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天,六花就好似死掉了一般躺在床上。布姆将汤饭热了又热,可对方却始终是那副丢魂的样子。
六花呆滞地望着窗外,望着那些偶尔经过的人,望着一只只野猫野狗。而布姆此时则正晾晒着床单,床单之上残留着一片片尿渍。
忙完这一切后,布姆再次端着饭碗走进了阁楼。整整三天未曾休息的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挪到了床边。
饭菜散发出熟悉的味道,白粥表面铺满了肉松。六花有些僵硬地扭过了头,抬手贴在了昏睡于身旁的布姆脸上。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六花起身将布姆拽到了床上,而后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饭菜。她不想死,或者说不想一个人死去。
饭后,她小心翼翼地把被子铺好,随即又拉起了布姆的手臂,钻了进去。两个残破不全的灵魂相依相偎,你温暖了我,我温暖了你。
午夜时分,布姆悠悠转醒。而其在睁开眼的瞬间,便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出于本能般地寻找着什么人。
只见六花正靠在窗边,双手抱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而他的目光却并没有躲闪,同样一眨不眨地回望着对方。
“哥哥,如果你哪天被人杀死了,我会疯掉,会混乱,会砍下所有人的头颅。”这是六花三天里第一次开口,但言语中却冲满了血腥。
“那天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布姆闻言苦笑不已,轻轻问道。
“经历了什么?经历了无数尸体,经历了忍气吞声。”六花翻手取出了钢刀,可随即便被布姆夺了过去。
“能具体说说么?”布姆起身倒了杯水,还不忘端来了对方最喜欢吃的糕点。
“一群佣兵杀死了熊群,神迹平原上的所有熊群!人家没有出手相助,但却目睹了整个过程。”六花见到那盘糕点,泪水再次涌出了眼眶。
“如果你想要保护自己在乎的东西,就应该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所有人都敬畏于你的实力。”布姆闻言先是一愣,可随即便想通了前因后果。
“哥哥,我发现人家除了你,已经不喜欢任何人类了。这样哥哥会不会讨厌人家?”六花表情依旧是那副冷漠的神态,至于糕点则没有动过一块。
“随便你吧,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不太关心。”布姆心中始终感觉六花有些不对劲,但该如何宽慰,却无从下手。
然而六花闻言却只是浅浅一笑,只见其缓缓走下阁楼,将那些满是尿渍的被子撕成了碎片。
两天后,逐渐恢复正常的六花在厨房做着午饭。而布姆通过近两天的试探,也大致摸清了对方的命门。只要不提及与“熊”有关的词汇,六花就好似没事人一般。
盘盘饭菜被摆放在木桌上,六花乖巧地端着麦酒,将布姆眼前的杯子灌满。这些天她从未出门,甚至连挂马灯的事情,也交给了布姆。
而布姆的魔法修炼则早已停了下来,因为在他眼中,自己这个妹妹,远远要比成为魔法师重要。
“下午我想去集市区逛一逛,你有什么打算,要不一起溜达溜达?”布姆给六花夹着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好...好呀,不过人家可能会随时不舒服,想回家的时候,哥哥不要强迫我。”六花回答得有些不自然,但却抵不过布姆那热切的眼神。
“一定一定,你有什么问题就说,哥哥会马上背着你回来。”布姆闻言大喜,能出门就代表有痊愈的可能,虽然这种可能十分渺小。
不多时后,二人身披灰麻兜帽走出了小院。只不过今天布姆没有走在前面,而是与六花并肩齐行,用右手拉住了对方的左手。
原本还有些抗拒的六花,感受着那从掌心处传来的温度,逐渐放松了下来。甚至偶尔还会主动与布姆聊上几句。
二人就这样在奥古城中闲逛,布姆始终都在找着话题,六花也不时附和几句。而喧闹的集市区,则已经出现在视线里。
“今天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哥哥都答应你。”布姆捏了捏六花的小手,再次轻声说道。
“真...真的么?那人家想要...”六花的眼睛逐渐泛亮,怯生生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几分钟后,二人来到了玩具商店。在经过一番挑选后,最终抱着一头巨大的毛绒熊离去。
一向低调行事的布姆,此刻显得十分滑稽。只见其右手拉着六花,左臂夹着那头毛绒熊。
路人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目光,甚至不少人还指指点点。然而布姆心中却非常高兴,高兴六花终于走出了阴影。
晚饭时,布姆将碟碗端进了阁楼内,二人就仿佛是从前那般盘坐于地。至于那个毛绒熊,则正躺在床上。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熊了。”布姆盛好饭,递给了六花。
“之前人家确实有这么想过,可在经过哥哥的开导后,想明白了。”六花难得没有嬉皮笑脸,布姆反倒有些不太习惯。
“想明白什么了?你不会做傻事吧。”布姆有些疑惑地问道。
“想明白了只有哥哥才是唯一的,其他所有东西,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附加品。”六花浅浅一笑,随即大口吃起了饭菜。
是夜,布姆终于再次开始修炼起魔法,而六花也清洗着堆积了多天的衣物。一切仿佛又重新回归了正常,黑市中也亮起了马灯。
人的成长就是如此神奇,有时我们总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快些成熟。但却始终事与愿违,经常干出些蠢到家的事情,最要命的自己还毫无察觉。
我总自以为是的觉得,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是要经历无数坎坷才能知晓的真理。但它却总在不经意间降临,就好似前一天还天真烂漫的六花,此刻心态上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而所谓的依赖,则是一种毒药,其味道虽甜美可口,但却令人无法自拔,丧失斗志。它总是在人们需要它时转身离去,但又充斥在一个又一个可有可无的日子里。
六花盯着不远处正修炼的布姆,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这两天她暗自决定了一件事情,她想变强,强到足以保护哥哥与自己。
夜光下,她的双手渐渐幻化成短刃,不过这次却显得异常辛苦。几本介绍武器的书籍正平摊在身边,一张六花亲手勾勒的炭笔图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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