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今还是留在了学校,因为神白在澄水中学,她的离开毫无意义。
为了留在高一2班,连今不得不向校方保证有神白的地方,她一定会退居到五米开外,不主动与神白同学说话,不与其产生肢体接触,不会再在公众场合散播不利于学习的言论。
而校方也听信了她的保证书,并将她的‘保证书’归纳成文书,用a4纸打印出来,张贴在学校的布告栏上,让往来学生都能看到,以此监督。
连今折腾了一个上午,终于在下午第一节课时回到了班上。
她特意从11班门口路过,懒懒散散的瞅了一眼11班级里的状况,大部分人都在埋头苦学,并没有看到神白的踪迹,他的座位并没有人。
刚回到2班,班级里的同学不断地避开她,甚至很惊忧的害怕看到她,可又有一群好奇心重胆子也大的人涌过来,不断地询问打人、烧家、混黑等不道德不光
看到这波人群,连今头痛欲裂,她昨晚一宿没睡,又被校方各种折腾,好不容易回教室了,眼看着能睡个好觉,却还要被这帮人缠着。
连今的戾气上来了,在教室里发出慷慨一问“你们从哪儿得来的小道消息,我怎么不晓得我把自己家烧了?”
立刻有人冷笑“她当然不会承认的啦,别忘了,无名氏说她谎话连篇,这种人抵制她就完了!”
紧接着又有人说“对呢!还恬不知耻的对优秀学生做那种事,这种渣滓根本不配在学校里学习。”
“要不去找老师请愿,让连今调离我们2班,毕竟咱们2班也讲究学风的!”
“是啊,我还想考大学呢,我可不想被这种社会人渣给影响了!”
“走!我们去找班主任!有谁一起的?”
强烈的抵制声响刺激了不少人的神经,就连那些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也加入了进来,谩骂的人眼睛都红了,集体将连今拦在2班教室门口。
尽管还没到上课时间,可一群人堵在教室口不让她进去。
二十多名同学你一句我一句,或者一群人窃窃私语,把桌子椅子碰擦出声,或是谁把板擦粉笔碰掉地上,又有谁抱怨‘天气真热’,还有隔壁1班、3班、4班的人默默偷窥,有人穿过拥堵的人群进进出出,时不时吼上一嗓子‘让让好不好’,场面一时间混乱的不行。
午后强烈的阳光照耀入室,热的人汗流浃背,连今脏乱的发丝透着湿汗,汗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她尽力眯着眼睛,苍白的唇抿着,孤傲的站在人群,不置一词。
俶尔之间,连今裂开嘴巴笑了起来,那张丑陋臃肿的脸忽然生动到残酷,不禁叫炎热午后的人们脊背发凉。
她从2班大门口退了出去,随后又从后门走来,她并没有回座位,而是来到饮水机旁,抬起一桶水,拍开桶盖,呜啦啦往身上倾倒。
水花四溅,晶莹的水珠被烈日折射成异样的色彩,的人站在教室一角,目光森然如屠夫,叫满室缄口不语。
“趁我现在火气暂消,赶紧去找老师调班级,不然,谁敢再吵我,我就要揍谁了!”
连今舔舔嘴角的水渍,又补充道“会出血的那种呢!”
2班谁都没敢动,原先闹的最凶的几个人也没了胆气,大家心照不宣的一窝蜂散了,各回各的座位,不约而同的准备下节课要用的东西。
看到人群这么快就散开了,连今冷笑一声,套着湿漉漉的一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什么书本也不拿,倒头就睡。
身为连今同桌的高温目色复杂,他看着连今全身滴水,从手臂到耳朵根都是苍白一片,心里有些不忍。
“喂,先别睡。”
连今头歪了歪,半张脸伏在臂弯处,半张脸望着高温“你想被揍?”
高温推过去一包面纸“擦擦,你身上水都到我这边了。”
连今轻笑,又重新埋起头,并不接受“受着!”
高温撇撇嘴,翻了个白眼“不要拉倒。”
坐在高温身后的沈龙恩小声道“也就你愿意给他递纸,但这种人不值得同情的!”
高温有着好意被拒绝后的羞赧,清朗的面容透着一缕薄红“谁说我同情她,只不过她身上的水滴我这边了,影响我了行不行?”
沈龙恩笑笑“行!行!你说的都行!”
高温不再理睬沈龙恩,看到一旁渐入梦乡的连今,看到地面上凝聚起来的水珠,刚刚那阵被拒绝的急臊感又出现了。
居然敢拒绝他的好意,凭什么拒绝了他的好意还能睡得着?
高温越想越忿忿,等到理智回归时,他已经把连今摇醒了。
“你到底要干嘛?没长眼睛看我正睡觉呢嘛!”
被高温打扰了的连今气急败坏,但没有对对方动手,她也晓得,刚刚高温给她送面纸是出于好心,她还不至于混账到翻脸不认人。
高温有点尴尬,他一时间没想好要说什么,但很快反应过来。
“这篇帖子看过吗?”高温掏出手机,将论坛上的《自私自利连今同学》长篇帖子调取出来,“之前门口同学说你烧家什么的,都是这篇帖子写的。”
连今接过手机,手指划拉一下,迅速将文章看完。
“匿名发布,但文采挺好的。还有事吗?没事我继续睡了。”连今把手机往高温怀里一扔,继续睡觉。
“你不生气?”
“难道帖子说的都是真的?”
“算了!”
恰时上课铃声响起,高温揉揉半边脸颊,也不管连今了,无奈的上课听讲。
连今这一觉直睡到放学,她成绩差,表现也不好,坐在倒数第二排。
老师一开始还管管她,但她实在堕落,又丝毫没有进取心,哪怕被罚站也能睡得很香,鉴于她睡觉也没影响他人,也就懒得管了。
只不过,梦境里,有个声音一直督促着她,赶紧找到神白心中的柔软,那道温柔的声音如影随形,哪怕连今睁开眼,也依然能感觉到那道声线还在触及自己的耳廓。
夕阳昏黄的光线铺陈在校园里,下课铃声一响,除了高三学生依旧被拖堂困扰外,高一高二乃至整个初中部都蜂拥而出,年轻的身影沐浴在灿烂的金色阳光下,带着鲜活的色彩和茁壮的生命力。
自行车棚响起叮叮当当的车铃声,黑白相间的校服在香樟树林、小叶黄杨丛、一路飘香的月季花、大朵大朵盛开的木芙蓉之间穿梭,同学们彼此互道‘再见’,或者聊着一天的趣事。
教学楼高大的阴影笼盖四野,惹得一只两只三只流浪猫狗驻足栖息,蝉鸣依旧聒噪,但也与归林的鸟声相合,莫名的多出淡然的和谐。
连今一抬头,便是看到这幅热烈的画面。
她也会每天在这个时候产生难言的怅惘,这些同学都有一个叫做‘家’的归处,而她只有旁观的份。
2班在4楼,她的座位靠着窗户,10月的晚风还有些热,不过却更能叫人平静。
教室里除了打扫的值日生外几乎都走光了,三名值日生擦黑板的擦黑板,扫地的扫地,谁也没有往连今这边靠近。
她像往常一样,目光肆无忌惮,甚至近乎贪婪的扫视人群,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
直到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发现了一道身影。
连今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神白,她也不晓得怎么记住的,可她就是记住了他,记住了他的背影,记住了他艳烈妖冶的红唇。
连今赶忙拎起书包朝那条僻静小路赶了过去。
神白从主教学楼离开,沿着樱花小道往宿舍方向去。
他先是回了一趟宿舍,大约夕阳下山、满天星斗时分,他才又复出来,前往食堂,一直独来独往,避开人群。
而连今也跟着他,为了遵循她对校方的承诺,她一直站在五米开外处,远远地看着他,不靠近、不打扰。
神白回宿舍,她就坐在男宿楼下的花坛上,神白去食堂,她就坐在小包间之外的食堂阶梯上,双方没有打照面,也没有谈话。
尽管没有任何信息交流,但连今还是发现了神白的洁癖严重到了一定程度。
神白从食堂出来的第一件事,快速走到无人的小灌木林中干呕,干呕十来分钟,但他什么都没吐出来。
连今以为他吃坏东西了,便跑到食堂跟阿姨反映情况,结果食堂阿姨告诉她“你说神白啊,那不是吃坏东西了,他每次吃食堂的饭菜都会干呕,哎,这孩子洁癖病太重了。”
“可又能怎样呢,食堂都是大锅饭,饭勺碰过上千份餐具,大锅菜嘛,我们也没多少闲心把菜洗个三遍五遍的。普通人吃肯定没问题,但他有洁癖嘛,肯定吃不来。”
“不过这孩子也挺能忍,以前都吃完直接吐,吐完又接着吃,现在只是干呕了,也算进步了”
食堂阿姨絮絮叨叨给连今讲了很多,讲到后面,连今也没耐心听了,带着书包匆匆回了老家,她在那件破败的屋子底下的翻出一只被深埋的陶罐,很果断的将陶罐里的黄金、房产证和存折拿了出来。
这是她奶奶留给她的嫁妆。
连今把房产证重新塞了回去,只拿着黄金和存折出了门。
很快,她的口袋里多了八万块钱,她利用这笔钱给神白做饮食上的安排。
与此同时,她在经常上网的那家网吧得到了一个消息,那篇挂在校园网上诋毁她的贴子极有可能是神白发布的,目的就是要她身败名裂。
然而,连今从网吧老板手里拿到那份被技术复原的热帖时,她笑了,她似乎有了收拾神白的方法。
连今一夜没睡,第二天四点半,天色刚蒙蒙亮,她已经神情矍铄的起来了。她洗了头、洗了澡,换了一身衣裳,看上去齐整不少。
她去了一趟私人订餐餐馆,花了一笔钱为神白预定好食物,接着急匆匆跑去学校,趁着没人时来到3楼11班,噼里啪啦往神白桌上放了一堆东西。
放完了东西,便趴在11班门口的护栏上,一边打盹一边等神白。
神白不吃早饭,每次到教室的时间都很早,他刚从楼道上爬上来,目光一勾,瞧见了距离他十多米远的连今。
神白能感觉到出连今整洁不少,至少头发没那么油腻、肤色没那么黑黄了,在晨曦的阳光下,打瞌睡的模样像只憨态可掬的树懒。
他的脚步顿了顿,心头一阵烦躁,满脑子都是树懒身上的寄生虫和病菌。
所幸连今并没有朝他扑过来,只要她不靠近他、不打扰他,他可以当作没瞧见对方。
神白进了教室,距离自己位置还有五步时,他已经发现了课桌上的异常。
他的桌子上放了一瓶杀菌奶,‘杀菌’两个字被圈了起来,还有一包真空包装的全麦面包,一根香蕉,一颗橙子,外加三张写满了字的a4纸。
第一张纸打印了《自私自利连今同学》那篇帖子,只不过被人用各种颜色的笔涂抹过,并在一些话旁做了批注和修正。
第二张纸写着如果你想了解我,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不需要臆测。
“《自私自利连今同学》里有很多关于我的信息都是错误的,我已经把错误的地方圈了出来,并且把真实的我写在了旁边,你一定要注意看。”
“如果你还想继续了解我,或者有哪里不明白的,尽管来问,我就在你们班门口处。”
神白看到这段话,第一反应是,连今知道那份谣言信是他发布的了;第二反应是,连今知道是他干了这种事,所以她一定想要报复他。
神白透过窗户朝走廊处看了一眼,冷笑,毫不犹豫的拿起那瓶杀菌奶,走到连今面前。
连今的瞌睡虫在神白出现时就已消失了大半,此刻他从教室里出来,剩下的那一小半也跑光了。
“你”
“那篇帖子确实是我写的,但我不会删,你可以去办公室告发我。”神白拧开奶瓶盖,目光冷冽的恍如寒冬深夜,“还有,你很脏,就算今天洗头洗脸了也依然很脏,这瓶杀菌奶或许更适合你。”
说完,他拿起瓶身,悬在连今的头顶,翻转倾倒,乳白色的液体顺着连今的缕缕头发滚滚而下,眨眼睛糊了一脸。
神白不再多说,转身回了教室,收拾自己的课桌。他不仅要把那堆东西扔了,还要做个彻底的清洁,还需要去独立卫生间换一套衣裳。
就在他拿着香蕉、橙子准备扔掉时,第三张a4纸掉了出来,一句话映入神白的眼帘。
“神白,宠你,我一定说到做到!”
刹那瞬间,有人呼吸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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