你们要干什么呀,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天理王法?”洪九公狞笑道,“我姓洪的就是天理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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