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非无可奈何,心怀忐忑的跟着木义进入祠堂,谁让自己欠了小蝶一个条件呢。
重新点燃香烛,木义示意木非跪拜。少年心中挣扎,他从没有进过祠堂,这里对他是个禁区。本来心里就有别样的抵触,又让他对一个画像下跪,这是不能接受的。姑姑教导过,好男儿生来就是一个战士,面对一切屈辱胁迫,当要站着赴死,而不能跪着求生。
木义推推他,少年更加抿紧嘴唇,表现出刚毅姿态。
木义就说敬仰跪拜天地师长,乃为人之根本,如果连祖先都不认,就禽兽不如了。
木非诧然,“这里供奉的是我的祖先?咋没听姑姑说过。”
“当然是,不然我咋会让你来跪拜一个不想干的东西,又不是老到黑白不分了!祖宗祠堂是我们的来处,也是我们的归处。家主虽英明睿智,但毕竟是为女流,不便进入祠堂内的。她对你慈母般呵护,体贴入微,所以看你永远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男儿三岁见大,七岁见老,你已经十岁,该懂得些大节事体,快虔诚礼拜,认认祖先……”
木非闻言动容,认真的看了眼木克庸夫妇画像,恭敬的跪拜下去。身心的接纳,使他神魂摇荡了起来,异样的感觉引起心中无限的悲凉。
片刻之后,木义耳识中又传来声音。“我已从玄窍进入他的识海,确实是木家血脉无疑。而且,他的识海浩渺无垠,气象宏大,真是奇妙无比。木家惨遭劫难,以为是天地不仁,谁想得此健儿,真是天地偏宠啊!……”
声音传出如释重负的笑声。“木义,以后我将寄存于木非体内,护佑他的周全。那场劫难,家族人丁几乎全部罹难,你也只余一个孙女。念你忠义如斯,我就给她一个机缘……在木家药园的岐山黄谷,有一处密地,藏有些事物。你取上那只百花令牌,有此物做信,可让小蝶拜入发髻山,月兰城主门下。另外有三颗‘春雷子’你自己留下。春雷子雷霆之爆,威力巨大,伪神之下无人能够全身而退。若遭遇强敌,可有三次活命的机会。另外一个小盒子,当交与木非,除非嫡系血液是无法打开的。如果强行破开,里面的机关暗锁,也会引发暗藏在其中的一颗春雷子。而里面事物除嫡系血脉,他人得之其实也别无用处……”
木义听到此处,慌忙拜倒,“老爷多虑了,木义可不敢心存半分觊觎。给予老奴的已经够多了,只有舍身图报,哪敢心怀不轨……”
“你多心了,乱世之中当然要事事小心,不能有一丝差池。我这样做也不为其他,只求木家血脉得以继续,其他事也已经由不得我了。”
稍作停顿,木克庸的声音变得低沉,“都说贪心做恶鬼,我的贪心只是想让木非安全成长。他自身卓越的利根善器,有望大道可成。我等处于三恶道之中的六亲眷属,也能有借力超拔的希望了。”
“老奴明白了。那何时去黄谷呢?”
“事不宜迟,尽快择日,那个地方是这样……还有,那个木依山只要对木非没有坏的企图,就一切依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也许她是木非这孩子的先天神护也说不定,这样反而是个好事……”
木非如入定中,神识中出现了一个场面……火场只剩残烟,一群狼狈不堪的战士还没来得及休整恢复,四面金光乍起,杀气激荡而来……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接连破碎,使他心痛,也使他热血沸腾……
人影幻灭,葱茏家园变成一片焦土……
……和风细雨拂过,绵绵无尽的生机蒸腾升起,一颗稚嫩的树苗从巨石下破土而出……
一个月过去……
小蝶听到爷爷想送她去发髻山,惊讶的从老人膝头站起来,眼泪盈了出眼眶,“发髻山!与这里相隔万里遥,我不去!我舍不得离开你。”
“人生苦短,机遇稍纵即逝。爷爷老了,只有你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我呀。”
“我现在就能保护你,爷爷,我真的不想去。”小蝶哀求着摇晃爷爷的手臂。心中升起一个少年的影子,她下意识的朝木非书房那边看了一眼。若此刻分离,和他与爷爷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酸楚如浪般涌上来。
木义看到她的眼神,板起脸正色的说,“孩子,你可知道发髻山,月兰城主的道门很高,能得到她的几句开示,那需要莫大的福报机缘呀。你可不能任性,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也辜负了爷爷的心意。再说,木非这孩子乃是载法之器,并非池中之物。用不了多久就会卓尔不群,你也只有在发髻山苦心学习,将来才有可能与之相提并论……”
小蝶思绪万千,泪流满面……
木非自上次发生那件事以来,木依山更是小心翼翼。对他的一言一行都有掌握。除了例行的吞食丹丸,吸纳行化之外,木非每日还要泡在高温的药池中通合百脉。每到苦不堪受处,姑姑就会说,“蝼蚁都在努力不歇,好男儿自当顶天立地,咋敢偷闲……”
有几次木非苦恼万分,觉得实在撑不住了,就去找小蝶,想让这个心目中无比机智的姐姐想想办法。可是小蝶却好像是在故意躲他,要不就是找不见,要不就是说不了几句话就借故离开。真是怪了,难道是姑姑不让吗?还是自己何时得罪人家了,想不通啊……
这天晚间,木义敲门进来,表情凝重的交给木非一个盒子。告诉他打开盒子的方法,然后神秘而又庄重的告诉他,“此物关系到他的生死大事,打开后就知道……”。
木义离开后,木非迫不及待的挑破中指指尖,滴三滴血在盒子上面的一道洼处。血液渗入,盒子的缝隙间,暗光一闪而逝。紧接着盒子横支竖立,节节牵构,变化不已……
连连轻爆,机关巧设关联作用,盒子变成了一个三角等边形的小塔。每个塔底边都开有一扇小小的门。木非大感惊奇,凑近细看,只见其中的一个小门内,出现一个淡淡的漩涡……
呼吸间,漩涡快速变大,猛的将他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