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赵二人打量着这位余师爷,号称驸马爷府上的最强大脑,一副秀弱文士的打扮,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模样,可是两人不敢掉以轻心。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两人早已领教过无数次他的手段。孙梦舞案、夏雨荷案,还有五城兵马司之事,很多都是出自他的手笔,两人甚至觉得,与那位驸马爷相比,这位余师爷似乎更难对付。
余师爷看也不看王伯高,来到两人身前,道“两位捕快,深更半夜,私闯民宅,滥用私刑,怕是有些不妥吧?”
范小刀道“我们是在奉命查案,王伯高作为掮客,涉嫌雇凶杀人,触犯大明律,我们循例前来调查。”
余师爷眉头一皱,“雇凶杀人?范捕快,话可不能乱说。王伯高是京中名流,做得虽是捞偏门的生意,却也合法合规,你说杀人,可有证据?”
范小刀冷笑“证据可不会自己跑上门来,我们正在调查,倒是余师爷,深更半夜,不顾宵禁,连夜出行,不知是否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人抓到把柄?”
余师爷笑道“前不久,驸马爷托王伯高去淘换几件稀罕的瓷器,最近有些忙,刚得出点空闲,所以前来过问一下进展,却没想到碰到了李校尉,他说这座宅中有血腥气,疑遭贼寇,原来贼寇是两位捕快啊!”
刚才一番恶战,王伯高书房内留下了三具尸体。不过,他们都是江洋大盗,王伯高不敢将此事张扬出去,只能忍气吞声。
赵行忽道“怕是瓷器之事是假,来杀人灭口才是真吧?”
余师爷佯装听不懂,“你这话什么意思?”
“前几日,徐御史出事前后,你频繁出入去过他府上,做过什么?”
余师爷干笑两声,“徐大人生前欠了我们不少银子,他的死,我们深表遗憾,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明律上可没有人死债销这种话吧?”
“只是讨债?据我所知,还另所图吧!”
“阁下什么意思?”
赵行凛然道“徐大人之死,与你脱离不了关系。”
余师爷哈哈大笑,“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因为某些人嘴欠,将徐大人的一些阴私之事说漏了嘴,导致徐大人身败名裂,一死了之,他的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赵行浑身一震。
余师爷这句话,有些诛心了。
当日在公堂上,赵行一时口快,说出了徐大人之事,让他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徐御史之死,多少与赵行有些关系,所以赵行对这个案子一直十分上心,今夜被余师爷一反击,竟说不出话来。
范小刀又道“那雇凶杀徐夫人呢?”
余师爷冷冷道“不知所谓。”
范小刀盯着余师爷,一字一句道“你通过中间人王伯高,花钱买徐夫人性命,此事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狡辩的?”
“人证呢?”
“你来之前,王伯高已经将所有的事都招了。”
余师爷望向王伯高,王伯高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矢口否认,“余师爷,我什么都没说!”
范小刀道“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就算说了,也是你们刑讯逼供,我可以翻供的!”
余师爷踱步来到他面前,问“听说你府上豢养了一些江湖豪杰,一年开销都上万两银子?钱可够用?”
忽然这么一句话,让王伯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道“托各位老爷关照,勉强能维持生活。”
余师爷忽道“不,你的钱不够用!”
王伯高试探问“余爷这是要赏我银子?”
“给你银子,怕是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因为你长期拖欠薪水,你的手下心生不满,怀恨在心,终于在今夜,因为一件小事,起了冲突,是也不是?”
王伯高寻思,余师爷向来思维缜密,谋定而动,忽然说出这种话来,必然是另有深意,应该是想办法替自己开脱,于是连道“是是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由于这笔钱,不是小数目,你一时片刻凑不齐,让他们宽限你几日,是不是?”
王伯高连接茬“对对对,这些人跟了我这么多年,这点面子,还是给的!”
余师爷摇头,“不,他们不给!”
“是是是,他们不给,非要我拿出五千两银子来,可是我好久没生意,哪里有这么多银子,所以难免就起了冲突。”
虽然不知道余师爷会怎么说下去,王伯高已领会到余师爷的意图,十分配合的与余师爷一问一答。
余师爷道“一个要钱,一个不给,那可怎么办?”
王伯高道“还不是您说了算?”
余师爷从一名属下手中接过来一柄剑,道“所以,他们要杀你。”
“对对对……”王伯高忽然反应过来,“不……”
寒光一闪。
余师爷的剑,已刺入王伯高的体内,透胸而出,鲜血汩汩,王伯高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望着余师爷,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余师爷竟要杀他。
王伯高看了一眼范赵二人,喉咙动了动,想要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说不出话来,噗通一声,躺在了地上,气绝而死。
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范、赵二人根本没有机会阻止。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伯高死在了余师爷的剑下。
余师爷收剑,望着范小刀、赵行,神色清冷,道“人证已死,物证呢?”
范小刀道“就冲你当众杀王伯高,就足以将你押入大牢候审。”
余师爷面不改色,道“我杀人了吗?王伯高明明是他府中豢养的江洋大盗所杀,不然,后院里的那几具尸体,你们二人又如何解释?”
两人倒是大吃一惊。
原来后院书房中发生的事,一切都在余师爷的掌握之中,不用说,先前那些跑路的人中,有余师爷安插的眼线。
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的杀死王伯高。
余师爷对李校尉道,“我与两位捕快有些话要谈。”说话间,摆了摆手,一名属下递过来一张银票,余师爷道,“这些银子,请兄弟们喝茶。”
李校尉哈哈一笑,“都是替朝廷办事,余爷既然您这么客气,那我就不客气了。”将银票往怀中一放,对众人道“收队!”
待官兵走后,余师爷对范、赵二人道“当日若非你们紧追着孙梦舞的案子不放,也没有后面那些事,如今发展到这种境地,也绝非我们所愿,不如各自退一步,握手言和,如何?”
赵行冷冷道“你们几次三番想要置我们死地,如今倒想握手言和起来?那这段时间,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他们的性命又怎么算?”
“一群蝼蚁而已,不必介怀。”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对不住,道不同不相为谋。”
余师爷傲然道“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人有些本事,才有了惜才、爱才之心,你莫要以为是我在向你们求和。”他神色一凛,沉声道“既然你们不识好歹,就别怪我出手无情了。”
“总有一日,我们会将你跟姓钱的做的那些龌龊事儿摆出来,看看到时是谁不知好歹。”
余师爷缓缓向门外走去,“我住在东四胡同,若你们有足够的证据,尽管来抓我便是!”
好不容易从王伯高身上找到突破口,却因为他的死而断了线索,两人又白忙活了一场。
范小刀感慨道“很多事明明知道是他做的,可偏偏又找不到证据,就算有些线索,也会被掐断,这个姓余的,比钱驸马还难对付。”
赵行道“他不是一个人。”
“什么意思?”
“我们面对的是余师爷,可他背后却是一伙人,一股势力,有皇室贵胄、有内监外戚,还有朝中一些官吏。百花楼、乞财会,还有高利贷,他们的势力触及到各个角落,编织成一张以利益相关的巨网,他们肆无忌惮,就是因为身后有人支持。范小刀,这件事,你决定要查下去吗?”
范小刀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我认识的赵行,是那个嫉恶如仇、仗义执言的汉子,我认识的赵行,是为追查真相不惜一切代价的英雄,怎得你现在要打退堂鼓了?”
赵行道“那倒不是,只是诸葛总捕头临行之前,要我盯紧你一些,别做出太过冲动之事。”
范小刀却道“巧了,总捕头临行前,告诉我,有什么事,放开手脚,尽管去做,不用担心,天塌下来又个高的顶着呢!”
“既然如此,那咱们兄弟就好好干他娘的一场,管他什么师爷、驸马爷,有仇不报非君子,他们要想弄死我们,那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次日一早,两人前去六扇门上值,路过一家早点铺,看到了关东二侠正坐在铺中,对范小刀使了个眼色。
不久前,范小刀将两人放出去,派他们去调查乞财会的下落,想必是有了什么发现,可是如今杨得水是临时总捕头,他上任后改了规矩,每日点卯、开早会、训话,范小刀只得让二人稍等,等忙了完之后,这才赶回来。
宋天霸、杨伟这才松了口气,道“范捕头,您终于来了。”又对早点铺老板道,“怎样,我说得没错吧!”
“你们在这里等我,可是乞财会那边,有了新的线索?”
店老板道“什么线索不线索,这两人来这里吃饭不给钱,既然你们认识,那就帮他付了吧,盛惠二十文!”
p汇报一下,手术比较顺利,估计五一期间能出院了,抽空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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