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者号与修能号装备精良，又有十数名异能者，那些掠夺者最后到底是没动手，只眼睁睁望着它飞走。

    掠夺者这里的燃料是他们从别的地方抢来的，秦屿花了几倍的价格，购买了他们的全部燃料也还是不够。

    他们飞行了大概四五个小时后，冒险在帝国的城市内补充燃料。

    经过第二次补给，便又开始漫长的旅程。

    时宴在长久的飞行下，晕机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到晚上时，她一边后悔没早点跑，一边挣扎的爬上窄窄的床。

    她躺尸般的趴上面，祈祷醒来的时候已经落地了。

    再这么飞下去，她肯定得废。

    而在沉默者号与修能号，趁夜色飞入一片冰雪世界时。

    纪城的边境基地里。

    长鹰号仍停在一群小型或常规飞行器中，从身形到颜色再到造型设计，无不体现它的庞大、雄伟及先进。

    面对这威风凛凛的飞行器，一般士兵都望而却步，不敢轻易靠近。

    比起昨晚的热闹，现它显得有些冷清。

    今天一早，受了惊下的同学们，以及那个中枪抢救过来的同学，在夏思远的带领和曹一夫等人的护送下，已经启程回了夏城。

    他们走的时候顾蕴初还没醒，不过她的伤口已完全愈合，生命特征也在逐渐回升。

    这是X-1起到的效用，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醒。但有些人注射X-1会有并发症，也不能完全说脱离危险。

    不管是外在环境还是内在设施，都是夏城要好些。

    那里有更专业的医生及周全的照顾，所以顾凛城没有等她醒来，直接让她和同学们一起回去了。

    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早已抵达夏城。

    顾凛城在长鹰号上，跟海城的提彬和安娜他们开会，处理他们那边的事情。

    在快结束的时候，他的私人电话响了。

    是白暮的。

    顾凛城结束跟提彬的视迅，回去自己的休息室。

    现是晚上八点，白暮还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看样子又是努力工作的一天。

    白暮关上办公室的门，才看视迅里的人。“我刚从蕴初的病房回来。她已经醒了，目前情况良好。”

    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文件坐下。

    他摘了金边眼镜，俊逸出尘的脸多了分严肃。

    白暮望着似是没睡过觉的好友半会，不知好还是不好的讲：“经过对她血液的分析，她现已经是名异能者。和你一样，拥有超强的愈合力。”

    如果她体内的病毒细胞像顾凛城的一样活跃，这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她将会比普通异能者还要少活两年，甚至更短。

    白暮思考会儿，给出相对专业的结论。“从检测来看，她体内病毒的细胞比你要低很多，也无法使用意控。不出意外，她会是名正常的异能者。”

    顾凛城听到这话，眉宇才稍稍舒展。“她精神如何？”

    “一切如常。她似乎不排斥成为一名异能者，甚至还为自己没有意控而感到可惜。”

    “嗯。”

    “目前她男友施林与夏思远都在陪着，你用不着担心她，先想想自己吧。”

    顾凛城冷峻的脸上一片漠色，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白暮认真的坐起来些，打量他略显疲倦的神色。

    “我听说，时宴被倦羽组织带走了？”

    这事那么多同学看着的，他知道也不奇怪。

    顾凛城没回答，只是目光寒沉了分。

    白暮提醒他。“我打你电话，不是要跟你说蕴初的事。我是想告诉你，从昨晚到现在，你体内的病毒细胞数据一直在波动，有触及到红线的可能。”

    瞧他一幅没在听的样子，白暮加重了语气。“凛城，刚夏思远让我告诉你，谢尔·巴顿部长下午在他爸面前弹劾你。你要这个时候无法控制好自己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顾凛城俊朗的脸面无表情，浅灰的眸子一片平静。

    他沉默会儿，言简意赅的低冷道：“我会找到她。”

    磁性沙哑的嗓音，似裹携着冬日寒霜，带着袭卷整个世界的坚毅。

    白暮听他这话，怔了片刻，俊逸的脸便染上笑意。“你留在纪城，不是想对付倦羽，而是因为她吧？”

    对他的嘲笑，顾凛城抿着唇，没回答。

    “我早料到你会后悔。有些事一但开了头，如果不得到满足就会一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然后一点点变大，最后吞噬全部的克制与理智。”

    顾凛城沉默许久，垂帘看自己的手。“……会伤害她。”

    白暮笑道：“她救活了施林。如果你能坚持活到她成年的话，谁伤害谁还不一定呢。”

    顾凛城攥拳，没说话。

    活到她成年，这真是个浪漫的约定。

    “你比我更清楚，我是否能活到她成年。”

    “别这么悲观，我正有努力研制X-1的血清。”

    顾凛城靠椅背上，看向外边的璀璨星辰。“蕴初的事，让我更加清楚活着的人将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比起爱而不得，更痛苦的是仅剩她一人的孤独回忆。

    她是自由的。

    肆意不羁的像没有什么能束缚她。

    她昂扬行横城里城外，享受着各种各样的新奇事，体验着她不曾知晓的生活。

    顾凛城不确定她的喜欢是不是一时兴起，他可以肯定的是，喜欢自己注定是她的一场悲剧。

    爱上一个人很简单，忘记一个人是何其的艰难。

    尤其是她那么容易感情用事，难以想像自己死后，她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或许她会很快喜欢上别人，或许她的强大足够她做些更加伟大的事。

    但与他的这场短暂爱情，始终是剪去她肆意世间的天真与纯粹享乐的自由。

    他喜欢她嚣张的样子，喜欢她放荡不羁的模样。

    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似都充满着叛经离道的有趣灵魂，使他像个小人一样窥视她的一举一动，并不厌其烦。

    这么美好的人儿，他舍不得她伤心难过，甚至是不想她长大。

    所以即使她想要一场盛大的爱情，对象都不能是他，不能是他这个注定无法陪她走完这一生的人。

    顾凛城从未惧怕过任何事，唯有这件，是让他想都不敢去想的。

    可白暮说得没错，这事一但开了头，那些美好的憧憬与想像，会慢慢吞噬他全部的克制与理智，并最终给她带来无法抹去的伤害。

    他只能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极力的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但人可能天性自私，他又希望这段时间里她能在自己身边，不管她是喜欢白暮还是商惊澜，只要她在身边，只要自己能看见她就好。

    而白暮听了顾凛城的话，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个没什么医德的细胞工程学家，虽然X-1有望研制出血清，可什么时候能研制出来，研制出来后是不是对他有效，这些都是未知的。

    唯一已知的是，顾凛城再这么工作下去，会死的比预计时间要早。

    所以知道顾凛城是不想给女孩陡增痛苦，便也不再说什么。

    白暮最后只提醒的讲：“抛去倦羽组织的事，为了你的身体着想，都快点把你的女孩找回来吧。”

    他的女孩。

    他的女孩，被他弄丢了。

    顾凛城切断视迅，沉默的坐着。

    不知多久后，他调出长鹰号的外置摄像头，看秦屿带走她的画面。

    视频里，她正想去追那把刀。

    做为反派者首领，她反射性的动作是去救人。

    以她的身手，要不是被秦屿抓走，她完全可以追上那把刀的。

    顾凛城将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将它放进单独加密的文件夹里。

    这个文件夹，里面还有许多个视频。

    有城外的，也有城内的。

    城外的视频是卫星或飞行器截取，不是很多。

    城内就不一样了，不管是翌城或是夏城，他做为特殊任务部的指挥官，能轻易动用红星和蓝星，将关于她的视频都留存下来。

    顾凛城点开一个内容有些大的视频，靠在椅背上，看给院里花草浇水的女孩。

    她拿着水管，从这头走到那头，清澈晶莹的水溅到她裤腿，她便索性弯腰把它撸起来。

    弯腰卷裤腿的人儿，露出半截白皙的腰肢，以及纤细精致的脚裸。

    在阳光与清水还有花草的烘托下，这画面漂亮得不像话。

    这大概就是美好生活的一切诠释。

    也是他们为之努力和守护这一座座城市的全部意义。

    顾凛城支着脑袋看了许久，直到视频从傍晚渐渐转变成了晚上。

    在月亮的注视下，躺椅上休息的人儿，拍死只蚊子，撑着扶手起身进屋了。

    视频戛然而止。

    顾凛城没有动作，望着暂停的视频不知想什么。

    这时，一通显示未知号码来电的通迅打了进来。

    A级甲等的长鹰号上，还能接到未知号码的通迅？

    顾凛城思索片刻，没叫人查这是怎么回事，直接讲：“接进来。”

    温柔的中枢合成音恭敬道：“好的顾少将，正在为您转接。”

    通迅很快接通，没有画面，只有一串斐波那契数列，和经过处理的成熟沙哑的男性声音。

    对方有些尊敬和客气的问：“顾少将，你对红星有哪里不满吗？”

    对红星哪里不满？这话不是一般人会问的。

    因为红星庞大的技术团队，早已设想了千百万种问题，但它的超级计算能给出千亿种处理方式。

    可以说，能对它提出问题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天才。

    顾凛城大概猜到对方是谁，坐起身来。“没有，它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C神。

    是超级系统的创始人，红星与蓝星都是他的孩子。

    至今为止，还没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以及长什么样。

    他创造了超级系统，实现万物互连，可网上却没有任何一点关于他的信息。

    有人说他已经死了，这是他给自己做的AI形象及声音，给人他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假象。

    也有人说他根本不存在，是政客的一种手段。

    顾凛城身居要职这么久，对这些传言也依然没有佐证，可见这人是有多神秘。

    C神现来联系他，是顾凛城之前让红星找它父亲的事。

    至于C神为什么第一句话就是问罪，大概是不开心的红星在它父亲面前说了顾凛城坏话。

    听到他的话，C神大概是选择相信他。毕竟自己的孩子，他心里多少清楚它什么禀性。

    “顾少将，我无意参与你们无止境的战斗中，对你让红星追踪的信号也本无意理会。”C神讲：“但我在看过你夫人的资料后，挺有兴趣的。”

    顾凛城听到他的话，脸上不见情绪。“C先生，你这是同意提供帮助的意思吗？”

    C神讲：“顾少将，这是你上任以来第一次找我，我想知道你是迫切的想找到倦羽组织，还是被他们掳走的夫人？”

    “这两者有关系吗？”

    “有关系。权力的更替频繁又复杂，我早说过不参其中。但你要是想找回家人的话，这另当别论。”

    “C先生，我尊重你的决定，所以从未因工作上的事找过您。”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因为夫人才这么做的，是吗？”

    C神说完等了下，见他不回答就讲：“顾少将，要是害羞不说的话，我很难留存与你通话的记录做为拒绝别人的证据。所以你要想我帮忙，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顾凛城看着全息屏上那串斐波那契数列，猜想他在屏幕后的玩味笑意。

    他眼神平静，抿着唇沉默半响。

    “因为我的夫人。”

    C神似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这么说，你爱她对吗？”

    什么时候连超级系统的父亲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顾凛城为快点拿到想要的信息，没再犹豫的讲：“是的。我爱她。”

    “真的吗？我不信。”

    C神讲：“从你过往的信息来看，你爱上一个人的机率为零。”

    “C先生，这件事您或许可以找下自己的问题。”

    “我正在重新整理数据，所以需要知道，你对她的爱到了哪种程度。”

    “……她是我的生命之重。”

    比起对妹妹的照顾，全城公民的保护，她是自己需要付出生命去呵护的人，没有人比她更为重要。

    顾凛城低沉磁性的嗓音，平和中带着穿透万物的冷冽与坚定，刚硬的让人无可置疑。

    C神听到这话沉默了会儿。

    “看来我是该找下自己的原因了。”

    他说完便讲：“根据红星提供的两架飞行器信号显示，他们一路向北挺进，途中先后在掠夺者领地及雪城停留。”

    顾凛城得到信息，立即缩小那串斐波那契数列，打开地图。

    雪城，距离他们至少一个昼夜，是帝国最北的城市。

    C神讲：“最后显示，他们还在往北走。至于去向何地，这便需要你们去寻找了。”

    “谢谢。”

    “不客气。祝你早日与夫人团聚。”

    C神说完，切断了视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