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墨水洋洋洒洒滴落在女子的裙摆上,衣领上,让本是没有光彩的素衣,染上了一片狼藉。
可明明此时的她,衣服脏乱的不行,面上素净的只剩一抹朱唇,却意外的让人心中产生了一丝悸动。
画到最后,女子将整幅画扫了一眼,似觉得缺少些什么,想了想,将发鬓上唯一的发簪也取了下来。
众人哪见过这种场面,不知该笑还是该疑惑,只能定睛的看着场中的女子。
一时之间,女子乌发尽散。
云亦淑这时有些惊慌的看了穆之卿一眼,就见他望着场中的那抹身影,微微失神。
她不禁暗恨,薛棠明明废柴一个,如今在这里本是应该受尽嘲讽,可是现在呢,场中男子都被她吸引了大半目光。
可她自己都不想承认,散了发的薛棠,竟清丽的让人挪不开眼。
薛棠取下发簪后,就将它的尖端沾了一点墨水,然后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刻了起来。
直到女子落笔之后,众人才不约而同的伸长脖子,准备观赏一番。
城主见薛棠画完,便让身边的两名随从去将画作展示出来。
许思柔今日见场中女子所作之画如此新奇,就好奇的问城主:“阿爹,你说她画的是什么呀?”
场中一名男子听闻,嫌恶的一笑:“一介女流之辈还能画什么?不就画梅画兰画山竹呗。”
“君以兰为之雅,君以竹为之端,画竹画兰又未尝不可?难不成这位公子不谓之君子?”桃夭夭实在气不过,上前反驳道。
竹与兰本就是歌颂君子之风,如今却被男子这般讽刺,一些人本就看不过去了,桃夭夭的这番说辞,正好中了他们的下怀。
男子一时百口莫辩,指着桃夭夭咬牙了半天。
云亦淑微讽的看了一眼那名男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时,就听许思柔继续疑惑的问道:“可是这么长的宣纸怎么画?”
此话一出,场中一时无言。
许思柔突然似想到什么,一拍手掌欣喜道:“我知道她画得是什么呢!”
见众人狐疑的看过来,她嘻嘻笑了起来:“她画的应该是繁星满天。”
众人一惊,若真如她所说,画的是满天繁星,那刚刚女子在场中的表现就情有可原了。
其中一人已经按捺不住催促道:“赶紧展开让诸位瞧瞧吧!”
直到两名随从将画作展开。
场中的嘈杂之声突然戛然而止。
众人以为女子所作之画该是画梅,画兰,画繁星。
可是却没想到,
画的竟是“风尘滚滚,千军归来,万马奔腾”的豪壮景象。
画中所作似如实状扑面而来,众人放佛看到了兵旗得胜归来的盛况。
正如:狼烟四起千军发,战鼓雷鸣浴血杀,铁骑金甲蹄驰过,勇拓疆场吾将强!
片刻。
有人早已忍不住叹道:“气势磅礴,豪气万千也不过如此了!”
墨文文见了此画,也对着白十景赞道:“侯爷,薛姑娘真是一作惊人呀!”
白十景看过去,轻轻勾了勾嘴角。
这时,场中一个人走上前,惊讶的呼道:“你们看,画中还有字!”
众人连忙上前一看,就发现画中若有若无的出现了四个大字,印在画作中,不仔细瞧甚难发现。
等众人分辨是什么字之后,皆露出了惊叹的目光。
原来,那四个大字隽刻的正是——锦绣山河!
一名书法爱好者早已止不住赞扬道:“好一个兵骑豪迈的壮观景象,薛姑娘真正做到了书画合一!”
“画作中就能看出薛姑娘的一腔豪情壮志,不愧是薛老将军的孙女!”另一个人也附和道。
云亦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种佳作怎可能是她?她怎么可能会作画?她明明什么都不会!
可是,众人眼中又如何做得了假,怪只怪自己轻了敌。
云亦淑闭了闭眼,将溢出眼中的不甘和嫉妒全都压了下去,随后换上笑容,朝穆之卿道:“之卿哥……”
却见穆之卿看着前方目光怔怔,许久没有回神。
众人还在对着画作议论纷纷。
薛棠却平静的磕下毛笔,拿出手帕将发簪擦拭干净,小心的包裹起来,准备离身。
她能感觉到,有一双目光此时正看向这边。
而那双目光的主人,可能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段爱慕你、追随你的日子,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你喜欢画画,我便画山画水也画你;你喜欢书法,我便彻夜不眠的去练习,可是这些……
以后,都不重要了。
“薛姑娘,请留步!”
场中一人见她要走,连忙叫住她:“可否将这幅画卖给余某?”
说话之人是余子傲,官居从四品,对书画很是情有独钟。
另一人听闻,悄悄拉了拉余子傲的衣角:“余兄,之前她连笔墨纸砚都要赠送,你这不是上赶着让她讹你钱吗?”
声音虽微弱细纹,但还是被薛棠听见了。
余子傲面色微肃,回道:“赵弟不必多言,我是诚心想买薛姑娘画的。”
薛棠顿步,原地低声笑了笑,抬头说道:“你若是喜欢,赠送你也未必不可,不过,你朋友的担忧也未尝不是,我这人穷惯了,看到钱就眼红。”
说到最后,女子还俏皮的眨了眨眼。
余子傲当即脸一红,暗地咳了一声。
这边的动静也被墨文文瞧见了,他脸上露出一抹嫌弃,拉着一张脸对白十景说道:“刚还对薛姑娘改观了不少,没想到还是这般厚脸皮。”
白十景眼皮掀了掀,神色幽深了几分。
云亦淑见场中气氛微妙,连忙抓住机会打破氛围,盈步上前对城主说道:“诸位聚首机会难得,为感谢城主今日款待,我知城主喜佛,特以和田玉貔貅作为谢礼!”
说完,吩咐一旁的翠儿将东西呈上来。
因云亦淑提高了音量,当时就吸引了场中之人的注意,众人纷纷回头看向她,原本赏画的高昂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
场中安静下来后,纵然余子傲还想买画,也只得先放一放,回座等待起来。
其中一名世家女子早被之前的画看红了眼,而且连自己的表兄余子傲也对此画赞赏有加,心中便对薛棠产生了几分怨怼,见云亦淑拉开话题,就上前赞道:“果然还是云小姐想得周到。”
云亦淑对她微笑点了点头,算是见礼。
实际她早知晓宋知媱对表兄余子傲一往情深,今日之举也是变相的示好,拉进关系,毕竟,以后还用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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