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刚刚进寝殿的两人,出来已是泪流满面,大臣都不由面面相觑。
陛下真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不是说仙姑医术高明嘛,也没有办法?
薛棠的眼泪纯属是打呵欠出来的,看来昨晚的守岁没有白熬。
而白十景面上的湿意,那完全是从女子脸上借来的。
薛棠忍不住悄声道:“你也不嫌弃!”
“反正回去要洗脸。”白十景倒是回答的坦荡。
若论洁癖,他确实有些严重,怕是除了薛棠,再没第二个人,能让他这般不顾及。
一些大臣心中有了底,又再次拉了太医询问,得到准确的消息后,回头就散布了出去。
一时间,皇帝病重的消息很快就在京中传开了。
而另一条流言,也在这时悄然而至。
往日茶楼的说书人,都是拿最新的小道消息说书,最近两日,却是不同以往。
从宣贯初期,讲到了历年将军的战纪,而宁王,显然是被追捧最高的人。
论功绩,他几年来打了数场胜仗,守住了边关一方城池;论气魄,他回回都冲在第一线,敢与敌军一较高下;论智谋,且不说他擅用兵力至今还被世人传颂,就他给陛下的谏言,也皆是良策。
可自从伤了双腿后,皇帝便收了他的虎符,着实让人心中意难平。
百姓听得多了,一时都开始称赞宁王。
宁王府外,甚至都有人送瓜果蔬菜,表示拥戴。
此时刚立储君,本应是太子李烨崭露头角的时候,奈何宁王的呼声太高,随处都能听见夸奖之声。
李烨有些气不过,就微服去了一趟城中,发现店铺门外的招牌,都换成了宁王早些时候的画作。
这便罢了,就连坐下来喝口茶的功夫,也能听到临座讨论着宁王的丰功伟绩,且字里行间,无一不是说他大材小用了。
王爷再往上升,可就是皇位了!
而太子李烨脾气不好,能力也就那样,被立为储君,众人不服气,就会有诸多微词。
虽说都是私下里传的,但哪有不透风的墙,多少也进了李烨的耳中。
这般一对比,连日里受的气,就被放大在了眼前。
即便宁王辅佐他坐上了太子之位,但涉及自身利益时,两人之间的关系难免异了心。
这一天,太子请宁王赴茶会,就选在了京中一字号茶楼。
两人找了间包厢,都是轻装出行,只是宁王的轮椅太过显眼,很快就被旁人瞧见了。
店中小二客气的给他们端上了好茶,笑着对轮椅之人说道:“凡是来店中的新客,都有送茶服务,恭喜这位客官,这单全免。”
太子李烨也不是缺几两银子的人,但他跟宁王都是头一次来,自己却没有这种殊待,还被店中小二忽视在一旁,哪里能憋这口气。
就皱眉问道:“你怎知他是新客?”
小二不知李烨的身份,也没多想,回道:“小人在店里做了十几年,没见过坐轮椅前来喝茶的人,想必这位贵人就是新客。”
对方都这般说了,李烨也不能真将他如何,要真是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小二没走多久,厢房外就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刚看见宁王过来了。”
“真的吗?不会看错了吧?”
“怎么会,京中贵人谁坐轮椅?今日终于得以见他一面,宁王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玉树临风。”
“可惜了那双腿……”
外面的说话声还在继续,李烨静静的听了好一会儿,面上由阴郁转为假笑:“不知皇叔最近还在敷药没?这么多年的腿疾可真让人忧心。”
宁王何尝听不出他话中的试探,想不到自己准备控制的人,此时对自己产生了戒备。
只是对于一颗棋子来说,他还不曾放在心上,宁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咸淡的回道:“敷药也好不彻底,不过抱着一丝希望罢了。”
李烨深知他的腿伤的不成样子,除非出奇迹,不然绝对好不了。
可这几日听得传言多了,或多或少心中还是膈应。
就算没有继位的可能,但谁也保不准以后会如何。
李烨想到此,故意道:“说来也可笑,城中百姓都说,你比本宫更适合当储君。”
他说完端起茶,抬袖间掩盖了眼中的锋芒。
宁王无奈的笑道:“不过是百姓的一面之词,殿下切莫放在心上。”
“哦?可本宫还听说,近臣给皇叔府中送了好一些药材,连外地的名医都找来了。”
那些大臣们,惯会听风声行事,哪里的呼声越高,便去讨好某人。
以往宁王府上无一人上门拜见,就这两日的功夫,都赶着去送礼。
放在之前,李烨暂不能看出官场上的道道,可如今一联系,才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得要奇怪。
一个被官员们孤立的宁王,从何得来的势力,辅佐他成为太子?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自认还没有那个能力让众臣拥戴他,能坐到今日这个位置,大多都是因为宁王在身边帮衬。
或许,宁王背后早就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只能隐藏的很好而已。
宁王闻言,脸色渐渐转为失望:“外面的传言,殿下还是少听为妙,切忌如薛将军一事,闹得满城风雨。”
言外之意,就是传言不实,风头过了,也就散了,而他也不曾有过勾结大臣之心。
倒挺会把自己撇清的。
但李烨向来疑心重,他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是真是假一探便知虚实。
不过面上不显,他笑道:“这几日可真够闹心的,宫中的折子又多,不如皇叔帮本宫分担一些可好?”
父皇之前教过他,做储君的,不能将心中所想都写在脸上,不然难保被有心人欺在头上。
以往他也经常请教宁王,那时候从没警惕过身边之人,还一直觉得皇叔很厉害,什么事都能解决妥当。
而今日这话,却多了一丝试探的意味在其中。
宁王低垂眉眼,心中冷笑,果然是只喂不熟的狼。
跟自己耍小聪明,未免太过狂妄。
“殿下要学会自己处理,皇叔不能帮你一辈子。”宁王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的说道。
他随后走至窗边,望向厢房楼下的台子上,勾了勾唇:“若殿下觉得传言闹心,皇叔便帮你换了这说书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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