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弱的光线，华臻发现正义使者已经取下手套，手背上衔尾蛇图案上的血流已经止住，不过依旧散发出淡淡的腥味。

    半干半湿的伤痕看上去依旧很痛，刺得华臻双眼泛酸。

    “这只是一个纹身，又没有电路板，到底是怎么启动的？”

    华臻呢喃自语。越是盯着衔尾蛇看，越觉得奇怪，没有按钮也没有开关，实在不明白这个终端的构造。

    正义使者一言不发地坐在灰扑扑的地面，安静地靠在墙壁上。

    微微锁紧的眉头，轻咬住的嘴唇，证明他正默默忍受着伤口传来的痛楚。没有任何电子结构的血肉皮肤，也能被植入病毒程序吗？

    这个问题暂且不管，最令华臻担心的是正义使者的状态。

    身体上的疼痛对他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最可怕的是精神上的迷茫无措。望着他空洞的眼眸和悲哀的神色，华臻心中泛出阵阵同情的酸涩，真希望能为他做点什么。

    “你有没有恢复一点记忆？”华臻轻声询问，语气中充满关切。

    这两天经历了这么多生死攸关的大事，过去一片空白的正义使者终于知道手背上的衔尾蛇纹身可能与禁书有关，那么会不会已经回忆起一点往事了呢？

    在华臻期盼地注视下，正义使者轻轻地摇了摇头，神态显得有些疲惫。十年时光也没让他找回自己的记忆，这次在重大线索前，心灵早已麻木的他依旧面无表情。

    “如果你是那个T·W出版社的人，他们为什么还要害你呢？”

    华臻低声嘀咕。

    难道正义使者是叛徒，神秘组织要斩草除根？

    老爸也和那个出版社息息相关，他也赞成斩草除根吗？

    他也像克里斯汀和G一样滥杀无辜吗？

    华臻不敢继续想下去，因为越想越恐怖。

    正义使者依旧轻轻摇头，低声说：“也许我永远无法知道我是谁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蕴藏着十年来的辛酸痛苦。华臻生长在幸福的家庭，从小被姑姑和姑父疼爱，与堂哥打打闹闹，无法真实体会正义使者说出这句话的悲哀，但是这两天与正义使者建立起来的深厚感情，却令他的心脏猛地揪紧了，说不出的苦涩泛滥开来。

    他做出一件令自己都感到意外的事情。如果对方不是正义使者，他甚至会觉得有点恶心，但因为对方是正义使者，是一次次地帮助他，拯救他的正义化身，他才可以这么自然而然地，一点都不尴尬地，轻轻把手放在正义使者的手背上，盖住血迹尚未完全干涸的伤口。

    “其实过去并不重要，因为无论你是谁，你救过我这么多次，我欠你的命这辈子都还不完，我是不会抛弃你的。没有过去的记忆也不要紧，因为可以从现在开始创造新的回忆嘛。”

    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后，华臻扭头望着正义使者，发现他正诧异地睁大眼睛，用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严重表情深情凝视着自己。

    没想到他这么认真，这么感性，反应这么大，昏暗中的四目对视令华臻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竟然能说出这些话，连自己都被感动了。”

    华臻干笑着，用自嘲的话语掩饰尴尬。

    这时正义使者的嘴角微微上扬，奇迹般地露出如暖风般和煦的微笑，用沙哑而低沉的性感嗓音，低声说：“谢谢你……”

    这幅画面在华臻的眼中久久定格，莫可名状的感动油然而生，搅乱了他的思维。狭小而昏暗的仓库中，明明半空中还有灰尘飞旋，但整个空间都被净化了——这是获得救赎的样子。

    #

    说好要来送饭的白薇薇一直没有现身，饿得没有力气动弹，只能敞开四肢躺在地上的华臻，一边听着自己肚子的“咕咕”叫声，一边虚弱无力地反复念叨：“怎么还不来啊？我们该不会就这样饿死了吧……”

    不远处，经打又经饿的正义使者依旧坐在墙边。

    他屈起右腿，双手搭在膝盖上，额头靠在手背上。顺滑的黑发轻柔地下垂，挡住俊美的眉眼，样子看上去帅极了，就好像专业模特摆出的杂志封面照POSE。

    不过从三分钟前，他的肚子也开始与华臻的“咕咕”此起彼伏了。

    就在华臻以为要空腹熬过整晚时，突然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薇薇姐来送饭了！”

    瞬间起死回生的华臻一个骨碌爬起来，翘起鼻子在空气中乱嗅，不过没有闻到菜香，只闻到一股灰尘的气味。

    门锁响了几下后，精通技术开锁的白薇薇已经悄然而入。

    华臻一眼就看到她的胳膊上没有挎篮子，顿时又瘫倒在地。

    期待能吃到三菜一汤的自己太天真了！

    白薇薇走近后，从裤腰带的荷包里掏出两个夹了泡菜的馒头递给他，说：“喏，吃吧。”

    这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毕竟一个小丫鬟私藏饭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华臻不敢嫌弃，大口大口地充饥，不到一分钟就全部塞进胃袋，哽得喉咙直痛。相比之下，正义使者就显得斯文多了，吃得不急不忙，淡定从容，显示出良好的休养。

    “吃饱了我们就来商量正事。”

    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华臻和正义使者之间的白薇薇，边说边拿出一张地图在地上铺开后，借着从天窗落下的惨淡月光讲出计划。

    “这里就是我们所在的仓库，这里是四爷睡觉的地方，我们需要穿过三个院子，正常速度大约需要五分钟。不过路上可能会遇到两队夜巡的侍卫，要找地方躲起来，等他们离开后再行动……”

    白薇薇颇有大将之分地在地图上指指点点，条理清晰地讲解着这次的作战计划。

    “我已经仔细研究过了。第一队侍卫经过时，我们就躲在这座假山后面，这里是他们的视线死角，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第二队侍卫经过时，我们躲在这个空房间里。最难搞的就是守在四爷门口的两名亲卫，必须想把办法把他们支开，你们才有机会进屋行刺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