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周被俘后,博洛欲假借其名声招降明军,命用各种手段诱降,黄道周誓死不从,二度绝食计二十一天,一次自杀未遂,大义凛然地羞辱呵斥前来劝降的洪承畴、陈谦之流。
博洛见劝降无功,于两个月后将之杀害。
其弟子蔡春溶、赖继谨、赵士超和毛玉洁同日被杀,人称“黄门四君子”。
黄道周被俘后不久,隆武帝所封的平虏侯郑芝龙,突然把家人召集了起来,道“清军的新一轮进攻开始了,大家都知道的,清军如狼似虎,锐不可当。”
说着,见大家纷纷点头,继续道“第一轮攻击,没用多久,清军即让弘光朝灰飞烟灭,占领了南京,这次也一样,说灭就灭了浙江的鲁王政权,把鲁王赶到了海上。
随后,清军兵分两路,由仙霞关、分水关进逼福建,黄道周试图螳臂挡车,完了,仙霞关也完了,唉,清军委实难敌哪……”
郑鸿逵打断了他道“你这一大早就把大家召集起来,啰里啰嗦地尽说些清军势不可挡的丧气话,到底是啥意思嘛,想说啥不妨明说了吧。”
郑鸿逵之所以要打断他,因为这仙霞关就是从自己手里丢的,心里正不是滋味,偏他又提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节,顺口就说了出来。
显然地,郑鸿逵说过之后,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免不了惴惴不安。
却不想自己的话,正代表了大家的心思,大家竟一齐跟着附和。
郑芝龙原要责备郑鸿逵几句,见大家都跟着附和,怕影响了自己的正事,只得忍住了,思想着该怎样继续把话讲下去。
郑鸿逵对他的事有所了解,却知之不多,以为他还没有最终决定,还有挽回的余地,稍顿了顿,又道“清军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的,若不是把守将施福(又名施天福,施琅族叔)将军队撤回福州(隆武政权所在地),仙霞关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失的。”
郑芝龙正苦思无法,心里烦躁,郑鸿逵居然又不识趣地打岔,忍不住反唇相讥道“是没有那么容易就丢失的,可是,那样的话,施福的军队岂不全完了?难道你要把咱们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底败光吗?”
见他动了怒,郑鸿逵不好再说,郑成功突然插话道“家国,家国,没有了国,哪里还会有家?而咱们保住了国,家没有了,可以重建嘛。”
郑芝龙斥责道“你小孩子懂啥?更是一窍不通。”
郑成功不服,还欲再说,郑芝龙已又道“不要以为隆武看重你加封了你,你就尾巴翘上天去了,你想想,若是咱们郑家没有了势力,他会看重你加封你?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所以,咱们必须得先保住咱们郑家。
只要保住了咱们郑家,在明朝和在清朝都是一样的,不过就是换了个主子呗,不一样有你所说的国嘛。哼,说白了吧,我今天就是要给咱们郑家找一条出路的。”
郑成功深不以为然,道“这怎么能一样呢?是,咱们郑家是从海上起家的,起家后才归的大明,可是,没有了大明,咱们哪里有这么大的底气跟人家通商?
而且,咱们既已归了大明,就该从一而终,也算是报恩吧,更何况隆武帝英明神武,一心励精图治,大明还是有希望的。
不是吗?你几曾见过只有一个皇后的皇帝?大明?大清?甚至于国外?”
唯恐被打断,郑成功这番话说的极快,又慷慨激昂。
郑芝龙无可奈何地听完,冷“哼”了一声,道“大有希望?希望在哪儿?其他的藩王就不说了,就说说这个隆武帝,咱们拥戴他做了皇上之后,他都做了些什么?
上高曾祖父四代帝号,高祖唐敬王朱宇温为惠皇帝,曾祖唐顺王朱宙栐为顺皇帝,祖父唐端王朱硕熿为端皇帝,父唐裕王(追封)朱器墭为宣皇帝。四代祖妣皆追封皇后。
封弟朱聿锷为唐王,封国南宁;升叔德安王朱器??为邓王;追封弟朱聿觨为陈王,子朱琳渼为陈王世子。遥上弘光帝尊号‘圣安皇帝’。
又命将嘉靖年间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三殿之名恢复为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各衙门前加“行在”二字。
国难当头,尽弄些虚的,紧接着又跟鲁王朱以海、靖江王朱亨嘉斗,徒费粮饷钱财且不说,还大肆地封官许愿,弄得朝廷官位混乱不堪,各地军队各自为政,哪里会有什么希望?”
他所说的显然也是事实,但郑成功稍顿了顿,即道“为人臣者,危难关头不去检讨自己的过失,算什么人臣?若不是咱们郑家只顾着自己,朝廷绝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竖子胆敢如此!”郑芝龙怒极,而郑成功却仍不觉,侃侃而谈,郑鸿逵忙轻轻扯了扯郑成功,制止了他的讲话,道“都是一家人,争论也是为了咱们郑家好,大家且先不说了,听听一家之主给咱们谋的出路。”
郑芝龙虽怒气难消,却不想误了正事,稍稍平息了一下,道“其实,我原也没想到要归清,但是,清军进展得太神速了,一统天下已成大势。
为了郑家,我无时无刻地不在观察着、思考着,这时,咱们的同乡洪承畴给我来了信,劝我归清。我当然也在犹豫,他便给我举了他自己和吴三桂两个例子。
他自己降清后,官至大学士,吴三桂则官拜平西王,仍拥有自己独立的军队。
我核实过,确是如此,这说明清朝还是重视汉官的,他们的朝廷里也有不少原明朝的官员。
不过,我还没有轻易答应,我必须要慎重,而且咱们郑家也不图他们的官位,只要咱们能留在这儿,咱们就有运筹的余地。
这个洪承畴竟肯顾念同乡之谊,极力为咱们争取,就在日前,遣泉州绅士郭必昌持洪承畴和清军大将军博洛两个人的书信而来安平,许以闽粤总督,这可是个三省王爵哪,条件则是让我撤掉福建的防守。”
郑鸿逵道“撤掉防守,他们轻松地就进来了,而他们的许诺却是个空,难道就不会是他们的权益之计和调虎离山之计吗?”
郑成功接话道“是,肯定是,想想他们在江南的屠杀,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郑芝龙白了他一眼,道“所以哪,我决定,我跟我的儿子们先去,你们先不要跟着,待安顿了再去。”
说完,竟然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命令撤防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冒险一试,再说了,我也四十多岁了,懒得再去逃亡了。”
郑成功道“无论如何,我是坚决不去的,若父亲一去不回,孩儿将来自当为父报仇。”
郑芝龙怒道“岂是你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的?我已经答应了人家,岂可擅自毁约?”
郑成功还要再说,郑鸿逵已抢着道“好吧,就这样定了。”
说着,已拉着郑成功进了内堂,压低了声音道“不要再说了,你父亲的为人处事,你该是了解的,且假意应承下来,寻机出逃吧,去金门,招兵买马,静观时局。”
郑成功无奈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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