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家·罗生堂。
月神回归。
一袭幽蓝长裙，眼遮天蓝眼纱，清冷而高贵。
“拜见东皇。”
月神微微低头，轻声开口。
“月神，说一说秦王近况吧！”
东皇转过身来，金色面具覆盖全脸，只有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月神，看着有些渗人。
听得此话，月神眼神微闪，心中已是百转千回，“东皇问起秦王是为何故？”
“东君究竟对东皇说了什么？”
心中虽然疑惑，不过月神并未问出口，面对东皇的问题，稍一思忖便道“不知东皇想要知道哪一方面的？”
“一切。”
东皇淡漠说出两字。
如此态度，让月神心下一沉。
随后开始说起秦国这段时间的事情。
听完之后，东皇双手背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月神，突然问道“月神，你就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告诉吾吗？”
月神眉头一挑，疑惑道“不知东皇指的是什么？”
“你与秦王的关系。”
东皇缓缓走下台阶，双眼紧盯月神。
天蓝眼纱下，月神的眸子微闪，神情依旧平静，“我想东皇误会了什么，我奉东皇之命，接受秦王邀请，担任秦国国师，我与秦王，自然是君臣关系，不知东皇此话还有何意？”
“真的只是君臣关系吗？但吾得到的消息可不止如此。”
东皇太一背负双手，走到月神身后，背对而立，“吾怎么听说月神你夜夜出入秦王寝宫，时常留宿呢？”
“这还是简单的君臣关系吗？月神，你究竟有什么事想要隐瞒？”
东皇太一蓦然转身，突然抓住月神手腕，袖子向上一拉，洁白如玉的手腕什么都没有。
东皇怒哼一声，松开手，冷然拂袖，“月神，守宫砂没了，这一点你如何解释？”
被东皇太一看到手腕的时候，月神就已经知道结果，守宫砂是幼时种下的术法，只要破身就会消失。
不过月神并未因被东皇发现秘密而慌乱，只是沉声说道“看来东君果然快我一步。”
“是啊，若非东君，吾还不知道，一向冰冷如月、高贵不凡的月神，竟然会委身于一个未曾及冠的少年。”
东皇太一冷哼一声，目光变得不善，“月神，你错的不是委身秦王，而是对吾隐瞒这个消息。”
听得此话，月神蓦然抬起头来，看向东皇太一。
“你能够嫁给秦王，对我阴阳家而言是好事。”
金色面具下，东皇太一唇角微翘，“如果你能诞下公子，立为太子，那你便为我阴阳家立下大功。”
月神脸色微变，眼纱下，双眼微微眯起，“东皇，你的意思是……”
“不错，以你之子以代秦王！”
东皇太一也猛然转身，峥然说道。
月神忍不住后退一步，秀眉紧蹙，“东皇，你未免太过小看秦王了，而且这种事……”
“怎么？月神不愿意为阴阳家付出吗？”
东皇太一森然一笑，抬起的手蓦然狠狠一握，“只要你能生出王子，让秦王立为太子，秦王政的事情，吾会为你解决，你安心当你的太后便是，届时整个秦国都将属于我阴阳家。”
“而你所要做的，就是迷惑秦王，让他彻底沉沦在你的裙下。”
月神眉头紧蹙，盯着东皇太一没有说话。
“怎么？月神莫不是真的对秦王动了心？”
见到月神不为所动，东皇太一眼睛眯起，话语之中带着几分讥嘲。
月神回过神来，立即低头回道“东皇误会了，我只是并不看好这个计划，秦王身边高手如云，无人可以接近，即便是我阴阳家的咒术也无法做到无声无息，一旦被识破，我阴阳家便有覆灭之危。”
“这便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了。”
东皇太一缓缓走上台阶，“本以为秦王会是何等难缠的角色，没想到竟好女色，这样事情简单多了。”
“东皇，阴阳家可未曾有过这样的先例啊！”
月神忍不住想要争取一下，但回应她的只是东皇太一的冷笑，“确实没有，但我阴阳家也没有月神主动献身的先例，吾没有惩罚你，将你关入玄冰阵中永久封印，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已是仁慈，希望你莫要让吾失望。”
东皇太一说完，便大步踏入罗生门。
巨大门扉缓缓关闭，空旷幽暗的大殿，只留下月神一人。
清冷的面孔一时间阴晴不定。
天蓝眼纱下清澈的眸子，也难得浮现愠怒。
这是从当初被东君算计，月神第二次如此的生气。
东皇太一不问缘由，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而是直接问罪，直接让她去接近秦王，嫁入王宫，为秦王诞下子嗣，然后设计除掉秦王，拥立自己的孩子当王。
这一切，都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也没有商量，而是直接下令。
这种感觉，月神很不喜欢。
她本来这一次是想要揭露东君算计同僚之事，不想却是这个结果，这让她也不想再揭露东君。
因为已经毫无意义。
东君地位本就比她高，比她更受东皇的看重，阴阳家不可能将地位最高的东君与她同时送入宫内，那么最后的选择只能是她。
一切都改变不了。
“东君，哼！”
月神袖中拳头紧握，手指有些发白。
良久之后，月神发出一声冷哼，转身便走。
而此刻，东君则已经回到了咸阳。
东君站在高塔之上，遥望秦王宫，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现在月神应该已经回到了罗生堂，不知这份礼，妹妹可曾喜欢，真是期待再见妹妹啊！”
东君唇角微翘，露出一抹看似和煦的笑容。
“过几日便去找秦王，我完成了约定，他也该给我承诺！”
东君低声自语一句，随即踏前一步，跃下高塔。
刹那间，人便消失不见。
……
咸阳宫。
灯火通明。
今日嬴政宴请巴氏商行的家主巴清。
消失许久的紫女今日也出现了。
“巴清这个女人确实手腕高超，我听说过她的名字。”
宴会还未开始，紫女来到嬴政的寝宫，“能将本来摇摇欲坠的巴氏稳住，更是扩大生意规模，成为秦国第一商行，能力天下少有。”
“能够抓住机会，来到咸阳，为大王你解忧，眼光确实独到，有了这笔物资资助，我秦国大军也能多撑一些时日。”
“不过想要一举攻灭赵国，恐怕还是有些难度。”
说到后来，紫女神情郑重。
她消失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整理情报，同时渗透着罗网，想要查出罗网幕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可惜罗网根深蒂固，存在也太过久远，表面上的依旧是表面，暗地里的依旧深藏。
“赵国必须灭，只要赵国一灭，那么我秦国的步伐将会迅速加快。”
嬴政背着双手，遥望东方，“寡人在想，是否能与赵国做一笔生意。”
“嗯？”
紫女脸上露出疑惑。
“昔日长平之战，赵孝成王只所以任用赵括代替廉颇，除了是因为中了我秦国计策之外，更重要的是，赵国的粮草已经几乎耗尽，长平一战已经将赵国拖垮，若是继续拖下去，赵国将不战而败，没有粮食，同样有灭国之危，所以赵孝成王急于求成，不得不派出赵括，希望尽快决胜。”
“大王的意思是？”
紫女眸子微闪，抬起头讶异看向嬴政。
“赵国如今并不缺粮，那我们就让他缺粮。”
嬴政眼神一定，坚定说道。
这一刻，紫女的脸上露出一抹恍然，随即深深望了一眼嬴政，复杂说道“原来这才是大王这次宴请巴清，如此礼遇她的原因。”
“有些事，只能是商贾去做，只有如此，赵国才不会生起警惕之心。”
嬴政微微一笑，随即推开房门，“走吧，宴会该开始了。”
……
灯火辉映。
宏伟的殿堂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怀清夫人，这位是紫女姑娘，寡人最信任的人，你们或许将来会有很多接触。”
嬴政将紫女介绍给巴清。
巴清依旧穿着肃穆黑裙，只不过脸上的黑纱早已摘下。
她转过身看向对面的紫衣紫发女子，微笑颔首，“见过紫女姑娘，早先便听闻姑娘在昔日旧韩新郑经营紫兰轩，是韩国首屈一指的商人，就连昔日韩国第一富商翡翠虎也极为礼敬，没想到今日能在秦王宫内见到姑娘，真是荣幸。”
“夫人声名在我等商贾之中，才是真正的如雷贯耳。”
紫女自然知道对方只是客套，她与翡翠虎可不熟，不过脸上笑容依旧，“夫人让垂危的巴士商行再次崛起，纵横睥睨，经历着实传奇。”
“如果说张仪是在各国之间纵横睥睨，武安君是在战场之上未遇对手，那夫人便是在商场之上合纵连横，歼灭敌商，扩大巴氏。”
“当初奴家听闻夫人之名，还一直想着何时方能见到夫人这样的盛名之人，未曾想到今日有缘得见，就让紫女敬夫人一杯。”
紫女说着，伸出双手，端起案几上的翠玉酒杯，遥遥一敬。
巴清眼睛微眯，望着对面的紫发女子，脸上笑容更盛，“请。”
说着，巴清端起酒杯，遥遥一回礼，随即仰头喝下。
同时心下却是凛然，“秦王身边的人果然不简单，此女言辞之中滴水不漏，处处试探，心机颇深。”
“既然你们已经认识，那便该寡人了。”
嬴政轻轻拍手，舞姬随之入场，同时口中说道“怀清夫人为君解忧，寡人心甚慰之，如果天下之人都有夫人如此忠心，何愁大业不成，今日寡人便在这咸阳宫略备薄酒，以谢夫人慷慨之举。”
“臣妾身为秦人，能为大王分忧，是份内之举，也是臣妾的荣幸，如今得大王如此礼遇，心甚欢喜，妾身敬大王一杯。”
怀请再次端起酒杯，遥遥敬向嬴政。
……
甘泉宫。
赵姬上下打量着韩霓。
韩霓有些拘谨地跪坐在赵姬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许久之后，赵姬才开口说道“太妃进入去和母后解释清楚了吗？可莫要让母后觉得我是在欺负你。”
“太后放心，妾身已经向母后解释过了，母后也理解，甚至很开心妾身能与太后修好。”
韩霓立即说道，神情有些紧张。
让她忍不住想到面见华阳时的情景。
显然华阳太后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容易会放心。
“呵……”
赵姬嗤笑一声，“你不用骗我，这个老巫婆什么性格我会不清楚吗？估计还以为我是想要对付你，太妃，我们要不要打赌？”
赵姬突然冲着韩霓伸出玉手，手心朝上。
“打赌？”
韩霓茫然抬起头，疑惑看着赵姬，不明其意。
“明天，明天那老太婆一定会来甘泉宫。”
赵姬一脸笃定地说道。
“啊？”
韩霓忍不住惊呼一声，随即磕磕绊绊地说道“太后，不，不是我……”
“本宫又没有怀疑你，你慌什么。”
赵姬轻哼一声，“既然你没有意见，那么这个赌约就定下了，如果本宫赢了，本宫要你做一件事，你不能拒绝，如果本宫输了，本宫也可以答应眯一个要求。”
韩霓张了张嘴，却是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而赵姬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赵姬很快注意力也转移了。
“虽然本宫骂她是老太婆，不过华阳还真喜欢保养，先王都不在了，还保养的和个三四十岁的妇人一样，也不知道给谁看。”
赵姬说着，神神秘秘地看向韩霓，低声笑问道“太妃你可知道原因？”
“啊？什么原因？”
韩霓一脸呆滞，赵姬话题转换的太快，想到什么做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让她极为不适应。
“当然是那个了……”
赵姬神神秘秘伸出手指比了个手势，韩霓修炼霎时通红，但赵姬好似没看到一样，继续说道“我才不信她一个人能守这么久，当初宣太后……咯咯咯……”
说到这里，赵姬似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唯有韩霓只能尴尬一笑，低着头不说话。
这种话题，可不是她能参与的，更何况她一向对华阳太后尊敬，跟不会在背后拿华阳太后消遣。
赵姬看着低着头不言语的韩霓，颇感无趣，不由收起笑容，淡淡说道“太妃没找一个吗？”
“啊？”
韩霓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对上了赵姬的双眼，随即连连摇头，神情有些僵硬，随即露出几分不满，大着胆子道“太后，你我都是夫君的妻妾，太后怎可说出这种话。”
韩霓的话音有些强硬，少有的强硬，尤其还是面对赵姬。
显然是赵姬这话，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没有最好，如果有，那本宫为了先王声誉，只能送你去见夫君了。”
赵姬唇角微翘，冷然一笑。
“太后放心。”
韩霓撇过头，不去看赵姬，闷声说道。
一旁伺候的潮女妖看着两人，脸上却是露出一抹古怪笑容，随即轻声开口，“太后、太妃，莫要伤了和气。”
“太妃性子一向柔软，对先王更是忠贞不渝，怎会做出那种事情，太后多虑了。”
潮女妖轻声说着，伸出双手，分别握住韩霓与赵姬的手。
赵姬瞧了一眼潮女妖，微微昂头，没有多说。
而韩霓却是忍不住握住拳头，吞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紧张。
“哎呀，太妃你的脸色怎么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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