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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不易,你太坏了
    焚香谷外。

    一处低矮的山丘。

    两棵歪脖柳树后,一大一小两个贼兮兮的脑袋冒了出来。

    “爷爷,你咋突然跑了呢?大不了躲到客房……”

    小环不满地嘟囔。

    周一仙立刻眼睛一瞪,恨其不争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爷爷神机妙算,一看就知道上官策要冒坏水,再待下去,咱爷俩儿命都没了。”

    “那杜哥哥……”小环一急。

    “他?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那臭小子的命硬得很,他的面相你不是看过吗?”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有危险,我要回去找杜哥哥。”

    小环转身要走,却被周一仙一把拽住。

    “我的小祖宗,你就别添乱了!咱俩就在外面打听着,顺便放出风去,自然有人把消息传回青云门。”

    说罢,他强拽着小环的衣领,往最近的官道走。

    在这偏僻的官道上,恰好有一辆马车悠悠路过。

    周一仙面露喜色,刚要扬手拦车。

    哪曾想,那马车突然间加速,裹着一路的尘土,从他们的身边疾驰而过,驾车的车夫还在扬鞭吹着口哨。

    尘土,立刻将他们淹没。

    “咳咳咳,一点儿都不懂得尊老爱幼,世风日下呐,世风日下!”

    焚香谷谷口。

    近百个修炼者聚集在一处,尽皆看向盘坐巨石的陈醉,惶惶不安。

    这一伙人服饰各异,身上或多或少有着伤势。

    “陈宗主,接下来怎么办?我们五宗可只剩下您一个主心骨了!”

    “是啊,我们血月崖的宗主和大长老,至今没有消息。”

    “要不,咱们先返回各自的宗门吧!”

    “就是,我也这么举得。”

    “……”

    一伙人吵吵嚷嚷,谁也拿不定主意。

    “别吵了!”

    陈醉撩起眼皮,长身而起。

    “诸位,不管出身何宗何派,别忘了我们的身份。现在已无退路,唯有和焚香谷死磕到底。我们是伤亡惨重,可他们何尝不是!”

    冷眼扫过在场的五宗同道,见有人不甚在意的神情,陈醉再出惊人之语。

    “诸位放心,巫族已派出了强援阿合台长老,明日会翻山而来,有兽神大人赐予的巫法在,到时咱们的实力大增!”

    闻听此语,场中的低落情绪一扫而空,皆欢呼雀跃。

    玄火坛三层。

    外界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杜必书无关。

    时间的流逝,在昏暗中难以察觉。

    一日的光景,除了给九尾天狐讲述一些外面世界的趣闻轶事,他一直显得忙碌。

    以他现在的修为,做不到排山倒海,但是搭建一个用来抵挡严寒的半球冰屋,还是绰绰有余。

    建造好冰屋,杜必书又颠儿颠儿跑到石台前,往玄火链上喷洒黑水。

    腐蚀性极强的黑水,落在赤红的玄火链上,立刻升腾起刺鼻的袅袅青烟,被烤得一干二净。

    小白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眸子里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杜小哥,你确定这样管用?”

    这个称呼,是杜必书强烈要求对方更改的,听着‘少年郎’三个字,总是觉得膈应。

    尤其,还是从一个大白狐的口中。

    可‘杜小哥’不一样,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青春气息。

    听起来,就觉暗爽。

    “管不管用,这个真不好说。毕竟,我手头没有玄火鉴,也喊不醒那只打瞌睡的赤焰兽。不过,你瞧——”

    杜必书一指玄火链上的小黑点,非常有信心地安慰“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绣花针!”

    小白不由翻了一个白眼“你这鬼话一套一套的,真是画了一个好大的饼呐。按照这个速度,或许一年,或许五年才能有效果,上官策可不会让你活那么久!”

    “呵呵,待着也是待着。还好,我带的干粮足够,要不然真得提前咽气。”

    说到这儿,杜必书从怀中拽出一个熟鸡腿,在大白狐面前一晃。

    “狐前辈,你真的不尝尝?”

    ‘狐前辈’这个称呼,也是杜必书自创。

    虽然九尾天狐告知了她的称谓,但他总觉得,喊‘小白’有些失礼。唔,直接喊‘白狐’又显得不正经。

    “不了,还是你留着吧。真要如你说的,还不知要关你多久呢。”

    大白狐直勾勾地望了一眼鸡腿,一声吞咽口水的动静,随即从她的口中传出。

    “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再说,大不了狐前辈教我那个辟谷的法门,咱们一起在这里做冬眠的乌龟。”

    “今朝有酒今朝醉……”

    大白狐眸子一亮,继而一对前爪轻拍。

    “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谢了!”

    一道白影在面前闪过,那只熟鸡腿顿时被抓了过去,直接丢进了她的嘴巴。

    速度贼快!

    相比于庞大的体型,那小小的鸡腿勉强不过塞牙缝,大白狐吧唧两下嘴巴,便吞入肚腹之中。

    “啧啧,真香!杜小哥,何时要学龟息术,尽管找我!”

    “得嘞!”

    杜必书哈哈一笑,摇了摇手中的黄泉葫,确认其内的黑水不多,又将它塞进怀中。

    “狐前辈,你确定要听往生净世咒?念的次数多了,感觉像是老和尚念经,烦人得很。”

    “没错,你在二层念咒时,我在三层隐约听得见。听完这咒语,心中只觉得舒坦无比,好似灵魂被洗涤一般。”小白点点头。

    “或许,这就是灵师的独特之处吧,渡化死灵,感念生灵。狐前辈,一会儿你能再讲一讲有关灵师的传闻么?”

    杜必书感慨道。

    对于这个‘要求’,小白媚眼一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成交!”

    在小白说出‘灵师’这个称谓时,他都觉得惊奇。

    ‘灵师’与‘渡灵人’,其中,应该有着某种联系。

    因为,他们之间太过相像。

    渡化死灵,感念生灵。

    前者,毋庸置疑。

    后者,杜必书也有所察觉。

    桑榆镇遇见的噬灵鸟、三眼灵猴小灰、兽宠小螣,还有……下面那个‘阴险’的赤焰兽。

    都对自己表现出一种莫名的亲近,令人匪夷所思。

    确定再没有要忙碌的事情,杜必书闪身跳到软凳坐下,开始诵念往生净世咒。

    目睹此景,小白慵懒舒展过身躯,轻柔蜷缩在冰上,竖起一双毛茸茸的耳朵,静心倾听这天籁之音。

    ……

    ……

    时光荏苒。

    一日。

    两日。

    三日……

    不知不觉间,这样的囚禁生活,竟持续了二十日。

    日复一日的修炼、闲聊、滴黑水,平平无奇。

    说也奇怪,上官策仿佛遗忘了他的存在,一直不曾到玄火坛灭口。

    既如此,杜必书唯有等待。

    ……

    半月后。

    焚香谷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令谷中上下既惊且喜。

    在得到六徒有危险后,田不易不管掌门道玄真人的极力反对,坚决要来焚香谷走一趟,苏茹不放心丈夫一人前往,也一道跟来。

    天河殿。

    云易岚端坐于主座,田不易两口子则坐在右边客座。

    “云谷主,要说我那六徒顽劣一些,这个我认。但要说他贪图玄火坛内宝物,执意要救一个十恶不赦的九尾狐妖孽,田某一百个不信!”

    “没错!苏茹也不信他会这般!”

    “贤伉俪稍安勿躁,咳咳咳,这件事我也不太相信,可玄火坛中确实找不到杜必书的踪迹。在场的杂物、血衣也没有一件对得上!”

    云易岚咳嗽了几声,面色苍白。

    这一个月,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南疆各族联合进攻变得愈发频繁,谷外又有巫兽宗一伙人捣乱,形势的严峻性,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虽然由他亲自主持,且拿出了宗门底蕴,可还是抵挡艰难。

    十万大山,一定发生了什么!

    要不然,蛮族、黎族和鬼族不会这般不计生死地攻击,想要打通幽暗小道。

    参与的蛮族,不再是鱼人族和牛头人,连豹人、熊人都参与其中。

    换作以往,这些异族之间都厮杀不断,肯定不会齐心协力。

    “云谷主,你的伤势不轻啊。”田不易眉头一皱,目光如炬。

    一旁的苏茹,也是秀眉微蹙。

    焚香谷以一宗之力,挡住南疆异族的进攻,谷主更是亲自下场参与厮杀,在这一点,两人还是敬佩的。

    “不碍事!外界的支援,还得贤伉俪多多费心。”

    云易岚运功让面色恢复了正常,一脸苦笑回应。

    的确,他是受了伤。

    在半月前的一次斗法中,鬼域强者孟婆在暗处突然偷袭,一道诡异的鬼道法力侵入体内,要不是《焚香玉册》属于至阳功法,伤势恐怕还会更重。

    这样一来,突破到玉阳境界的时间,又要滞后许久。

    现在,青云门两大强者到来,他自然不会放过求援的良机。

    哪怕,让两人在这里‘耽搁’一段时间,也能稍解燃眉之急。

    云易岚微抬眼皮,在田不易二人的面上扫过,将谈论的话题重新引到‘失踪’的杜必书上。

    “贤伉俪若是想要调查,云某就安排门下弟子引你们过去。杜贤侄所居住过的客房,焚香谷封闭至今,另外谷中的重地玄火坛,也会对二位开放。”

    田不易、苏茹默契互视一眼,之后同时点头。

    这个,确实是当务之急。

    “云谷主,那我们就叨扰一二。”

    “若异族再来进攻,我与不易不会袖手旁观。”

    ……

    简单寒暄过几句,云易岚便喊过一名值守弟子,让他引着田不易夫妇,前往客房和玄火坛。

    客房,没有什么线索。

    除了放在桌上的半块蔷薇糕,瞧不出任何的异常。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玄火坛。

    上官策早得到过云易岚的授意,自然十分配合,任由两人在空荡荡的一层行走。

    为了应对今日的情形,一层殿堂的血衣法宝等杂物仍在,只是不再有血腥味。

    洒落的血迹已然干涸,如一片片难看的牛皮藓,挂在地面和墙壁上。

    可这些,又能看出什么。

    田不易、苏茹在四周察看了一圈,齐齐将目光看向高处的穹顶。

    宝塔有三层,这里只是其中的一层。

    上官策当然明白二人的意图,拱手无奈一笑。

    “两位道友,这第二层,现在就连老夫也上不去。守护兽擅作主张,将上面的洞口封闭,而它又陷入了沉睡,不理会老夫的召唤。”

    一面说着,一面摊开双手。

    这点,他也很疑惑。

    这一个月,他尝试召唤了不下百次,可赤焰兽那里得不到任何的反馈。

    甚至,他都怀疑,赤焰兽的沉睡与‘失踪’的杜必书有关系。

    “守护兽?可否告知此兽的称谓?”田不易目光一闪。

    苏茹也颇感意外,不知自己夫君为何会有此问。

    上官策面色一僵,心中斟酌片刻,还是充满歉意般回答“只是一只寻常的火焰兽,生于玄火坛下的岩浆海中,田道友可要看上一看?”

    话毕,他一指前方的井栏。

    田不易神情不变,迈步走到那井栏前,仅是俯身向下瞄了一眼,便大袖一挥,豁然转身走向红漆木门。

    “有劳上官道友作陪,咱们先出去吧。此地好生燥热,我这夫人可最怕炎热。”

    “是哩,心慌意乱得紧。”

    苏茹立时会意,轻抚胸口,追着田不易向外挪步。

    上官策不由松了一口气。

    三人很快走出玄火坛。

    伴随红漆木门的合拢,玄火坛又陷入死寂一片。

    井栏内。

    岩浆的海洋澎湃奔涌,不断溅起星星火花,一如往昔。

    只是在井栏的下方,正有一张古旧的青色符箓悠悠飘落。

    在热浪的吹拂下,如蝶翻飞。

    ……

    玄火坛外。

    目送着田不易夫妇随值守弟子离去,上官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之后,他面向幽暗小道的方向,祭出九寒凝冰刺,疾掠了过去。

    ……

    一间客房内。

    苏茹笑吟吟地盯着田不易,等待他的解释。

    “嘿嘿,上官策那个老家伙顾左言它,不说那守护兽的名字,我就觉得奇怪。

    他不是说,喊不醒它么,正好我这里有一张压箱底的惊兽符,反正没什么用途,就丢进去试试看!”

    田不易洋洋得意,抚摸着鼓出的肚子,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

    苏茹哪不清楚丈夫的秉性,不禁白了他一眼,非常配合地轻推一下,娇嗔道。

    “不易,你太坏了!”

    可说这话时,她的眼眸中异彩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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