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边,索尔沉默着,正在接受一场关于人性直击心灵的拷问,被迫进入了贤者模式。
事情的起因,索尔怀疑是因为自己昨天和圣女艾蕾莎之间的隐秘互动,被香菇党抓住了把柄。昨天的互动或许是猥琐了点,但也只是逗头说了几句悄悄话没做什么具体事情好吧?
现在大魔王和香菇党之间的斗争形势已经升级,或者说香菇们全变成了斗争老手,她们真正在乎的事根本提都不会当面提,完全不给索尔开口解释的机会,而是从别的方面发难。
这本来是一场普通温馨的日常家庭晚餐,自家的五个半香菇,加上个安朵豆芽和格丽芬小狼狗都在。可等到食物上桌之后,金发克蕾蒂突然抱起了手,餐桌上的氛围突然就变了。
“我突然好伤心喔~!”克蕾蒂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敏锐的大魔王瞬间嗅到了斗争的氛围,很机警的没有顺着话题去问你到底在伤心什么?
可就算大魔王不问,总会冒出些别的狗头,比如克莉丝那个臭香菇。不,按照性格来说可爱的克莉丝绝对干不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索尔怀疑是奈菲尔娜在捣蛋,只是没有证据。
“你在伤心什么?克蕾蒂姐姐?”奈菲尔娜顶着克莉丝的脸,很配合地向克蕾蒂追问。
姐姐?索尔的眼角抽搐不已,可恶的香菇女神你都上千岁了还叫别人姐姐你好意思吗?
“我之前有一天问了某人一个问题,说如果我和他以及教廷那位圣女艾蕾莎,三人同时流落荒岛,但没有食物大家快饿死了,我问他怎么办?你们猜某人怎么回答?”克蕾蒂问。
这个问题一出,桌边的香菇包括围观的安朵瞬间全部向克蕾蒂看来,显然都很想知道答案。只有小狼狗‘嗷呜’了一声,问自己可不可以先吃,却被克蕾蒂的白眼看得脖子一缩。
听见问题索尔就知道要糟,克蕾蒂上次问时岛上还只有两个人。好嘛,现在成三个了。
“某人说我高尚,理应贡献自身血肉,让剩下的两人支撑下去等待救援。当时我还觉得好像是这样,毕竟我那么善良,可是事后仔细想想还是好伤心。”克蕾蒂装出黯然的模样。
神特么好像是这样?你这么当面毫无底线地编故事泼我脏水真的好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可惜在这种拉帮结伙的场合,势单力孤的大魔王注定发不出声音,发出了也没人听。
“残忍!无情!狗男女!”于是香菇们纷纷抱着手表示鄙夷,汇集成唾骂声扑面而来。
索尔无语,想不到自己在外面斗天斗地,回家还要遭到香菇党的算计,人生艰难如此。
“好,不说什么荒岛了,我现在就代表姐妹们问你一句,你会像那个生灵爱她的爱人一样爱我们吗?今天、以后、永远。”桌边的二号刺头蓝发洛娜一拍桌子,发起了灵魂拷问。
“呃,这个……肯定会的,我会狠狠爱我家里的每个小香菇,你们也许不会相信,我爱你们爱得……嗯,真想捏爆点什么!”索尔双手合握在一起,以强调自己内心澎湃的爱意。
“呸!说谁都爱的人,其实他谁都不爱。”香菇们短暂碰头讨论后,佩蒂臭香菇质疑。
我特么……哲学大师索尔开始觉得有些头疼了,感觉家里的香菇们似乎全部都疯掉了。
“你们那么问我也只能那么回答好吧?我总不能回答爱小狼狗格丽芬吧?”索尔摊手。
格丽芬嗷呜一声,表示我并不是那么随便的狼。
你嗷呜个屁啊?索尔气得笑着抓起一个面包砸在它的狗头上。
事情还没完,克莉丝和奈菲尔娜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昨夜被拽住双马尾的暴行,于是香菇们继续对魔王的残暴痛斥不已。让索尔展开哲学思考的是,为什么她们今天还是双马尾呢?
晚上的时候,大魔王潜行在自家卧室的走廊里,没办法,既然正面不敌,那还是惯例偷袭吧。也不知道新式纱袜做好没有,不过索尔肯定不是去帮克蕾蒂穿纱袜的,而是去脱的。
必须要用棍棒教育让她想起往昔的旧时光,让她明白重新做人的重要意义。
撬开魁首克蕾蒂的房门后,没听见乌鸦魔咒,很好,索尔搓着手直扑床边。
还没来得及施展新式作案手段,床后桌子下衣柜里突然蹦出一大堆香菇怪,毫无防备的大魔王瞬间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殴打。四五个枕头同时嘭嘭的砸下,砸得他狗头一缩一缩的。
显然自己又被香菇党算计了。
“嗷~!”悲愤攻心的大魔王只能仰天怒吼一声,香菇怪们纷纷惊叫着四下奔走逃窜,妄想远离邪恶之源。混乱里只按住了贝丝和佩蒂,不管了,总要有人承担激怒大魔王的后果。
于是大魔王心满意足地抵拢房门,然后把两个不自量力惊叫不已的香菇怪拖到了床上。
第二天,除靈人协会会议厅。
桌边坐着索尔还有塞蕾欧姐弟俩,以及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
今天索尔是被姐弟俩叫过来的,还是关于生灵的事情,那个生灵距离自由之城更近了。
“确定方向还是自由之城没有变化吗?”索尔端着塞蕾欧会长亲手泡的香茶。
“大致是的,虽然看似无序偶尔会反向横向移动,但的确是越来越近了。”塞蕾欧说。
三言两语的讨论很快结束。
关于生灵其实也没什么可讨论的,每次面对都是新挑战,毫无旧日经验可以借鉴参考。
“那让他们进来吧。”最终索尔只能摆了摆手。
于是这才有了后面两男一女出现在桌边的一幕,女的是玛蒂达,男的是约克和埃德里。
他们三个当中玛蒂达是协会培养的破解者,约克是除靈人,埃德里是掘墓者。最初塞蕾欧的意见是每小队四个人,一个破解者加上三种除靈职业各搭配一个人,但被索尔否决了。
索尔认为大致两三个人能保证基本战力就行,人去多了意义不大,所以把黑暗游侠剔除了出来。并不是什么职业歧视,但黑暗游侠的含金量显然要比其他两个除靈职业更重一些。
“有信心吗?”索尔微笑着看向三个年轻人,当然,他自己也很年轻。
面对着自由之城最说了算的人,喝着会长亲自泡来的香茶,三个年轻人显得很是紧张。
“放松点,都是同龄人,没什么可拘束的,你们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吗?”索尔问。
三人郑重点头,特别是玛蒂达。
早就听索尔亲身讲授过,他自己曾经在生灵规则里活跃的那些事迹。玛蒂达也常常听得心潮澎湃,因为她认为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资质跻身于除靈协会,这是领主大人给予的机会。
直到现在事到临头,她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压力。
“很抱歉,我没有什么有用的建议可以给你们,因为你们将要面对的,应该是我也没有见过的生灵。进入规则之后,你们两个男孩子切记要保护好她,我只能默默祝你们好运。”
“倒是有一点,就算局面凝滞不前,最好不要向生灵动手,那绝不是刀剑层面的事。”
“不要妄想着消灭对方,因为最后的代价很可能是你们的生命,那太惨痛,我希望今后仍然能有和你们轻松聊天的机会。当然,世事万变,我说的这一条也不一定就是绝对的。”
“具体情况还是要身处其中的你们自己判断,比如到了必死之局,你们已经通过事态预见了自己的结局,放手一搏也在情理之中。即便如此艰险,还有信心和勇气吗?”索尔问。
“有!领主大人!”三个年轻人脸孔涨红,纷纷鼓起胸膛,一脸舍我其谁的样子。
当时听欧米娅说起暖风镇曾派出过多少人,最后没有回来,索尔没太多的感觉。毕竟听说和自己亲自送走终究是不一样的,看着眼前三个勇敢的年轻人,索尔内心难免有些沉重。
感觉此刻就像要送三个年轻人去死一样,但是对于生灵索尔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很清楚这是一个概率,自己占着一点运气或许能蒙混过关一两次,但次数一多自己必死无疑。
说到底这些年轻人也并不是替自己去死,这是整片大陆的问题,必须要培养出那么一群人去往噩梦。总不能大陆所有的生灵都让自己出面去解决吧?那也得要自己解决得了才行。
说冷酷点,这并不是什么强迫任务,既然拿了这份钱,生死自负是基本义务。说得感性点,这些年轻人必须经历过这些残酷的试炼,今后的幽灵来袭里才能活得更好,保护周围。
“那个……领主大人,如果我们没有回来,能不能让我们的家里生活更宽裕一些?”玛蒂达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看着索尔问道。
“应该的,我以领主的人格及荣耀承诺你,同时你们的塞蕾欧会长也一样,相关丰厚抚恤一定会及时送达,不要有后顾之忧。但你们要明白,钱不值一提,我只希望你们活着。”
索尔无比郑重地点头,听完他的话后三个年轻人眼眶都有些红,仿佛这一去他们就真的回不来了一样。年轻人就是这样,总是受不了情绪的渲染,索尔很理解地宽慰了他们几句。
出发时间定于明天,索尔私人赠予了他们一袋钱币,让他们临走前买点心心念念的小玩意,三个年轻人感激地退了下去。桌边的索尔和姐弟俩都有些沉默,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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