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奕蝶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像是没有精力,又像是不愿醒来三天时间里,医院不知道下了多少次病危通知。
钱池野每天只能隔着玻璃远远地看看钱奕蝶。
医生说她醒来过,只是意识不清醒,跟她说话也无法应答,更多的时候处于昏睡的状态。
短短三天时间而已,钱池野也瘦了一大圈。
一直到今天,钱奕蝶才脱离了生命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
主治医生安插好仪器之后,对着钱池野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助理医生和护士离开了病房。
留钱池野站在病床前,望钱奕蝶闭目躺在床上。
虽说经过几天时间的抢救保住了命,但钱奕蝶目前的情况也并算不上太好,后续也还有不少手术要做,而且医生说她求生的特别差。
病房里有规律地响着仪器运作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
钱池野低头看着钱奕蝶,连这段时间对她的担心都无法言说。
“我知道你醒着。”
钱池野轻声开口,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默,声色因为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担忧而略显嘶哑疲惫。
钱奕蝶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
钱池野接着说:“你不是想弄死我吗?
我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照你这样下去怕是没机会了。”
“那男的来找过你,似乎是真的挺喜欢你的,我这几天就在想,你若是没熬过来,我就成全你们,让他过去陪你。”
说到这,才发现钱奕蝶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钱池野的这话听上去轻飘飘的,却是十足的威胁。
他知道钱奕蝶想寻死,也很清楚,钱奕蝶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但最不希望连累身边的人。
他不知道钱奕蝶和燕将发展到哪一步了,她对燕将的感情又有多深,但是他知道,她不愿意看到旁人因为她而受伤害。
只有这样威胁她,她才能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和他对着干。
“马上就过年了。”
钱池野淡淡说。
说完这句,他视线幽远地望向了病床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
关于过年,过得最开心的年,大概就是他刚把钱奕蝶带回家的第一个年吧。
那个时候钱邱承还没有出现。
他把她和路边捡回家之后,给她穿好看又暖和的衣服,给她最好吃的东西,给她各种各样她见都没见过的玩具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家里,她自然而然的比较依赖他。
虽然还是很胆怯,但至少会在见到他放学回去的时候,高兴的喊他一声“哥哥”。
就好像她在家里等了一天,等着他放学回去陪她玩。
那个时候,钱池野自己每天最期盼的也是回家找她。
教她在纸上写她自己的名字;带她一起看动画片;教她玩电脑游戏钱奕蝶的性格慢慢开朗了一些,虽然对家里的其他人依旧很生怯,但在他面前却挺放松的。
直到第二年除夕,钱邱承从国外回来。
那个时候的钱邱承虽然也还算是个孩子,但因为辈分的缘故,加之他自身性格本就比较成熟,即便才十几岁却也有了长辈的样子。
钱池野对钱邱承的讨厌,似乎是从记事开始就产生的。
因为钱邱承性格好,学习也很出色,爷爷很器重他,家里所有人也都对他赞不绝口。
所以钱池野就记得,从他记事开始,父母便没少拿他和钱邱承做比较。
起初是让他多跟二叔学,后来就是恨铁不成钢地骂他哪哪都比不上钱邱承,逆反的心理好像是从小就埋下了种子。
而钱奕蝶本事是一个性子比较慢热的女孩,他和她相处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让她放下了防备。
所以当他看见,钱邱承回来的第一天,钱奕蝶就和钱邱承坐在一块,研究钱邱承买她买的新玩具时,钱池野心里也说不出什么缘由,只是觉得特别生气。
当晚上他推开钱奕蝶的房门时,发现钱奕蝶还坐在床上玩着钱邱承给她买的那个人偶。
一股怒火就从他脑子里钻了出来,他冲过去一把将钱奕蝶手里的人偶抢了过来,用力的扯碎,看着人偶如同被“分尸”了一般被丢在地上。
他没听见钱奕蝶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哭也没有闹,当他抬头时,就发现钱奕蝶瑟缩着身子,用畏惧的眼神看着他。
他摔门而去,不知道她在房间里想了些什么。
那之后他就没再给过钱奕蝶好脸色看,甚至是刻意地欺负她,找她发泄情绪。
没了他的维护,家里的佣人也开始欺负她,他也全当没看见。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听过她喊他一声“哥哥”,更没有再见到她的脸上有过笑容。
他们的关系,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他以前总觉得这些都怪钱邱承,但长大一些才发现,似乎都是他自作自受。
只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再去改善这样的关系。
就像此刻,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对钱奕蝶说,却都哽在了喉头。
因为他知道,钱奕蝶不会愿意听他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钱奕蝶对他都只会更厌恶钱池野离开了病房,请了医院的高护照看她。
他也没有回家过除夕,而是独自一人走在桥上,望着江面上倒映的灯光,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无助感让他心中烦闷如果一切能够重来的话,事情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发展?
他不知道,甚至没想明白,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一步步发展到了如今这个样子。
明明他很在乎她,可她却时时刻刻想着从他身边逃离,甚至想要和他同归于尽钱池野深吸了一口气,站在桥边,在寒冷的夜风中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引燃了嘴边叼着的烟支。
“叔叔?
真的是你啊?
今天不是过节吗?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钱池野闻声扭头,看见陆香的时候,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显然没心情应付什么,看了一眼边别开了视线,一句话也不说地继续望着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