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渐渐有了几分秋天的凉意,似乎在提醒人们凛冬已经跟在不远的后面。
这个秋天仍然不太平静,断断续续不时有流民求上门来。他们大多来自周边已经陷落的领地,或是因为逃亡中的听说,或是因为盲目的流浪,众人来到自由之城的理由各种各样。
绝望的世道重新将世人拖入了噩梦里,有人来投靠,有人还没走到就死在了路上。
像索达斯那样的强盗队伍并没有什么特别。
实际上自由之城这段时间,至少碾死过三波这种想要趁乱来自由之城捣蛋的家伙。
骤然增加的赶路者,给原本冷清的黑暗荒野增加了一种虚假的热闹感。但凡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这只是最后的假象。等到周边所有大小领地,能跑的人跑掉,没跑掉的人死掉后。
那时候,荒野或许就只剩死一样的寂静了。
所有还幸存的大小人类聚居地,到时都将变成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孤岛。
未来会去往何方?这似乎成了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穿过小院推开民宅的门,茜妮尔仍然安静地站在窗前默默观赏着街景。
索尔暗自咧了咧嘴,他怀疑自己不在时,小香菇可能不会是这种一本正经的模样。有可能趴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踢打着小屁股,甚至旁边还放着充当零食的松果和甜酒也说不定。
索尔倒是真希望她那样,那至少说明她开始有些正常了。
而不是像现在,像个冒牌女性哲学家一样,安静倒是安静了,却让人无可把握。索尔一直认为哲学家是种想法很多的生物,想法多难免把戏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捣蛋一下。
哲学这条路,他已经冒牌了好多年了。
“今天给你带了点新鲜的蘑菇鸡汤,还有香酪夹心面包,吃得惯吗?”索尔问。
“好。”茜妮尔从窗边回到桌前,默默坐在椅子里等索尔把餐盘依次摆上桌面。
这朵帝国之花好歹也是大小姐,至少曾经是,索尔估计应该是没什么厨艺方面的动手能力的。所以三餐如果忙得过来他就会顺便帮她带,如果顾不上也会提前说,她自己会解决。
不得不承认,索尔烹制的食物总是更对胃口,她只是从来不说而已。茜妮尔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所以她总是表现得什么能吃。渐渐的,这似乎成了种习惯。
索尔做那么多,是因为不确定她心里的仇恨到底清除没有,问她也不会说,所以索尔只能不嫌麻烦地用温润的手段慢慢腐蚀她。不敢奢望她死心塌地做自己的女人,别捣蛋就好。
看着茜妮尔撩起头发在那里低头用餐,也不知道满不满意。
看了一会,索尔笑着摸摸她的头,等到茜妮尔一脸诧异地抬头,索尔又帮她擦了擦嘴。
“……”茜妮尔有些无语,我已经三十多了好吧?虽然身体和容貌方面,因为修习魔法她自信不输给年轻女孩。
但这家伙把自己当小孩一样的举动,还有那老父亲一样的慈祥目光是怎么回事?这让她很不适应。但小香菇同样从来不说,因为说也没用。
这段相处她早已明白,这家伙最大的恶趣味就是强人锁男。
“你眼睛瞪得好大哦,小香菇,我对我的女人就是这样的。”索尔笑着又摸摸她的头。
“我不是你的女人。”
“嗯嗯,总会是的。”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重复一次,不知不觉已经说了好久了。
安静地看着她吃完,索尔又帮一脸挣扎的小香菇强行擦了擦嘴,然后收走餐盘站起身。
“走吧。”他说。
茜妮尔也站起身,没问去哪里,她知道他会带自己在领地里转转,或者说随便散散步。
默默跟着他到处乱走,这同样也成了个习惯。
连茜妮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许多习惯正在不知不觉填补她空洞的生命。
让她不自知的变成另一个人。
很多时候茜妮尔觉得他在有意示好,但又不确定。
因为他的方式如此生硬,个人风格明显,你接受就接受,你不接受我就硬塞。
入夜的自由之城很宁静,至少今夜是这样的。两人一前一后,没什么交谈,去到集市的时候,自己的手又被这家伙强行攥住了,茜妮尔一脸平静,默默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暖。
这场餐后散步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沙漏的时间。
如今自由之城的集市还是很大的,而且内外城区都有。据说等到另外的两个新城区完全建成后,也会设有各自的集市,以免下城区的人想逛个集市还要穿街过巷的跑到上城区来。
散步结束,两人回到了不大的宅邸。
索尔在客厅椅子里坐下来,让茜妮尔横坐在自己怀里。
“广场那夜多谢了,没你的帮助我可能完蛋了,所以是该好好谢谢你。”索尔把她脚上的软皮靴除下,然后熟练地伸手探进裙子里把她的长筒纱袜也褪下,露出精致白皙的足踝。
“不需要。”茜妮尔小脑袋习惯性扭朝一边。
“前天我杀那群恶狗的时候你一直看着我,似乎有话想说?”索尔又问。
“没有。”
“你这样就很没有意思,问你事情不是不需要就是没有。”索尔笑着突然搂住她的一双小腿,飞快挠了挠她的脚心。
精致的脚趾下意识蜷起,茜妮尔转过头来,蹙起眉头,却有些无言以对。
这似乎也是个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他说什么问什么全部否定就好。
索尔看着她挑衅地笑笑,瞬间加大挠拨的面积和频率。
在索尔腿面上扭动了一会,小香菇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强行骚扰,抬手捶了他一下。
看时间差不多了,索尔把小香菇横抱了起来。
茜妮尔有些无语,这家伙果然又要强行感谢自己了。
上到二楼把小香菇放在床上,索尔一脸欣赏艺术品的目光把她剥光,她也没什么抵抗。
好吧,原来坦诚相见不知何时也成为了一个习惯。
钻进毯子,索尔把小香菇搂在自己臂弯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怎么这家伙今天那么老实的吗?居然什么也不做?茜妮尔不禁有些狐疑。被索尔极有规律的拍了一会,茜妮尔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睡意浮上心头,目光也渐渐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还恨吗?”某个时刻,索尔突然问了句。
茜妮尔的眼帘猛然跳动了下,又缓缓垂下。
“恨!”过了一会,她小嘴里挤出个声音。
“好吧,女子虽弱,为母则强,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杀了你。”
“那就来伤害我吧。”索尔把茜妮尔的小手牵下去,攥住某处。
“你把这称为伤害?”茜妮尔震惊了,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来。
“我一大个领主,每次总是又出力又流汗这还不够伤害?”索尔抿嘴说着自己的道理。
“说得好像谁没出汗一样。”茜妮尔一脸莫名。
“你出汗是舒服得出汗,我是因为体力消耗而出汗,其中区别很大好吧?”索尔笑了。
“……”茜妮尔无语,突然想起在这些邪恶的话题上,她从来都不是对手。
“你来领地也有一段时间了,习惯了吗?”索尔突然问。
“永远也习惯不了。”茜妮尔习惯性否定。
“看了那么多领地里的事务,你想要做点什么吗?当然,就算你想闲着我也养着你。”
“……”真是烂把戏,激将有意思吗?茜妮尔有些不忿。
倒不是缺少小香菇这点劳动力,茜妮尔和自家的香菇不同,索尔总认为她需要一些事情来找到自己的位置。随便她在领地里的什么岗位上忙碌起来,归属感和生活感终究会有的。
很长时间的沉默过去,就在双方都以为对方睡着了的时候。
“你不是成立了一个物资发放点吗?”茜妮尔这次终于没再习惯性否决。
索尔暗自吁了口气,能让小香菇松口真不容易,无疑是个很大的进步。
“不是成立,而是早就有了。最初这片领地还是不毛之地的时候,我们只有四个人来到这里,手里也没什么余财,区区的人口还不过百……”索尔话语里满是对奋斗岁月的怀念。
“所以你确定你可以吗?那可是个稍显繁忙的岗位,目前或许不会,但是应该很快了。我没有停止人口的吸纳,局势的崩坏已经传入了领地,相信物资发放点很快会忙碌起来。”
“那种节奏的忙碌你恐怕不行吧?帝国之花大小姐?”索尔继续激。
“我想我可以。”最终茜妮尔说。
索尔不再说话,将小香菇搂进臂弯里,小脸贴在自己的胸膛上,默默拍着她的背。
他的胸口好烫,茜妮尔挑了挑眉,然后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她突然想起父亲曾说他是没有心脏的,为什么现在又有了呢?茜妮尔有些疑惑。
“你不怕我突然把你的心脏挖出来吗?”茜妮尔忍不住问。
“随便了。”索尔呢喃了一声。
这家伙肯定没睡,或者说不敢睡,茜妮尔怀疑。
因为耳朵贴在那里,非自愿性的数了会他强力脉动的心跳,茜妮尔感觉困意再次席卷。
直到眼帘隔断此间的光明,茜妮尔最后一刻还在想,这家伙肯定不敢睡的。
至少在自己睡着以前,就像前几次一样。
不论他怎么做,自己也绝不会对他有任何感情,就算有,也一定是扭曲而虚假的。
茜妮尔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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