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被无数阴云掩盖,纷纷细雨尚未等飘落在地,便被冻土大陆的阴冷气候凝结为了冰屑。
肉羹的香气从房门外传来,其内似乎混合了许多肉桂粉,因此味道显得有些浓重。雪白的皮甲一尘不染,一撮呆毛随风摇晃。
这是六花完全吞噬了磷光甲虫诺伊特拉后的第三周,超速再生能力(棕褐色皮肤碎裂后的自愈能力,极为消耗生命之力,甚至会意识模糊)虽然强横至极,却也有着它致命的缺陷。
并且这还是在让布姆透支了近十五年寿命的情况下,六花觉得自己更本就不配与对方生活在一起,甚至怀疑起了自己存在的理由。
咯吱!房门被她轻轻拉开,只见布姆已然坐到了那个熟悉的位置,正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笑着望向自己。
“哥哥,今天人家做了蔬菜羹,可能味道不算太好,但去对身体很有益处。”六花咧了咧嘴,随即有气无力的坐到餐桌边。
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布姆,因为人类的寿命在没有成为巅峰强者之前,也不过两三百年。这次布姆无缘无故就浪费了一部分,这叫六花如何释怀。
“闻起来还不错,你也吃点,这些天好像瘦了很多。”
“六花,你是哥哥唯一的亲人,哥哥不保护你,又该去保护谁呢?”
“如果换成六花在那种情况下,估计会比哥哥更加疯狂吧。”
布姆笑着摸了摸六花的小脑袋,随即又给对方倒了一杯热牛奶。六花可怜巴巴的抬起头,但放眼望去,竟没见到一丝埋怨与懊悔。
在布姆那乌黑的瞳孔中,除了一望无际的宠溺,再无任何其他东西。六花呆呆的楞在原地,泪水不受控的流了出来。
布姆没再说话,他自问那十五年的寿命很重要,可要是与六花的安危相比,那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别说十五年,就算二十五年、三十五年,布姆都会毫不犹豫的付出。因为只要六花安然无恙,才是最重要之事。
吸溜吸溜、呼哧呼哧!布姆虽不是很喜欢这种“健康”到极致的“肉羹”,但却也不好在这个时间点出言抱怨。
至于六花,则小脸上依旧挂着两道泪痕,可眉宇间的灰气却正在快速消散。她就是这种性格,爱就要爱得猛烈,恨自然也恨得深沉。
这种性格可说是没心没肺,也可说是直来直去。因此经过这半个多月的调整后,她也逐渐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早餐过后,待布姆清洗餐具完毕,便与六花窝在床上闲聊。如今二人消耗光了所有魔晶,并且布姆也处于向高阶魔法师进阶的途中。
修炼是件极耗费心神的事情,并且唯有通过夜以继日的煎熬,方能最终得偿所愿。因此布姆虽然很想马上成为高阶魔法师,但却无奈每日按计划行事。
如果说生有什么改变的话,估计就是原本喜欢外出溜达的六花,这些日子宛如鸵鸟般窝在小院内。
一切采购事宜皆交给了门外的那四个高阶骑士,甚至就连收取竹篮这种事情,她也不愿打开院门。
除了布姆之外,六花这半个月里没见过任何人,哪怕是前来问候的神佑骑士谭雅,或冻土之主拉格纳。
“踏出院门者死!六花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便闷头钻进了房间。”布姆苦笑着与对方应酬,只说这不过是进阶完成的后遗症,叫对方不必在意。拉格纳闻言哈哈大笑,随即道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布姆脸色逐渐变得十分古怪,最终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哥哥呀,你不烦心自己平白无故减少了十五年的寿命嘛?”六花将几颗冬枣塞进了布姆嘴里,随即问道。
“一个人活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活着的时候都做了什么事情。虚度光阴者,就算长存于世,又有什么意义呢?”布姆差点没被六花给噎死,但还是平静的回答道。
“也是,反正六花不过只是个契约兽而已。哥哥如果哪天死掉了,六花也会陪着的。”六花用自己的小脑袋拱了拱布姆,笑着再次说道。
“你还记得前些天拉格纳与谭雅来过么,因为谭雅如今怀孕了,他们是来邀请你我去出席晚宴的。”
“比约恩与乌伯相继死去,谭雅腹中的孩子,自然成为了冻土大陆未来的继承者。虽然我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可总是要意思一下,毕竟咱们如今还住在群寨内。”布姆祭出黑木法杖,一边施展起治疗法阵,一边轻声说道。
六花沉默不语,她知道哥哥意思,更清楚这种事情是没法拒绝的,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那人家现在就出去一趟好了,顺便也采购些食材。那四个傻蛋太没用了,连几块上等牛肉都弄不到。”六花说罢缓缓起身,雪熊皮袍再次穿戴整齐,只不过脚腕上的重铁双环却遗失在了极东之境。
布姆笑着点了点头,因为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六花的秉性便是如此,要么沮丧到极点,要么便没心没肺,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
雷雨月的第一天,整个冻土大陆始终被无数细小冰屑侵袭。院门被六花拉开,四名高阶骑士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没敢出言询问。
一排整齐的小脚印延伸至城门方向,似乎在追寻着前人的脚步,那正是神佑骑士谭雅的身影。
暮色长剑背在身后,星辰圆盾挂在臂间。今天谭雅独自离开了群寨主城,独自静立于某片冻湖之上。
冻土大陆正式迎来新纪元,神佑骑士与公国掌权者结殷,并且还即将诞下独子。这个尚未出世的小家伙,被称之为“天选之人”也毫不为过。
谭雅默默望着远方那朦胧的天色,右手则始终附在小腹上。她没兴趣参与任何争斗,更没兴趣与其他公国勾心斗角。
如果说之前她的心愿是能一辈子陪在拉格纳身边,那她如今却多出了另一个心愿,希望腹中的宝宝可以健康快乐。
咯吱咯吱!一阵细小的响动从风雪外传来,神佑骑士谭雅皱了皱眉头,却没有率先发起攻击。
片刻钟后,只见一个身披雪熊皮袍的小姑娘出风雪中走了出来。她没有因对方的气势而减缓自己的行进速度,反倒脸上挂着笑意,只不过其中蕴含着一丝诡异。
风雪再次袭来,神佑骑士谭雅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失去了对方的位置。待到再次锁定之际,对方已然站在了她身前两米外,并且脸上的笑意愈发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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