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和三省大佬都送走了.

    唯独萧瑀表示自己没事,独自留下来跟李元方秉烛夜谈.

    李元方不仅是他的小弟子,也是他的未来女婿.

    萧瑀察觉到了李元方几次转移话题的行为,所以主动留下是为了开解弟子,也有为弟子解决难题之意.

    师徒间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萧瑀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儿,问的问题也是一针见血直奔主题.

    “你在顾忌什么”

    “纸张革新很容易,但再进一步弟子就不确定了.”

    李元方亲自给萧瑀斟茶续杯.

    “什么意思”

    萧瑀不解的追问道.

    李元方斟酌了一下专用词,坐在那里反问萧瑀.

    “老师,纸张量产后,尔等想扶持寒门学子就有门了.”

    “那些寒门学子就算是抄也好,从背:默后记录下来也好,总有发自给自己弄来书籍的.”

    “若我在改良印刷术,然后把书籍从稀罕物,降低成攒攒钱就能购买到的大通货”

    “老师弟子承担起了改良纸张的风险,再多的需要仔细考虑才能做决定,抱歉了.”

    萧瑀此刻叹息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小弟子道的是对的.

    “陛下想要彻底打压世家门阀.”

    “完全打压了这群人,那就没有人帮他治理国家了.”

    “所以寒门子弟的崛起十分重要,元方”

    “寒门子弟有得是办法出头,但建议的印刷术不能从我手中漏出去.”

    李元方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强硬的打算了老师欲说的话.

    突然间,萧瑀捕捉到了关键点,双眼死死的盯着小弟子.

    “你有办法大规模印制书籍”

    “嗯.”

    李元方也不隐瞒老师,直接点头承认了.

    “为什么刚才不说还是那个问题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萧瑀眼睛一眨也不眨,希望能从小弟子的表情中推断出事情真相来.

    “办法当然有,可我也有顾虑有担忧.”

    李元方苦笑,如今大唐是他生活的地方,命却只有一条好不好.

    “你在害怕什么,皇家和萧府都会力挺你的,男子汉大丈夫,济世安民乃有能力者的职责也.”

    萧瑀十分严肃的劝着.

    李元方闻言继续报以苦笑.

    “老师,你们的撑腰不能挡掉,无穷尽的刺杀,弟子我向往的是逍遥自在的好日子,不是提心吊胆的过每一天.”

    “老师,我能信任你,却无法全心全意信任皇兄,哪怕有免死金牌都不行,否则我何至于给自己套上一层贪婪的伪装,莫非真的是掉进钱眼里出不来了吗”

    萧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经历过玄武门之变,但凡是陛下的兄弟,远都无法跟陛下交出绝对的信任来.

    “哎元方,你好好想,不逼你.”

    “多谢老师.”

    李元方郑重地冲萧瑀抱拳回应.

    在宵禁前,二人回到了周王府歇息.

    深夜里,漆黑的客院,萧瑀独自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自家小弟子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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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鼓起勇气打破世家门阀的垄断产业,如今却又忌惮书籍的传播给自己带来麻烦.

    之所以会有如此既然不同的反应,前者毕竟是商业数段,有输有赢有来有往很是正常.

    世家门阀傲立于世的根本在知识上,减少纸张的成本,大规模卖纸都是商战罢了.

    唯独印刷书籍贩卖这事等于挖世家的根基,一旦做了必然要承受世家的报复.

    如今朝廷有八,九成官员都出自世家门阀,李唐的根基本来就不算稳,因此世家是能直接威胁到李家江山的存在.

    有了书籍,有了纸张,天下寒门弟子能够读书参加科举,入朝围观可以改变现状不假.

    可是在真正赢得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前,改良了纸张和印刷术的小弟子必将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是全部世家门阀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罪魁祸首.

    哪怕这个‘罪魁祸首’做的是利国利民的事情,但谁让他伸手捞过了界.

    接下来几天,萧瑀在日常朝会上,时不时的会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李世民.

    问:李世民察觉了没有答:察觉了,而且浑身怪不自在的.

    因此李世民终于忍受不住了,开了尊口将人挽留了下来.

    “退朝!”

    “户部尚书留下.”

    “恭送陛下,臣等告退!”

    君臣二人回到了御书房里,李世民有点奇怪的问.

    “萧卿盯着朕好几天了,有什么想跟朕说的吗”

    “回陛下,老臣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萧瑀微微摇头,决口不提自己失常的原因.

    李世民倒是担忧的问了起来.

    “姑父可是身体有样需不需要请御医来把把脉”

    “老臣身体很好,无病无痛,真有这方面的需求不会因恐医而不开口的.”

    萧瑀满头黑线,咬牙切齿的回复李世民.

    有个爱脑补的上司,问话跟诅咒似的,心累!李世民点了点头,没说信不信,认真思索了一番,最后恍然大悟般一锤手心.

    “朕明白了.”

    “”

    萧瑀抬头,用无力的眼神在询问,你又明白了啥李世民自顾自的道出自己的分析来.

    “萧卿最初的变化是从那一天起的,那天正好是你跟九弟秉烛夜谈的第二天.”

    “可否告知朕,萧卿那天夜里究竟和九弟谈论了什么和朕相关的话题以至于这些天来以日日以异样的眼神看着朕”

    萧瑀一阵心神恍惚,下意识的岔开话题.

    “那天啊,老臣和元方谈论了寒门子弟崛起的难处,其中谈论到了若非元方身份特殊,那个…工匠改良了纸张都讨不了好.”

    冯乐此刻毕恭毕敬的给两人斟茶,斟茶之后就退到了一旁.

    内心里不断默念,政事他都听不懂,听不懂不断的给自己自我催眠.

    李世民微微颔首,乐呵呵的认同了这番说辞.

    “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工匠,的确没办法承担得起这场变革带来的好处与坏处.”

    “天天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攮攮皆为利往,利是能使人疯狂的东西,,它能大多数人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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