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流贼慢慢靠近，王昭一声令下，埋伏在墙垛后的火枪手动作如行云流水，转身，瞄准，射击，三步骤一气呵成。

    枪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啪啪啪啪！”

    三十门重型滑膛枪齐射，阻挡在它们身前的一切尽数化为碎屑。无论是盾牌也好，还是长矛也好，一轮齐射直接将流贼一方打懵，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第二轮射击就已经迫在眉睫。

    “瞄准！”

    “射击！”

    训练有素的火枪手们对准身前的目标，凭感觉预测那人进入射程后果断开枪。

    火星与烟雾充斥整片战场。

    浓浓的白烟阻挡住火枪手们的视线，而火枪手则淡定的装填弹丸。

    他们身后的长矛兵熟练地添加火药，倒入铅弹。一点不比火枪手慢。

    “射击！”

    “射击！”

    “射击！”

    每次火光闪动，都会响起一片惨叫声。

    王昭没有选用近距离射击，以最大杀伤击穿流贼的办法，流贼之所以难消灭就是因为他们打散了又会卷土重来。

    重型滑膛枪的有效射程是八十步，而最佳射程锁定在五十步。五十步内可以破开任何铠甲，只是敌人兵器同样在五十步内能对火枪手造成伤害。

    与之对比，鸟铳射程更远有效射程达到一百一十步，而最佳射程可达七十步。

    任何武器都有自己的优缺点，战争之所以不断变化是因为人们去适应手中的武器，不断改良战斗方法，彼此做出妥协

    。

    墩堡上枪响声不绝于耳，待硝烟散尽，墩堡外五十步内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人。

    马文晟已经不止一次见识到重型滑膛枪的威力，每次都会陷入莫名的情绪。

    “如果当初用的是这种枪，戚家军一定不会输。”

    他会想神经质一样重复古怪的话，更是会突然冲击敌阵，留下一脸茫然的战友。

    马文晟前方的火枪兵瞄了身后士兵一眼没说话，将手上的重型滑膛枪递给他，此时枪管已经滚烫不能在继续射击，否则会有炸膛危险，可马文晟对此视若无睹，一把抓住滚烫的枪管就要下药。

    “你疯了！”

    马文晟的手被拽住。那名火枪手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抱歉，没注意。” 马文晟松开手，放弃继续装填火药，而火枪手的眼皮一跳，这家伙居然面不改色，明明已经被烫伤，还跟没事人一样。

    马文晟曾经是戚家军一员，父辈在戚家军任职，马文晟替父从军。

    自浑河血战，戚家军几乎除名，戚家后人更是过起半隐居生活，马文晟变成了最后活着的戚家军人，战友的死他久久无法释怀，为了探究心中的答案，他不远万里来到肃州，但因为手有残疾只能成为一名长矛兵。

    马文晟视线透过火枪手，看向远处哀嚎的流贼，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快意，仿佛倒地的不是流贼而是女真人。

    重型滑膛枪冲劲十足，一枪就能将生猪肉打的皮开肉绽，远处的流贼一

    个个张大嘴巴不敢置信，他们没想到一座寻常墩堡居然有如此火力。

    墩堡不算高，也没多大，百十人很轻易就能拿下，况且在他们眼里明军就没一个能打的。

    哗啦一声响，流贼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见到战果，深沟墩的墩兵露出开怀的笑容，这份胜利也属于他们，至少自己家人不用担心流贼作乱了。

    ……

    “啧啧，这还是官兵吗？”

    深沟儿墩的一名老兵油子喃喃自语，他当了一辈子兵没见过这般强横的军队，哪是什么军队，明明是天神下凡啊。”

    远处的匪首高声喝骂，可无论他喊破喉咙也没人鸟他，流贼就是这样，欺软怕硬，遇到难啃的骨头就会换一个方向再次掠夺。

    不过王昭哪里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当下便召集人马杀出深沟儿墩。

    王昭的亲兵可是人手一马，百人一个冲锋就将匪首绞杀殆尽。剩下的虾兵蟹将已不足为虑。

    肃州有王昭压阵，其他地方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没有精兵强将镇守的陕西，各地流贼不断涌入，他们就像蝗虫一样洗劫完一个地方就换下一个地方，而被洗劫的百姓要么加入他们要么被他们杀死。

    流民就像病毒一样在陕西蔓延开来。

    到了月末，眼见情势越来越糟，巡抚钱云峰亲自下令，命令标兵营协助各地剿匪，同时征召各地尚有余力的卫所兵参与到剿匪中来。

    得到

    消息的王昭露出得逞的笑容，先前那位宁登明巡抚的一切布置都被突如其来的流贼打乱，连带那位总兵胥业龙也忙的焦头烂额，没人理会自己，那自己还在等什么？

    肃宁营一直龟缩在肃州，不敢进其他州府，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王柏忠是肃州武人集团的代言人，这样一个人将手伸到其他州府，那会是怎样一副画面，朝廷诸公又会作何感想。

    如今有了正当理由，他王昭还等什么，可不是我要去你那里，而是你求着我去的。

    肃州被宁登明下成死棋的原因就在于宁登明联合了肃州周围的武人，把控住舆论制高点，将王柏忠牢牢锁死在肃州，王柏忠要是想发展必须与其他武人集团起冲突，届时陕西行都司就有充分理由介入，行都司不行不还有兵部么，若是连兵部都不行，干脆请一道旨意，赐王柏忠一死，要么死要么反，明庭对待武人可从来没手软过。

    到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反正打嘴仗，言官们就没输过，你动手试试，肃州武人反天了，要跟整个陕西武人集团为敌，肃州周围的武人集团实力不咋地，与底层士兵离心离德，但人家名正言顺啊，靠着朝廷这颗大树好乘凉，毕竟名正言顺四个字在古代中国是最理直气壮的东西。

    王昭也想背靠朝廷，可人老朱家并不待见王家，逼着王家自断臂膀，他清楚，只要王家交出手中兵

    权，跟其他世家一样依附于总兵麾下当一条看门犬，王家就能过上安稳的小日子。

    可王昭不行啊，他做不到啊，崇祯皇帝要是有朱元璋那两下子，他王昭也可以跪呀，可自己不争气，不能叫别人跟你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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