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错拿金手指之后");
说起来,罗美娘听到柳二太太传回女先生愿意收她入学的消息后,心里便做好了说服婆婆的准备。
只是,叫她意外的是,唐氏居然半句话都没有,叫罗美娘浑身力气顿时都无用武之地。
罗美娘还挺好奇唐氏为啥突然这么通情达理,因她问出口,唐氏瞧着罗美娘的眼神纠结了再纠结,半响才叹气道:“二郎现在还用你的钱读书呢,你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事,现在情分也好,哪需要担心这些了,哎,就是他以后有了歪心思,娘也是站你这边的,再不会叫你让位置给外头的野女人。”
“……”罗美娘听着就知道,唐氏肯定也知道外头那些谣言了。她忍不住道:“娘,你是不是又听柳三婶子乱说话了?她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里的话哪能信?”
柳三婶子就是上回跟唐氏说这院子是旺宅的人,罗美娘并不太欣赏这位柳三太太,主要是这人自家婆媳不睦,就看不得别人家里好,总撺掇唐氏找她麻烦。
罗美娘有一回站在墙角下浇花时就听到这人叫唐氏收回她手里的管家大权,罗美娘并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小媳妇,她那会儿直接就把门拉开,吓得碎嘴婆子柳三太太立刻就成哑巴了。
所以如今唐氏说出这番话,罗美娘一想就想到柳三太太头上。
唐氏一幅知道儿媳妇心思的口吻道:“你就别担心了,她心里有些什么歪肠子我还能不知道?她就是嫌咱们家事儿少,我就跟她说说话解解闷,没听她胡说八道呢。”
又摆手道,“行吧,你要觉得读了书能安心一点,就去吧,去了之后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再不许乱想了。你们夫妻一条心,过起日子才有奔头呢。”
罗美娘心道,唐氏觉得柳三太太是胡说八道,但又真的听信她那些胡言乱语,觉得她想读书是担心被抛弃,这两种想法也挺矛盾的。
罗美娘跟婆婆解释了两回,唐氏都是一副“我懂我懂你不用再说”的模样,叫她真是哭笑不得,一来是为婆婆的维护觉得暖心,二来当然就是生气了,那啥,谁想在别人心目中就是个时刻担心被丈夫抛弃的怨妻啊。
外头这些人都不知道是啥眼神,就看着张玉寒是个秀才,她难道就没有一点优点吗。罗美娘心里真是颇为有一群瞎子邻居觉得郁闷。
而害得罗美娘遭受许多误会的柳二太太虽然理解能力有些着急,但就是罗美娘也得承认,她确实是个热心人。
罗美娘问她要一份她闺女的书单和学习用具目录,柳二太太回家就催闺女写了一份出来,还跟她说:“就别花冤枉钱去买了,我闺女这里都是有的,到时候你们两人一块用就是。”
柳二太太家里也是有读书人的,她大儿子就在博济书院念书,博济书院束脩并不便宜,一年要四十两银子。就是她闺女,由于这年头愿意抛头露面教人的女先生基本上都是家里败落的大户夫人太太,每年的束脩也只多不少。
另有孩子每年跟着女先生读书识字,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女红穿衣这些的,学琴要买琴,学棋子还得买副围棋,就是书法、画画也得备好文房四宝和颜料。
为啥说读书是个烧钱的活计,就是因为这个了。
最近罗美娘又买地买丫鬟,还要读书,柳二太太也是好心,想着如张家的家境,想要拿出一大笔束脩费便不容易了。罗美娘就是想学个皮毛,让闺女跟她一块合用也就是,也能赚一个人情回来。
因着罗美娘跟柳二太太剖心剖肺述说了一番心事,吴姨娘那边又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也保密上了,柳二太太是完全相信张家没发财的事情,回家之后还想着,发财哪那么容易。张家就是之前买了些地,不过五亩而已,哪里算得上发财。
对柳二太太的热心,罗美娘很是客气地推辞了:“我之前在县里还存了些银子,东西买回来,就是以后以后妞妞到年纪想学习也方便,就不用麻烦婶子了。”
谁愿意自个独占的东西被亲娘拿出去当人情?
左邻右舍的,她也见过柳二太太的小闺女柳兰兰,今年十三岁,跟自家小姑子差不多的年纪,却有些小姐脾气。
罗美娘可不想还没上学就先把小同窗给得罪了。
……………………
别看唐氏平时总该念叨罗美娘大手大脚,知道儿媳妇要去读书,隔日还起个大早包了顿芝麻馅儿的汤圆。
朝廷规定,农家每年交税要交粮食,所以大部分农户地里并不会种些不能当主粮的东西。什么东西种得少就稀罕了,以前南山村里也就罗村长家里种了几亩芝麻,逢年过节给族人送礼都会送这个,唐氏那会儿瞧着真是眼热得不行,芝麻油除了做饭用,还能点灯能梳头,用处多了去,可自家没有宗族就跟小可怜似的,只能眼巴巴看着。
所以前些日子唐氏看罗美娘在家里囤些吃喝用的,还买了不少芝麻,破天荒的一句话都没有。早上一想到汤圆,便也只能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黑芝麻馅儿了。
因为两个丫鬟做饭手艺不过关,家里三顿一般都是罗美娘亲自动手的。她一早起来瞧见婆婆已经把汤圆都包好了,心里也颇有几分感动。
见罗美娘感动的模样,唐氏心下也满意,不亏她特意包这顿汤圆。
她咳嗽了一下,见张玉寒罗美娘都看过来,心里就更满意了:“二郎当时头日上学时我也没赶上,今日你们都吃一碗,就算给他也补上了。”
又对罗美娘道:“咱们家,二郎念书有灵性,你也是个聪明的,肯定能念好,要对自己有信心,别总想着外头那些话。我是再不会让二郎娶个小的回来扎你的心,学就好好学,别分心。”
“……”虽然婆婆是好意,可罗美娘真是再度被戳中了郁闷的小心肝。
就是张玉寒,也觉得他娘前头几句还挺像样的,可后面那句小的,说得就像他真的在外头已经有动静了。张玉寒可不受这种冤枉。
到底还稳得住,张玉寒用筷子把碗里汤圆的芝麻馅儿都戳出来,才调侃道:“娘你这还真是挺顺便的,不过娘想支持我媳妇念书就得全心支持,她以后要上学读书跟我一样肯定都得忙着,家里三顿不如就由娘包办了?”
“这怎么行!”唐氏本来是想展示一下自个这个婆婆的通情达理,被儿子一戳就急了。
唐氏手艺也就一般,她这些日子嘴都被儿媳妇给养刁了,前几日罗美娘试着让麦苗做了顿饭,麦苗手艺不行,做出来的饭菜都不对家里人口味,就是那样,也没扔掉,哪怕儿媳妇如今发财了,家里过日子还是十分朴素的,一家子硬是把这顿饭菜给啃下了。
咸得唐氏半夜都起来喝了几回水。
唐氏说完之后,就知道儿子是故意的,心里骂了一句这混小子,这是故意拆台呢。她不是瞧着今日是个重要日子,想要暖一暖儿媳妇的心吗。
罗美娘虽然被戳了一把,还是为婆婆说话:“娘也是好意,心里记着咱们呢,你吃就是了。”
张玉寒立刻就道:“娘你看我媳妇对你多好,为你都不惜说我一回了。”
唐氏,唐氏硬是给儿子气乐了,绕一圈不是就想说他媳妇多有孝心多好吗,她道:“吃你的汤圆去,我们婆媳不用你挑拨。”
张玉寒瞅瞅媳妇,见罗美娘脸上都是笑意,也没介意他娘那一句纳小的,就把碗里剩下的两颗汤圆都囫囵吃下去了,他今儿还有事,吃完就说他今日走路去府学,把马车留给媳妇使的,说是这边的人就爱看人下菜碟儿,知道罗美娘出行都没车马,肯定要小看她。
罗美娘对张玉寒的关心十分受用,就是马车她就不用了,柳家也有马车,今日柳二太太会等她一块过去,蹭一下柳家的车就够了。为了打肿脸充胖子就让张玉寒跑老远去府学,罗美娘哪会做这种蠢事。
张玉寒还想劝她,罗美娘嫌他唠叨,就道:“你这两日不是要跑榷场吗,没马车你是打算两条腿跑着过去吗。”
张玉寒昨日跟她道,府学教谕让他们几个北蛮话学得好的学子去榷场当翻译,因着这工作有些技术含量,衙门还会负责一日三餐,每日给五百文工钱。
张玉寒说他可以蹭别人的马车。
媳妇发了财后,家里的日子确实宽裕舒坦不少,但要说还有什么变化,除了多了辆马车又多了丫鬟外,其实跟之前也差不多。张玉寒自身也是如此,五百文并不算少了,他当初在聂家当长工,一月才八百文呢,有赚钱的机会当然得抓住。
张玉寒还想继续说什么,罗美娘干脆把一旁的书箱塞他怀里,把人推出去了,车轱辘话翻来覆去说这么多遍,真个烦人得不行。
罗美娘送完丈夫出门之后,回来看唐氏瞧她,以为是嫌她对张玉寒太粗鲁,就解释道:“家里就一辆马车,当然是谁更需要就给谁用,傻子都知道的道理,相公真是罗嗦。”
罗美娘觉得自己这话其实挺正常的,可就是在唐氏看来,儿媳妇水灵灵的脸上那种半带嫌弃却情意满满的笑容,叫她汤圆都没吃完就觉得饱了。
罗美娘瞧见她饭量不对还问了一句,唐氏嘀咕道:“哪还吃得下去。”这两人腻歪的,就这样儿媳妇还担心儿子不要她想去读书,真是吃咸鱼蘸酱油,多此一举。
总之,一早上热热闹闹的,罗美娘就是上了柳家马车出发去女先生那里,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她心情好,一张脸就像会发光似的,还感谢了一回好意等她的柳二太太,顺便跟柳二太太的闺女柳兰兰打了个招呼。
哪怕柳兰兰再不喜欢这位邻居家嫂子,也不得不在心里酸溜溜地承认,罗美娘确实长得挺好看的。
其实罗美娘想去女学读书的事,柳兰兰一开始是没有多少感觉的。
虽然吧,这年头,哪有已婚妇人还要念书的,她那些同窗里,到了年纪,基本上不用人提醒都是自动退学回家备嫁的。
跟这些人对比起来,她这个邻居嫂子真叫一个标新立异。
但这些跟她并无关系,柳兰兰稀奇一下也就算了,可自从知道她娘打算用她的东西出去当人情的时候,柳兰兰在家里直接就气哭了。后来又突然想到自家介绍个超龄同学过去念书,肯定会被人家笑话,种种原因加起来,柳兰兰才对罗美娘讨厌上了。
这会儿见到罗美娘,她心里就嘀咕起来了,她娘不是说过这个张家嫂子都生出孩子了吗,一个生过孩子的乡下妇人,要那么好看干什么。
别说,罗美娘长得杏眼樱唇琼鼻楚腰,身上隐隐还有种嫁过人的女子才能拥有的动人风韵,尤其是那把腰,才是柳兰兰的一半腰围。
柳兰兰也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年纪,长得也普普通通的,如今还在发育阶段吃得多,人也胖,坐在罗美娘隔壁真是被比成渣了。
看罗美娘打了个招呼坐过来,她立刻就往内挪了两寸。
柳二太太看闺女这样,面色就有些不好了。
说来,柳兰兰不愿意跟她交好,罗美娘也没热脸贴冷屁股的意思,就是柳二太太袖子下不知道掐了这小姑娘多少下,可柳兰兰愣是一声不吭,罗美娘想想就为她觉得痛。
马车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就在一户青砖青瓦的雅致屋舍前停下了。
之前罗美娘已经听柳二太太说过了,女先生姓徐,住在离柳枝巷不远的青梅巷里,家里已经有六位女学生,要是再加上罗美娘,就是七个。
见到徐先生之后,罗美娘还诧异了一下,这位徐先生说是四十岁的年纪,跟唐氏和李氏一样的年纪,看起来只有二十余龄。
这保养技术可真是够好的。
徐先生自我介绍是省城徐家的旁支姑娘,罗美娘这么大也就到过府城,哪里知道徐家是那户人家。
不过罗美娘有个好处,遇到自己不懂的事情,她总能不动声色,叫人觉得她似乎真懂了一样,此时她就发挥出这种技能,很认真听徐先生说完。
徐先生早就听柳二太太说过罗美娘的情况,并未对她已婚身份入学表现出多少稀奇,一双眼睛极为淡然宁静,介绍完自个之后就问了下罗美娘会些什么,知道她在家会和丈夫学习,算术极好,如今就是四书五经也开始看了,就道:“女子不考功名,我这里四书五经并不是主要。”
罗美娘当然也知道,她笑道:“主要是外子学习,我也跟着闲翻几页罢了,并不是兴趣爱好。不瞒先生,我想进你的女学,主要是想学些技艺才能,还想学点规矩礼仪,这些以后与人交往,倒是能用得上的。”
听她简单说完,徐先生微微点头:“要是你想学这个,并非难事,我这里的课程不少,规矩礼仪、女红厨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茶道品酒、赏析玉石、风水装潢、岐黄医理……我都是略通一二,虽不敢称大家,但指点一下学生还是够的。”
徐先生每说一样,罗美娘的眼睛就亮起一点,她心道,要是这位徐先生当真是这样满身的本事,这四十两银子花得便值了。
罗美娘虽然不算抠门,不过遇到这样全方位什么都会的先生,也难免想要把她身上的本领都学过来。
徐先生见罗美娘眸光发亮,想想就道:“我看不如这样,你暂且学习几日,若过了这几日,我觉得你尚可教导,咱们再签教习契约;你也好趁此机会,瞧瞧课程你是否能接受。”
徐先生的意思,翻译一下就是说她先瞧瞧她聪不聪明,要是她太笨了,那她宁可不要这几日的束脩费,也不想叫她出去败坏她的教习名声。
对自己,罗美娘还是挺有信心的,虽然她上辈子琴棋书画一样都没接触过,不过女学里这些学生,过来启蒙时不都是孩子一个吗,难不成她连个孩子都比不上?
于是双方说定之后,徐先生就把她引到课堂里,跟其他学生介绍了一下。
上午两个时辰的课之后,罗美娘就觉得徐先生的女学她非进不可,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徐先生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她说起典故来信手拈来,意思表达十分清楚,就是一些枯燥的理论,经过她嘴里说出来,也很容易让人听得沉迷。
尤其是这节课是书法课,罗美娘这两年练字不少,就连陈学官也说过她字不错,罗美娘自我感觉也挺好的,于是听得也很认真。
徐先生说到书法学习的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追求点线的平正,只要能端端正正写出来,就算是成功了;第二个阶段则是变化,这种变化是字体点线间一种动态的特殊姿态,所谓的技巧外露就是如此;第三阶段则是绚烂过后,尽量把笔法中的技巧消解到让人看不出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回复到一开始的平淡状态。
罗美娘突然就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她近来觉得自己的书法有些停滞不前,却一直不知道什么原因。
听完徐先生的讲解后,她心里就琢磨着,这应该就是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的壁太厚了。书法要出成绩实在不易,按照徐先生说的,要踏上第三阶段,非得有天赋和极为刻苦的练习时长不可。
柳兰兰在外头等她,罗美娘便收拾了桌上的文具,和徐先生告辞回家了。许是因为她年纪大,又是头一日,其他女学生们虽然对她好奇,除了打招呼之后,便无人跟她示好,罗美娘也不在乎,这一上午有所领悟,她便很高兴了。
马车上,柳兰兰还是一言不发,显然打算用行动表示跟她划清界限。
罗美娘处于思考之中,刚才徐先生留了一份课后作业,让他们写一份心得体会,她听完这一上午的课,并不觉得如何难,打上马车时就开始在打腹稿,就是柳兰兰找她说话,罗美娘也没空聊天。
待得罗美娘回家,唐氏很是问了一番她上课情况如何啥的,罗美娘消受了一番婆婆对她的关怀后,便回屋做作业了,搞得唐氏心里不住嘀咕,觉得儿媳妇才像是要去考科举的那个人,就是张玉寒回家时,也没这样立刻就摸进屋里看书。
罗美娘思路如泉涌,很快便写完作业,赶在晚饭前还和闺女玩了一会儿,这才进灶屋做饭。
由于心情好,她看灶下炖着大骨头汤,还把离开村里时罗村长送的山菌拿了些出来。
过完年到现在也快大半年了,村人送的山货都吃得差不多,当时送行时,各家都是挑了好的送过来,罗美娘这些日子每回炖汤都爱放些干蘑、木耳之类的。
上辈子时,蘑菇和木耳好些都是养殖的,再没有这股天然的鲜香味。
罗美娘把干菌泡开之后直接扔进陶罐里,汤味鲜得不得了,她一晚上就光喝汤了。
天气渐冷,晚饭喝一碗暖呼呼的骨头汤也挺舒服,唐氏在南山村住了大半辈子,也道:“咱们村里这些干菇味道最好,尤其是这种长在柳树下的,别看长得丑,最好吃不过了,村长对你们也是实诚,一口袋全是这种菇。”
罗美娘有些惋惜:“就剩下一点了。”
唐氏笑:“等过年回村,咱们跟村长多要点。”这种菇不仅好吃,药铺收价也高呢。
最后汤罐子里勉强给张玉寒留了一碗,其他都分掉了。
张家并不是刻薄的人家,唐氏虽然抠门,可早上煮汤圆也没把丫鬟的份漏下,就是这汤,也有麦苗和小米的份,这两个丫鬟看主家都喜欢,居然还分给他们,都是感动得不行。
张玉寒今日回来得晚,到家时都快一更天了,他在外头已经吃了饭,喝汤时就问起罗美娘今日情况如何。
罗美娘重重点头:“徐先生这四十两束脩确实是挺值的,一点不亏。”
张玉寒心道比府学都贵的学费呢,要是没有几斤几两,等闲人哪敢开这种口,不过他媳妇也不是一般人,要是这位女先生没有真材实料,罗美娘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903:33:38~2021-05-3004:4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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