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今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她和俞前是亲姐妹,并非同父异母的姐妹,而是一父一母、一母同胎的亲姐妹。
这个认知让她有点难以接受。
如果俞前真的是她的亲姐妹,那么,薄英附身在俞前身上,倒是真的难办了。
连今在时光轴里把一系列光怪陆离的历史片段看完,随后又被神白给从时光轴里拉了出来,接着她便站在一片虚无的天地之间,两眼无神的发呆。
神白知道她一下子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也没有去打扰她,任由她自己缕清楚思路。
神白手一招,招来两张椅子,他自己择了一张坐下,另一张椅子往连今面前一摆,意思很明显,你可以站着,也可以坐下。
连今精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因此大脑有些疲惫,身体因为长时间奔波又加上没有好好休息,也疲惫尽显,她看到有椅子,也不推辞,身体一歪往椅子上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又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也不晓得隔了多久,连今才哑着嗓子问神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呢?”
神白看了连今一眼“在把连花囚禁到这里的时候,我在她的记忆片段里看到了这一幕,后来我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于是我又去回朔了一下历史,这才把来龙去脉摸了个干净。”
神白叹了口气,他低着头,语气略带不甘“也许你要恨我,恨我不跟你讲实情,但有时候人心的复杂,是神也控制不住的。”
“人太会伪装,你以为他是个好人,其实对方早已恶贯满盈;你以为对方是个坏人,但是峰回路转之后,你又会发现他其实仍旧心存良善。”
“就像连花,你在同情她的时候,她憎恶你,恨不得时时刻刻啖其血食其肉;你以为她罪不至死时,其实,她犯下的罪孽早已罄竹难书。”
“连今,你还会同情这个女人吗?”
连今眨了眨酸涩的眼,摇摇头“你该早一点让我知道这件事情的,你不该瞒着我的,如果我早晓得她的为人,也许就不会来这一趟了,再或者……”
再或者后面的话连今没有说,但神白还是听出了言外之意,那段没有说出口的话,应该是和俞前有关。
血缘是很奇妙的东西,它可以一瞬间将人推远,也可以把人一下子拉近,当得知俞前是亲姐姐后,连今心底的愧疚与不安,想必会越放越大。
连今一直把俞前当成对手,一直对她心怀怨恨,毕竟那个与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享受了十几年的优渥生活,而她却只能没有任何人疼爱的躲在角落里,不见天日。
甚至,她还成为了她的替身,去替她开疆拓土,让她享受一切荣耀,最后,她还一手颠覆了她的幸福美满的家庭。
她们明明有些最亲昵的血缘关系,可到最后,生生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
连今捂住脸,肩膀不断耸动,像是在哭,却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就像一个死局,哪怕把薄英的灵魂从俞前的身体里抽出来,哪怕俞前死而复生,再度活过来,恐怕两个人也不可能当亲姐妹了。
“神白,我该怎么办?”
连今的声音透着脆弱,叫神白听了心底幽幽的发疼。
尽管不舍,可神白还是有义务提醒他一件事儿。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才慢声道“俞前是救不回来了,哪怕是我的通天之能,也救不回来了。她的身体被薄英占了,魂魄早就被腐蚀了,就算把俞前身体里薄英的灵魂驱除,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连活死人都不如。”
“连今,其实你已经很幸运了,至少认真说起来,你和俞前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你们看似是姐妹,实际上只是共用了一张脸而已,你们并没有切切实实的相见过。”
“既然没有真的见面,那就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没有过多的情感投入,自然伤痛要少很多,连今,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了。”
连今认真的听神白的话,她觉得他说的并没有错,而她觉得真正心痛的地方也不是她们是姐妹,她在为一个亲人而伤心,而是她明明有一个姐姐,却天涯两端、天人永隔,甚至没能说上一句话而徒留遗憾。
她和俞前都算是一群恶人手中的棋子,俞道平那样的人,加上连花那样的母亲,如果她是连花亲生的,或许在那个家中还有一些地位,可偏偏她是连月的孩子,连花已然得到了她最想要的富贵,自然不可能待见连月的孩子。
可以想象,俞前在这样的家庭里,处境必然不太好,可能连连今都不如。
好歹连月虽不爱她,却也不会动辄打骂,况且还有一个连悯在身边,她也能时不时的尝到人间的温暖。
但是俞前呢?在那样的一个家庭里,她会受到多少折磨,受到多少精神压力?
依照连今在俞家呆的四年时间来看,只怕俞前经历的黑暗难以想象。
“嗯,我知道了。”
连今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俞前、连花、连月、俞道平这些人已经成为过去式,那她也不会再揪着过往不放。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在艳阳高照之地,她还要拍戏,还有自己的工作室,还有疼爱自己的丈夫,未来可能还会有可爱的儿女,她不能因为心中有遗憾,就把应有的幸福生活抛弃掉。
“神白,我们出去吧,我会尽快放下的。今天还有戏要拍,再不赶回去,只怕王导要把我开除了。”
连今勉强扯了扯嘴角,装出心情不算差的样子,神白也由着她,手一勾,将连今的手放入掌心。
“好,一起出去。”
神白站起来,拉着连今往色彩混沌的空间走过去,也不晓得两人走了多久,蓦地眼前天光大亮,连今眯了眯眼,等适应了光线之后,才发现已然日上三竿。
连今没有随身佩戴手机,她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手机丢在宾馆里了。
估计小缘起来发现她不见了,又要满世界找她了,说不定王导他们也要跟在后面掺和,最后又闹得人尽皆知。
“大佬,你带手机了吗?我给……”
神白不等连今提出要求,他已经把手机掏了出来,并且熟练地拨通了一串号码数字。
他把手机放在耳边,电话另一端几乎是秒接。
“喂,是哪位?”电话那头的声音气急败坏,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极大的怨怒。
“我是申屠白。”神白的声音很平静,言简意赅。
“谁认识申屠……”电话那边的人几乎立刻改口,“谁?你说你是谁?”
说话的声音已经带着一点颤抖。
“申屠白。”神白很有耐心的又把名字重复了一遍。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间,接着爆发出极大的嘈杂之音。
通过声音可以辨认得出,一群人在讨论着什么。
“申屠先生打电话进来了,要怎么回啊?连今小姐失踪了,他会不会追究我们的刑事责任?”
“不会的,不会的,申屠先生是好人,不可能那么蛮不讲理的,总该要听我们解释一下吧!”
“对,我觉得大牛说的对,先好好跟人家解释一下,然后跟申屠先生商量着来。”
……
电话那边讨论结束,王导才颤颤巍巍的开口。
“申屠先生,您好,我是王导,是《缘之海》剧本的负责人,也是这个剧本的导演,那个我们的艺人、也就是女一号不见了,她有一个助理,您要听一听助理是怎么说的吗?”
神白“不用,她人在我这儿,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报警,人没有失踪。另外,我代她向你们请一天假,所有的损失由公司承担,你们今天也可以休息一天。”
王导和一群人面面相觑。
这事件的过程发展的有点迷幻啊!
好端端的,他们家艺人怎么和公司总裁搅到一块儿去了?莫非是潜规则?
不过,申屠先生乃是闻名世界的大人物,如果连今能摊上这样的人,绝对等于走了狗屎运一般的存在。
王导头脑先是一片空白,接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开始冲击他的心脏,也因为过于兴奋,使得他的瞳孔微张、满面红光,整个人精神的不行。
大家看到他这样的状态,不由自主的问“怎么啦?到底说了什么?”
“快说呀,不要发呆嘛!”
“到底怎么啦?”
王导咽了口口水,说“公司领导给我打电话了,说连今在他那边,还代替她给她请了一天假,还说也给我们放一天假,所有的账务全部从公司账目上走。”
这个消息实在有点震撼。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大佬啊,涉足商界、政界、科技界,与全世界做生意,与各国领导人都有私交的真正的大佬啊!
这样的大佬,居然亲自来电替连今请假?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咱们公司貌似只签了连今一名艺人吧?”
“对,没错,我记得也是这样,而且好像也是因为连今看上《缘之海》这部剧的剧本了,所以才拉了一个拍摄团队。”
“但是连今是百分百的持股人啊,我看公司简介上是这么写的。”
“当初选人、立案、发工资等一系列后勤工作都是由尊神集团负责的,我也是因为听说东家是尊神,所以才过来的!”
“那这么说,其实……连今和尊神老大……”
话说的断断续续,但所有人心中都有无限遐想,所有人都觉得这口瓜是吃定了,而且还是清脆甘甜的那种。
王导是知道实情的,毕竟他曾经撞见过那两人腻腻歪歪的场景,可他不能说,主要老大没让他说。要是擅自开口,说不定连工作都保不住。
剧组内部一群人在胡思乱想,另一边,神白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看向连今,微微一笑“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也暂时给剧组员工放了一天假,你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忙活了这么久,该好好睡个觉。”
连今摇头,她这个事业心很重的人,她还想重回战场,但神白不允许,他拉着她的手,硬是将她拽回了尊神集团顶楼的休息室。
连今被他推到床上,下一秒,她又弹跳起来。
神白朝她身上轻轻一点,连今整个人便动弹不得。
趁着连今无法动作的时间里,神白又打了一通电话。
“对!没错,将那家宾馆买下来,并且重新装修,所有的设施都要最先进和最好的。另外,给她配车和司机,只服务她一个人。”
“营养师自然也是要的,一定要选择十分靠谱的人。”
……
他一通电话打完,神白再回到卧室时,被他固定住的连今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神白往她床边一坐,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心中无比平静,时间一久,神白也窝在她的床边,就着连今空出的一角的枕头,也闭上了眼睛。
而在另一边,时间轴深处,一位不速之客破开混沌的光柱,找到了盘龙柱。
她有着一张与连今相同的面容,可眼神里透露的癫狂很容易让人认得出,她不是连今,而是薄英。
“终于找到这个地方了,实在不容易啊!”
每走一步,薄英都在自言自语。
“果然啊,只有用这个方法,才能真的让神白打开这道空间,才能真的让我找到这个地方,才能叫我发现连花啊!”
薄英看到盘龙柱上昏睡的连花,她的面孔又衰败几分,像一朵正在枯萎的花。
看到连花,薄英十分兴奋,她快速走到连花面前,拍了拍她的脸。
连花悠悠转醒,她张开迷蒙的眼,看到了连今的那张脸,所有的憋在心底的脏话脱口而出。
“你这个贱人!”连花近乎睚眦具裂,口水都喷了出来,“你这个烂屁股的贱人!我呸……”
薄英可不是连今,她冷着脸,在连花又准备骂她时,一巴掌刷了过去,生生打掉了她两颗牙齿。
“再骂啊,你骂一句,我打一巴掌,看你能不能受得住!”
连花被这一巴掌刷懵了,她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才狐疑的看薄英两眼。
一瞬间,福至心灵。
连花大吼起来“你不是连今!你……你是俞前?”
薄英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她冷然一笑。
“我就问你一声,想不想连今死?如果你想她死,我可以帮你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