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孝的人就只有苏晓晴姐弟三人，他们那一辈的孩子，没有一个人戴了孝。

    即便在出殡的当天早上，村里人除了抬棺材的、撒纸钱的、打锣的，以及苏晓晴姐弟三人之外，就再没有一个人去送。

    苏炳倒是去了，但他也没有戴孝，连在手臂上包一块白布都没有，他将人带到临时找来的十几个村民头一天才挖好的坑前，指挥着将棺材放了进去。

    烧纸、哭灵、磕头、摆好花圈，当一切程序走完，苏晓晴转身，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讽刺地笑了笑。

    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妈，你这一生，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你自己罪有应得。你活该。你爱自己的孩子，这个毋庸置疑，我很感激。

    但是，你错就错了一件事，那便是你不该那样对大姐的。你的孩子是宝，可你想过没有，别人的孩子也是宝啊！你不能为了自己的孩子，就去那样伤害别人的孩子！

    我曾经不懂，曾经也和你一样无知愚昧一叶障目。可是后来我知道了，我知道那种被后妈针对的感觉了。简直是......暗无天日、有苦难言，时时想要杀人！

    你跟那个男人的事情，我知道大姐肯定在其中起了一些作用，按理说我应该恨她的怨她的，可是我更恨的人，还是你！如果你不是生性音当（谐音梗），大姐即便设计了你，你也不会做下那样的丑事！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贪婪，你放当，你恶毒，你自私，你愚蠢，所以你才把一个原本可以把你当亲妈一样孝顺的继女给生生逼成了你的仇人！

    大姐这个人生性善良、大度、爱恨分明，你当初但凡对她好一点点，你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也会跟陈菊花一样，得她孝顺，得她逢年过节地送礼物。

    平心而论，我要是大姐，我绝对做不到像她那般大度的。你命很好，遇到了一个这么好的继女，你自己却不珍惜。你生下了晓强那么孝顺的儿子，你却不知道珍惜，为了自己，你生生让晓强被羞辱被打，如今还被你连累得前途都没有了！

    你居然还愿意为了一个那样的人渣生孩子！

    我恨你。

    幸好你死了。幸好你那孩子没有生下来。要是生下来了，你让我们要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那样不堪的弟弟妹妹？！！！

    你放心地去吧。你死了最好。

    你活着就是对我们的羞辱，对我们的伤害。

    你死了，我，晓强，晓睿，我们身上的罪孽才能稍微少那么一点点。

    你死了，压在我们背上的大山才不至于将我们的脊梁骨压断，将我们的尊严碾碎在泥泞里。

    你知道吗？黄佳英，这一刻，我觉得好轻松好轻松！

    一路走好。希望下辈子，再不相见。

    =======

    将人送到地里，办了好几桌酒席，招呼着帮忙的人吃了一顿饭，这丧事便算是结束了。

    丧事来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莫名其妙。

    仿佛一下子的时间，所有的一切便都结束了。

    等人们都走了，一家人将借来的桌子凳子一一还了，又将菜盆子、菜碗、饭碗、筷子、勺子等东西还了，一直沉默着的苏晓强看向了苏静妍：“大姐，有几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

    此时，苏炳在苏昌家里料理后续的事情，屋子里就苏晓晴姐弟三人以及苏静妍。

    苏静妍就坐在堂屋边的小凳子上，闻言抬起头看了苏晓强一眼：“说。”

    苏晓强闭了闭眼，站在离苏静妍一米处的地方，沉声道：“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很恨我妈？”

    苏静妍唇角微微上扬，坦率地道：“是的。我恨她。我恨她不经我的同意，就霸道蛮横地进入我的家，欺负我，污蔑我，打压我，抢走我的东西，霸占我的亲人，侵吞我的家我的生活我的一切。我恨她，恨不能她立马消失，永远地滚出我的家。”

    这回答，当着苏晓晴姐弟三人的面说，十分不应该，按着以前，这三人一定会暴起，或大声骂她，或极力为黄佳英辩解，或跳起来打她。

    但是没有。

    在同样经历了后妈之后，在被迫和陈菊花以及她的两个儿子生活了一年多之后，姐弟三人眼眶红肿，嘴唇颤抖，却都没有说话。

    这样的心情，他们懂。

    因为懂，所以无话可说。

    沉默了许久，还是苏晓强率先打破了沉默，问出了他的第二个问题：“你恨她，所以你一次次地顶撞她，故意设计她，让村里人骂她说她，让老汉儿讨厌她，是不是？”

    “是。”苏静妍不避不让地看着苏晓强，“是我做的。我就是想让我老汉儿讨厌她。因为她实在是太会装，在我面前跟只财狼一样凶残，在别人面前跟个菩萨一样心善。明明是她不给我准备嫁妆，却硬是弄得我里外不是人，被所有人唾弃。她这样的恶性，难道我不该记恨，不该反抗？！”

    苏晓强嘴唇颤了颤，眼皮飞快眨了眨，将眼眶里的泪水都眨干了，才道：“所以你就让她去嫁那个男的？”

    苏静妍冷笑一声：“我让她嫁？苏晓强，你说这话就可笑了！我是谁，我是她妈吗？我让她嫁谁她就能嫁谁？

    你们一家人嫌我丢了你们的人，早早地就把我赶出去了，我才回来几次，我能左右她嫁人？她是怎么跟那个渣认识的，怎么在草树下行那苟且之事的，我也是好久之后才听人说起的，按着你这意思，她非要和野男人苟合也是我设计的，是吧？”

    苏晓晴难堪至极，喝止住了苏晓强：“够了！别说了行不行？我们的脸丢得还不够大吗？难道非得让人将我们的脸面往烂泥里踩吗？！！”

    苏晓强怎么可能不难堪？

    不！

    他比苏晓晴和苏晓睿两人要难堪好多倍！他们两人好歹一直跟着苏炳的，不知道那个酒鬼的可怕和恶心，可是他却曾经不得不向那个渣低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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