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没有蒙面，穿着一副显得有些破旧的青铜盔甲。
身姿挺拔，比李世民还要高出半个头。
皮肤有些黑，此时带着一抹笑意，让人见了不由得心生好感。
可这在满地尸体的庙宇中显得十分违和。
甚至还有些恐怖。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阵惊愕，隐隐感觉到，今晚的势态可能超出了他的掌控。
因为那一杆纹着蟠龙的幽黑长枪他很熟悉。
“你是李成？”
青年的笑容僵住了，声音冷到了极点道：“我敬爱的陛下，您应该忘了，我姓罗。”
“应该叫罗成才是。”
“拜你所赐，我罗家三十余口，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随着青年的话语，一段段记忆在李世民脑海中浮现。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玄武门兵变后不久，突厥大军趁机南下。
原本驻扎在豳州的燕王罗艺，见到突厥大军南下声势浩大，未做抵抗，放任了突厥入关。
让长安最后一道屏障彻底失守，若非当年林帅布置得当，长安早就被突厥人踏成废墟了。
而这燕王罗艺，乃是当初隋末的一方割据势力，后归降大唐，赐李姓。
曾与秦王时期的李世民颇有间隙，到了武德九年，见到李世民登基更是惴惴不安。
再加上犯了大错，突厥退兵后便在豳州拥兵谋反。
虽然被林帅算准了，这场阴谋起的快，灭的也快。
罗家三十余口人，一夜之间被杀，唯独走了这一个罗成。
当初林帅都赞叹，其武功俊俏，如同话本中的英雄人物。
奈何却是反贼之子，当时还好一阵唏嘘。
还曾向李世民打探，是否还有一名叫做李元霸的弟弟。
眼里还闪烁着兴奋。
此时，李世民看着面前的罗成，呼吸有些急促。
冷面枪神罗成，十年前在大唐也是赫赫有名。
属于在顶尖之上的绝世强者这个级别的高手！
单凭他和一个精疲力尽的秦怀道是不可能赢得了的。
“当年的事情，朕很遗憾，可你的父亲那是自作孽，不可活。”
“若是你如今愿意归顺朝廷，朕倒是愿意既往不咎。”
“凭借你的功夫，在军中当任大将定然是不成问题。”
“你意下如何？”
李世民负手而立，虽然心中焦急和依旧要做出镇定之色。
罗成脸上露出讥讽之色道：“当你的大将军？”
“算了吧，我可不想死在你手里。”
“瞧瞧我的父亲，再看看那位天下无敌的天将军，下场如何？”
李世民面色一冷，这已经成为了他一生都洗不去的污点。
甚至都无法用语言去反驳！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拿这一件事情来戳他的伤口。
罗成挽了一个枪花，开始逐渐朝着李世民靠近。
嘴角再度扬起一抹笑意、
“我想你还在等你的御前大将军吧？”
“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李世民心中一个“咯噔”，李君羡是他布置的后手，被秦怀道绑架的时候，是他一个眼神阻止了李君羡。
可没想到事态的发展隐隐超出了他的掌控。
莫非，就连君羡也败在了他的手下？
“你，杀了他？”
李世民甚至有些不敢试探。
如果李君羡都败在罗成手中，那么他的武功该恐怖到了什么地步？
罗成微微摇头：“没有。”
李世民松了一口，可很快罗成又继续道：“不过我一枪挑中了他的肩头，重伤之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命呢。”
罗成戏谑的神色让李世民的心沉到了谷底。
“现在，我该送陛下上路了。”
……
……
长安的城南在入了夜之后显得格外的寂静，一眼望去连一盏灯火也没有。
下了小半夜的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在凛冽的北风中偶尔传来，夜晚归人的脚步声，随着低矮的篱笆们被推开，突兀的几声犬吠令冬雪更有了几分萧瑟、沉寂。
此时，在一间破旧的庙门之外，站着一名干瘦的老者。
一身紫袍，一把龙泉剑。
眼神中有几分无奈，面前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将。
穿着古老陈旧的战甲，背后是两把四棱金装锏，气势逼人。
提剑的老者微微一叹，看向庙中有了几分遗憾。
“我倒是不希望你去救他。”
“可惜，某些人生来便是命好。”
“十五年了，陛下的恩情，你也该还完了。”
白发苍苍的老将，从背后抽出两对金锏，眼中露出一抹怀念之色。
“我已经时日无多，临走前想为陛下再多做一些事情。”
“若是死了，还要劳烦你将我的尸骨带去印台山，活着不能追随于他，死了化作英灵在侧，也是好的。”
“倒是你，口口声声说与陛下恩断义绝，不也出现在了此处？”
魏征微微摇头：“我不会出手。”
“只是想看看今日的事情，将会闹成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白发苍苍的老将释然一笑。
拍了拍魏征的肩膀，大步朝着庙内走去。
沙哑的声音远远地从后方抛来。
“魏监军，谢了！”
“替我转告林帅，秦琼随时等着他回来。”
“届时，仍然愿意为他牵马扶镫。”
大雪纷扬，魏征看向破旧的庙宇内，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甚至泛起一丝悔意。
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内心开始挣扎了起来。
若是皇帝陨落在此，是否可以将所有的计划全部提前？
陨落在外的帝王和在皇宫中驾崩的陛下，那可是两个概念。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着。
片刻之后，魏征脸色骤然露出一抹狠厉。
“噌”地一声，龙泉剑被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