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驻汝州后,因为不断地有好消息传来,洪承畴心情见好,闻得曹文诏大胜而来,亲自迎出来,牵了他的手,跟他并肩而行。
曹文诏越激动往往话越短,却又自觉不好不说话,急切间,居然道“这次战斗,虽获胜利,却大不如从前,若是在从前,歼敌至少要增加一倍。”
洪承畴赶巧正急于要了解战况,忙“哦”了一声,问道“文诏没找一找原因?”
曹文诏谦逊地道“文诏南返后,这还是第一次跟流寇作战,也感到奇怪,猜想他们必是仗打的多了,也学乖了。”
洪承畴道“是啊,见天打仗,傻子都学会了,不过,这还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
说着,洪承畴佯作不自觉地松了曹文诏的手,走到地图前,却不去看地图,而是接着道“就在洪某于信阳大会诸将的同时,他们居然在荥阳也开了个会,具体议了些什么,还没有打探出来。
不过,我猜想必是为了对抗官兵的,他们的突然变化,肯定也跟这个有关,在文诏之前,有不少的将领都报告了这一情况,我正想这事呢。”
曹文诏附和道“总督大人所料甚是,指定是这样的。”
洪承畴点了点头,未及说话,中军惊慌失措地进来,见曹文诏也在,欲言又止。
曹文诏识趣,拱了拱手,待要告辞,洪承畴已厉声道“文诏打从陕西起,就跟着洪某东征西杀,也算是洪某的老弟兄了,啥事都无需瞒他,还不快快说来?”
中军迟疑着道“也不是非要瞒着曹将军,只是这事实在比天还大,故而……”
洪承畴贴了心要让曹文诏甘心听命于己,见曹文诏果然面露惶恐之态,正自得,闻言也是一愣,却还是故作大度地道“不碍事,讲。”
中军这才道“几日前,流寇张献忠部突然攻克凤阳,焚皇陵,杀留守朱相国,斩指挥袁瑞征、吕承荫、知府颜答暄、推官万文英等,尽放囚犯百余人,同时,把凤阳抢掠一空。”
洪承畴大惊,嘴里喃喃道“那些人都死了吗?”
中军忙道“都死了。”
洪承畴道“死了也好,创下如此大祸,反正早晚都是个死。唉,死了或许还算是好的,至少也能算个战死,没死的说不定不得好死呢。”
感叹着,又问道“皇上那边有消息了吗?”
中军道“还没有,据估计,消息最迟于明日一早就能报进宫里,皇上必龙颜大怒,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
洪承畴闻言,呆了一会儿,又近乎自语地道“咱举荐卢象升的奏疏上报了吗?”
中军道“早于出事一天就上报了。”
洪承畴略略放了心,却还是觉得脖颈上凉飕飕的,不自觉地摸了一下,突然意识到曹文诏还在,唯恐被他发觉了,忙去看他。
曹文诏亦是大惊,但自思这事无论如何都追不到自己的头上,已平静了下来,在想“唉,似洪承畴这样的大员,出了事,都首先想到推脱责任,朝廷还能有什么希望?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咱不管他们怎样,咱只管忠君报国就是。”
想着,径自涌上一股浩然正气,却又念及自己的境遇,忍不住想“洪承畴并没有多大的后台,属于那种完全靠自己奋斗上来的官员,应该还是有他的生存之道的,不然,他又怎么会提拔得这样快?
譬如,他从没有废话碎话,再譬如他永远都不会跟陈奇瑜那样喜形于色,还有从不把人得罪的过重……”
正尽力地数着,下意识告诉他,洪承畴在看他,忙装作惊呆了的模样。
洪承畴果被他骗过了,而且,也正如他所料的那样,自己的模样正是洪承畴喜欢的模样。
事实也是。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洪承畴忙过来牵了他的手,走到地图前,指指点点地说了起来。
意思是流寇如此一闹,皇上必要继续加大清剿力度,被逼无奈,流寇必要从商州和雒南两地先逃往汉中,须得回头先铲除农民军的老巢。
如果那时大军由潼关进入汉中,反而会落在农民军的后面。命令曹文诏从阌乡取山路到商州和雒南,直捣农民军老巢,然后再从山阳、镇安、洵阳等地赶到汉中来,阻止他们逃跑。
曹文诏听了个明明白白,突然灵机一动“咱若是这么快就听明白了,岂不正自证了作假?唉,他毕竟是上司,咱还是再哄他高兴一番吧。”
拿定了主意,曹文诏故意愣怔了一下,似是刚醒过来的样子,道“唉,这事太大了,文诏完全呆了,竟没有听清总督大人的命令,实在该死。”
洪承畴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毕,道“嗯,这事实在太大了,也难怪。”说完,又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
待其说完,曹文诏忙又复述了一遍。
洪承畴道“好,没错,这次行军,道路迂回曲折,路程遥远,将军很辛苦,我聚集关中的兵力等待将军的到来。”
说完,拍着曹文诏的背,亲自送他出门,目送他走远。
曹文诏决心既定,率部轻装急进。
五月五日晨,抵达商州。
看罢敌情,曹变蛟道“怎么办?还跟上次那样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吧,嘿嘿,那招儿挺管用。”
曹文诏沉思道“为将者,临敌当随机应变,那招儿放在随州管用,放到这儿就不管用了。”
曹变蛟还要再说,曹鼎蛟已道“是啊,你没见流寇那阵势吗?跟咱们相比,不要说一比二,一比三十都有,咱们若是贸然冲上去,不要说作战,即便踩也能把咱们踩死。”
曹变蛟想想也是,道“那你说咋办?”
曹鼎蛟也不知,转头去看曹文诏,曹文诏已然有了主意,道“走,先回去养足了气力再说。”
曹变蛟、曹鼎蛟未知究竟,迟疑着不肯动。
曹文诏无奈,只得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这两个这才高高兴兴地跟了回去。
是夜,曹文耀和都司白广恩等妆扮了去义军营帐四处放火,曹文诏则率了侄子参将曹变蛟,守备官曹鼎蛟于深山老林中埋伏。
义军睡得正酣,蓦然见火起,慌忙起来,曹文诏率部杀出。
义军仓促应战,不敌,向山上狂逃。
曹文诏率部紧紧追赶,直追至金鸡岭。
义军见曹文诏所部人马并不多,又仗着险要地势,以一千名精锐骑兵出来迎战。
曹变蛟大声呼叫着冲进敌阵,各路兵马一同向前,义军不敌,大败逃亡。
自此,曹文诏叔侄声名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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