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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章一百零六 蚕吞一地三百载
    此话放出,不少走上前去之人便脚步一顿,细思量起以自身资质究竟有无希望拜入文王山下。可话虽如此,这般大好机会就在眼前,还是有不少人打着上前一试的盘算,你推我挤地在那青衫少年面前排起了长列。

    赵莼站于人中,倒不曾前去凑这个热闹,她慢行几步,将这些文王山弟子细细扫过一遍,便发现沾染邪气者虽多,却不见一个身怀魔种之人,基本都是与那齐盘一样,乃长期接触所致。且这些弟子大都修为不高,勉强能在洲外修士面前趾高气扬,到了自家门中就未必还有这般表现了。

    约莫过了一刻,前去探听消息的秦玉珂也行步过来,皱眉道:“恩师,弟子去瞧了瞧扶微宫、守真观这两派,另又看了眼其他宗门,其中都有几个沾染了邪气的弟子,区别只在于多少,像扶微宫、守真观这等厉害些的,沾染邪气之人也会比旁的宗门多上几个。”

    赵莼心中略微凝重起来,低声道:“本以为只在文王山有,如今看来,这北云洲上上下下,恐怕都已被魔种给蚕食大半。”

    至于这般迹象是何时开始的,却也并非无迹可寻。

    三百年前,朱玄派败于扶微宫之手,自此狼狈迁宗,远去绍云。而在此派弟子当中,却未有发现沾染邪气之人,便意味着魔种蚕食北云修士,当是近三百年内的事情,此前纵有端倪,也不曾彻底蔓延开来。

    若以此推论下去,扶微宫突向朱玄发难,动手后又无斩草除根的余力,便多少有些可疑了。

    扶微宫便罢,要是守真观、文王山也都被魔种邪物所掌控,自己可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赵莼轻摇了摇头,面上倒无多凝重之色,只是默然不语,静观其变。

    山下之人虽多,可像文王山一般的宗门,遴选起弟子来也是自有一番手段的,数着几个时辰过去,天色逐渐昏沉下来,各宗所瞧得上眼的弟子,就已志得意满地站在了舟外,另还有些神色各异,修为参差不齐的人也在其中,只是未与那些正式弟子站于一处,便就是选去做宗门杂役的人了。

    此类弟子虽辛苦些,却好歹能够混入宗门,总是要比从前风吹雨淋的日子更好。

    带了这些弟子登上大舟,青衫少年再度看了一眼人群,便随手唤了个弟子上前,不知低声嘱咐了些什么,这弟子就频频点头应下,随后奔至人前宣告道:“我派渡天舟上尚还余些位置,尔等若有要入北云洲的,可算十枚下品灵玉一人,同价宝物亦能作抵。”

    这价说高不算高,咬紧牙关也不是拿不出,正是瞧见剩下之人多为散修,才瞅准了他们的钱袋有此一事,而这些钱财交付上去,最终也多半会落在青衫少年等人的手里,这般看来,此行才勉强算是个肥差。

    又听那弟子讲来,天山雪峰严寒无比,凝元修为以下的人,要想以徒手攀登至天门处,便可谓是天方夜谭,且到了毗邻天门之地,又因地处两洲贯通之间,更是烈风阵阵,能将人生生磋磨至死,即便是凝元修士,若一时大意,也是有身死其中的!

    试问余下之人里,又有多少凝元期修士在?

    这人一席话语,吓得不少修士面色惨白,便是有些犹豫不决,不肯舍财的人,此刻也不得不狠下心来拿钱消灾,生怕去晚了位置没了,叫自己进不得北云洲去,而那等一贫如洗,身无分文之人,现下便束手无策,甚至不惜赊借钱财,背负重债了。

    齐盘站在青衫少年身边,紧皱眉头打量着这些上舟之人,见其中并无赵莼与秦玉珂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青衫少年哂笑着睨他一眼,戏谑道:“如何,齐师弟你说的那两人可曾上来?”

    齐盘便连忙讨好赔笑,做起义愤填膺之态道:“张师兄你有所不知,那两人全不把我文王山给放在眼里,言语之间多有顶撞,这般轻狂自大之辈,又怎能叫她二人乘了我派之便?”

    张师兄冷哼一声,对此未置可否,那两人如何他不知晓,可齐盘此人的秉性他却是清楚的,为人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得罪了这般小人,也算那两个散修倒霉。

    他与齐盘亦称不上有多少往来,只是此人长袖善舞,在内门多有经营,听说最近又攀上了姬鸿远,故在这等小事之上,他也不欲同这齐盘计较,免得遭到小人记恨。

    龙首大舟很快御风乘云而去,接着便是其余宗门紧随其后,留得一众没有门路之人在此,要想进入北云洲,就必须攀上天山,闯过天门了。

    按以往的先例,至多半月之后天门便会重新隐去,此次闯门失败,就须再等十年才能有下个机会。

    山下修士之中,心灰意冷者有之,跃跃欲试者亦是有之,只是如何登上天门,却就成了他们必须面对的难题。

    便在这时,一道遁光拔地而起,众人循而望去,那人却早已没入云天不见,紧接着,又是数道身影御风而起,先后遁入天门之中,叫人目瞪口呆,心驰神往。

    赵莼远目一望,不难知晓朱玄派那三名真婴都已携着弟子闯入天门,故她也不做犹豫,当即纵身一跃,化作一道矫矫剑光,直冲云霄而去!

    秦玉珂见得恩师动身,便也剑遁随行,在云天之中化出一道金虹,贯入天门不见!

    这一番动作,自看得人目不暇接,恍如天人,纵是人影已去,也在众人心中留痕。

    而在天门处,烈风呼啸,冰寒迫人,实不过是禁制阻人的手段罢了。

    何况十年一现的天门正乃禁制最为薄弱之处,赵莼这一行人中,即便是修为稍逊的朱玄派弟子,此刻也有真婴长老带着,自不会被这小小关卡拦下。

    一入北云洲内,四面八方的灵机便陡然丰沛起来,许是这一州之地就占了钟阴界超过九成灵脉的原因,饶是这般荒僻小界,一时竟也不输重霄三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