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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献策、试探(1)
    “什么?”清远拍案而起,“不可能!”言的肯定又干脆。

    他原以为宇坤赶在这样的时辰前来找他,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鸡鸣狗盗之事同他商榷;还真不怪他会这样想,真真宇坤方才立在门外,带给他的直观感觉便是这样。谁知听完宇坤这么一通急语详言,清远才知确有事物商榷是真,但这商榷之事却着实可笑的打紧!

    “我原本也不愿往这方面去想。”宇坤跟着起身,眉心锁起,“可桩桩件件联系起来,王后娘娘和她的姐姐,她们脱得了干系么?”清远的反应在宇坤看来,实在是过激了些。不知何故,凡有涉及王后幻兮的丁点字眼,清远似乎都会反应过激。

    “前不还在说王后娘娘么,怎又扯到前王后身上来了?”清远急气涌上,恼不得同宇坤起了一通针锋相对的争执。

    幻兮在他眼里心里,一直都是美丽且圣洁的神女的化身,岂可容得他人这般泼倒脏水?眼下照着宇坤那一通的意思,王后娘娘倒成了什么妖邪鬼魅?简直无稽之谈!

    穿堂风起,拂的木格子窗簌簌闷响。

    突兀的萧音唤回了室内二人有些急躁的心绪,宇坤抿了一下嘴唇,将才想发作出来的脾气生生按捺下去:“小道长,王后娘娘是我东辽国的国母,我又怎敢有半点冤枉、亵渎她的心思?”他缓了口气,对清远敛襟行下一礼,复又皱眉徐徐,“你认为帝宫里一连串怪事与王后娘娘无关,我也并不曾认定就与王后娘娘有关。如此,岂不正是一个帮助娘娘脱离干系的好时机么?况且……”边且思且言,非止一端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一闪过的极快,“况且此事若真与娘娘无关,我们也有义务彻底查理清楚,适才不会被什么人钻了空子,伤及陛下龙体啊!”这倒是他的真心话。

    “得了吧!”清远心绪才压了一点下去,此时又忍不住重起几分讪讪之意,“东辽国前阵子屡有异事委实不假,但若论宫里头也有端倪,纯属你们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你说你见到王后娘娘居然在画皮?那天我也在,我怎么就没看见啊!”他带着脾气扫了宇坤一眼,鼻息微哼,明显负气话,“这阵也再没见还有一件异案发生,我看我也该收拾包裹走人了。竟日连天这么杵在宫里不做实事,迟早变成废物!”

    宇坤也知清远此时的情绪正波动着,便没打算同他认真计较什么:“道长哪里话?”念及到底是自己求他做事,免不得又陪着笑对他抱了抱拳,“异案非得频发才可去查么?前阵子的那些案件,总要有个水落石出的了结吧!道长可是揭了皇榜的。”他颔首略有思忖,“没准那些没有头绪的异案,同帝宫里这样一干无法得出结论的异事,有一定干系也未可知不是?”原本是一句搪塞清远的话,这么说出来,宇坤忽地觉得兴许还真是这样。

    方才宇坤的抱拳之礼行的并不认真,清远侧目,刚好把他这礼入了目去:“总都督,左手拜吉右手拜凶,你方才右手在前作揖,可是在咒我早死?”他并非当真不悦,只是骤地起了玩心,想要打趣宇坤一把而已。

    宇坤自己都没察觉,听他如此说,适才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清远哈哈一笑打破了这通尴尬:“我在同都督开玩笑,都督无需挂心。”他平素并不喜欢自称“贫道”,实觉繁琐又酸气,故在熟络些的人面前,有时也就用了“我”字,“既然都督执意如此,我这里倒有一法。”

    闻言入耳,宇坤松下口气来。

    这时,便见清远行到小几旁,抽出一个小抽屉,自里边取出一小巧玲珑的青色缎面锦盒:“这是我师父给我的‘驱邪避妖丸’。”他复走到宇坤这边,“前阵子宫里瘴气不浅,王后娘娘也似有所染。我原想拿给王后娘娘护身,后来见她身上瘴气渐散,也就没有给她。”他心说王后娘娘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若有问题,又怎能逃过他这个修道之人的一双眼睛?除非法力极其莫测高深,他才可能半点也察觉不到,“眼下我们不妨试探一番,若王后娘娘当真有问题,那她是逃不过这驱邪避妖丸的。”

    说话间宇坤见清远打开了那扳指大的缎面小盒,内里一枚丸药圆润如玉、光洁莹润,入目煞是可喜的打紧。古来修仙修道之人所炼丹药,大抵都是这样神奇,宇坤丝毫都不怀疑:“也好。”他展眉应声,“逾越这一次,想也无妨吧!”

    “你当然无妨了。”清远“啪”地扣住盒盖,耸耸肩膀,“你是总都督,有什么事能让你感到害怕?”才出口就觉这话说的容易让人误解,毕竟宇坤与王有着那么一层关系,身处帝宫这段时日,清远也渐有耳闻,“那现在就走吧?”他忙转过话锋,也没等宇坤答话,自顾自越过宇坤走在前面,“出来别忘了关门!”边抛下一句。

    宇坤心知清远心性单纯、绝无话里藏话的几多恶意。见他已经走在前面,略想一下,自己今日晚些再回禁卫军总部,想也不会耽误什么事情。便忙抬步跟上,笑叹口气,摇了摇头。

    。

    突忽扬洒起的一场大雨不仅没让天气愈发寒冷,相反,因为黑云厚厚压下一大层的缘故,反倒令气候变得逼仄又憋闷,甚至有些隐隐然燥热。

    幻兮颔首,水一样妩媚生动的善睐软眸里,兀地浮噙起一抹化不开的哀伤,涓涓的,直淌在清远一颗心上:“王后娘娘……”清远突忽不忍,侧目看了眼宇坤,转身便走,“我们……告辞!”

    纵然他的动作已经极快,却还是被宇坤一把拽住:“道长莫急。”宇坤白玉雕成的俊美脸庞没有一丝一毫情态变化,一如素日里那样的淡漠,甚至于有些更加过分的冷峻无情,“王后娘娘也是识得大体之人,服用一枚丸药调理凤体,她又怎会拒绝?”于此一扫幻兮,目色坚决,“娘娘,小臣所言没有错处吧?”

    宇坤的举止言行具是极恭敬谦和的,但正因如此,才更让人察觉到他是那样的可怕。可怕到……杀人不眨眼的地步。

    粉尘香屑在半空里打了个涣散,幽幽冷香由暗处蒸腾。幻兮并不急于言话,只是很恣意的缓缓笑起:“当然。”她黛眉纤挑,状似无意的往清远身上瞥了一眼,笑颜愈发繁茂,“本宫可曾能有拒绝的理由?”因这笑声有些过激的缘故,听在耳里只觉荒凉可怜。她复换了一副哀哀的神情,面凝薄冰,却更衬凄艳非常,“当初姐姐也是这样,被你们逼迫挟持是以进药的吧……”

    “王后娘娘!”宇坤猛然抬首喝断。

    幻兮的话明显言过分了。权且莫论关于前王后之死的猜测在她那里可有凭据;只一点,东辽国帝室的权威岂是她一个合婚公主可以挑衅的?任何涉及到王的话题,在东辽国,尤其在东辽帝宫,从来都是死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