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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他哥当日在爹娘面前磕头时说的话, 罗美娘也跟他说过一些。

    张玉寒一是不想掺合大房的家事,二也是对这些家长里短没兴趣, 所以很少发表自个的意见。

    但作为男人,张玉寒也能理解他大哥为什么会有这种选择。

    他虽然没见过钱寡妇,但女人能比黄氏更差的,真是难找。

    在张玉寒看来,他大哥想要换一个嫂子,其实没错,但他应该把黄氏处理了再做别的事情。

    要他现在不是有妇之夫,想要娶钱寡妇, 他爹他娘一句废话都不会有。

    可他大哥一边跟钱寡妇纠缠不清, 一边还有媳妇, 这就是一切的祸端了。

    马车到达村口时正好是傍晚, 村口的厚坡上盖着一层厚厚的雪,雪下的泥土都被冻得坚硬。

    这回徭役村里被抽走了大半男丁,村里都少了不少生气。

    南山村的老少妇孺一直数着日子盼自家男人回来, 所以这会儿村口突然来了辆马车, 就有不少人簇拥了过来。

    阿才看到有人过来就吁了一声,让马车停下来。

    他穿一件褐色的厚实棉袄子坐在外头,手上带着手套, 脖颈围着围巾把头脸都包住了, 脑袋上还戴着顶雪帽,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的,看到村里人, 高兴地叫了一堆伯伯婶婶叔叔嫂嫂的。

    车厢里,高氏罗德金张红果和张玉寒听到外头的声响,也都下车了, 大家坐了一整日马车,都想下去活动活动手脚,就有罗美娘手上抱着的妞妞还在睡觉,她怕换手之后,孩子会被吵醒就没下车。

    可眼前的情况有些奇怪,村里人基本上都簇拥在刚下马车的罗德金等人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问题,却没有多少人敢直接问到张玉寒跟前。

    张玉寒其实也发现了,他周围的都是一些七八岁的孩子,懵懵懂懂的年纪,眼睛带着好奇,但受了大人的影响也不怎么敢靠近。

    张玉寒心里也纳闷,罗村长过来时,他才知道原因。

    原是前些日子有村人结伴去县里送东西,张玉寒成为县太爷幕僚、这回弓兵徭役的事情是他负责的事就这么传回村里了。

    县官不如现管,之前张玉寒考中秀才时,别人也觉得他不一般,不过总没有现在能插手徭役让人畏惧。

    罗村长知道之后却是十分高兴,甭管张玉寒以后能有多少出息,南山村如今都还是在北关县下辖,有个南山村出来的人能和县衙交好,以后村里做啥事都会更方便。

    两人略说了几句话,一阵冷风吹过来,罗村长就笑道:“你们刚到村,先回家休息,有话明儿再说。”

    罗村长以为自己是体贴,张玉寒却道:“村长,待会吃完饭就过去找你,有个事情跟你说。”

    罗村长心下有些疑惑,不过见张玉寒似乎不想在外头多说,还是点点头。

    “二叔,二叔!你终于回来了!”这时拴柱带着弟弟铁牛,也终于挤开人群过来了。

    两人身上穿着粗布棉袄,衣裳还算干净,脸上比去年见到时瘦很多,那些被挤开的孩子脸上都有些不服气,却不敢说话。

    张玉寒以前经常就带着侄子玩,他会玩,上山下河总能带着他们一块胡闹,所以拴柱也不怎么怕他。

    张玉寒看到他们走到跟前,就蹲下来捏了捏侄子的脸蛋,笑眯眯道:“哟,现在拴柱也学会带弟弟了?”

    张玉寒哪壶不开提哪壶,拴柱听他二叔这话,委屈劲儿立刻浮现在脸上:“是阿奶叫带的,在外面要带铁牛,在家里还要让带小三儿。”

    张玉寒拍拍他的脑袋瓜子,这小子还能和以前一样说这些话,说明张大福和唐氏对他们还是不错的:“会带弟弟是个好事,听说你现在都会烧火做饭了,二叔回家这几日,就等着享大侄子的福气了。”

    拴柱听着这话,先是一呆,然后脸上的表情就迅速垮下来了。

    欺负了一下侄子后,张玉寒就想上车了,此时拴柱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几步之外的马车,说想上去坐坐。

    看大侄子现在挺可怜的,张玉寒难得起了点爱护弱小的心,蹲下身把孩子抱上车去,然后就看到俩个小子得意地瞧着外头的小伙伴,脸上的神色骄傲得跟得胜的将军似的。

    罗美娘在车厢里也听到张玉寒和侄子说话的声音,这会儿拴柱哥俩乖乖地叫“二婶”,她就从装零食的竹箱里摸了几块肉脯出来。

    这些日子在县里,罗美娘做了不少过年的吃食,包括花生糖、酱肉、腊肉、腊肠、肉脯等等。

    要说酱肉腊肉这些是为了过年做准备,肉脯就是为了罗德金他们了。

    这东西好吃又扛饿,以前不常做是因为做这个费钱又费劲,不过罗美娘现在私房不少,村里服徭役的人里又大多是姓罗的,她一气儿做了几十斤出来,让高氏给罗德金送衣服吃食时,也给各位族里的堂表兄弟分一分。

    此时她那放花生糖和肉脯的篮子一掀开,拴柱和铁牛眼都看直了。

    不过两小子吃完之后,却很是老实,也不敢跟她再要。

    此情此景,罗美娘突然就想起之前有一回,这两小子跑到她那边要吃的,当时兄弟俩为了争肉脯闹了一场,还引出黄氏背后说她坏话的事情。

    平心而论,罗美娘当然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可是想到孩子的懂事是打哪儿来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马车进了村,到家速度就很快了,从车上下来时,罗美娘正好看见唐氏从院子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根铁勺。

    张玉寒刚下车就迎来他娘拿着铁勺的怀抱,都觉得他娘是不是被他大哥气傻了。

    唐氏刚叫大儿子伤了一回心,见到小儿子的高兴劲儿就别提了,被儿子躲过去也不在意,笑呵呵的又抱过罗美娘怀里的小妞妞。

    小妞妞在府城都是唐氏带着的,谁带的谁亲,唐氏看到小孙女两像黑葡萄般灵动的眼睛看过来,心都化开了,对罗美娘直道:“瞧着,孩子还比半个月前时还胖一点。”

    “看着还行。”张大福也过来看了孙女一眼,不过在儿子面前,还是习惯性地板着脸。

    唐氏才不理会老头子,拉着张玉寒进了屋里,跟张玉寒道:“前些日子村里好些人都过来说你给县太爷当幕僚了,这事是真的?”

    “就是给县太爷帮帮忙,最近县里不是征徭役吗……”张玉寒大概这样说了一下自己的工作。

    唐氏听不懂这些,问:“那你过完年还去府城上学吗?”

    “上啊,怎么不上!”

    唐氏就高兴了,在府城这些日子,唐氏现在的眼界也不一般了,知道儿子再上一层就是举人了,罗美娘还跟她说过呢,就北关县,前几任县令就有一任是举人。

    那会儿村里人把张玉寒当县令幕僚跟她说了之后,唐氏就在心里嘀咕,不过就是个幕僚,她儿子以后要是考过乡试,就能是县令。

    见到小儿子,唐氏嘴里的话就一直没听过,还是张大福忍不住插了句嘴,问张大郎怎么没跟着回来。

    罗美娘看一眼嘴巴立刻闭上的张玉寒,对公公道:“大哥不想坐们的马车,跟别人一块回了。”

    张大福点头,知道关于张大郎的话题这会儿不受欢迎,也没继续问下去。

    反正今日回村里的不止小儿子,他现在都听到张红果在外头跟人说话的声音,在闺女嘴里问事情,总比问老二两口子简单。

    一时母子俩说过话,唐氏见他们带了不少东西回来,便让他们先回自家洗漱,待会过来吃饭。

    罗美娘之前还在家里住了几日,张玉寒是实打实的一整年没回家了。见屋子里有些红色的窗花还没被撕下,还感叹说看见这窗花,就想到他们刚成亲的时候。

    罗美娘看他还有心情说这些有的没的,觉得他心理素质是真的好。

    要知道就连她这些日子被张玉寒影响的,也有点草木皆兵了。

    这人日日出入县衙门,每日做了些什么,回家总爱跟她念叨一回,罗美娘这些日子从他嘴里知道了每日弓兵们的训练计划,剿匪时的种种细节,还有敌人来袭如何应对的流程步骤,当一件事情每日都在落实到实际行动,罗美娘的真实感就多得多了,也日渐有些紧迫感。

    张玉寒却还是一直按部就班的。

    张玉寒把屋子逛了一圈之后,丫鬟就把热水送过来了,张玉寒一边洗脸一边跟媳妇商量,他们今晚能不能自个开火,不去隔壁吃饭了。

    罗美娘笑眯眯地看他:“你说行不行?”她刚才过来前,都看见唐氏把吊在屋檐准备过年吃的鱼拿下来了,是肯定要过去的。

    张玉寒就叹了一声。他是真不想看他爹那张脸。看到那张脸,他就想起当初他爹是怎么对他的,不管犯的是大错小错都要挨揍,张大福就从来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可现在他大哥累得老张家被人指指点点的,他都没看他爹对他哥动过手。

    这种区别对待,让他刚才进门到现在除了叫爹,就说不出别的话了。

    这一顿虽说是接风洗尘,可饭桌上两父子从头到尾就没交谈过,罗美娘也不管,她是真饿了,比平时还多吃了半碗饭。

    唐氏道:“在路上就是吃不好喝不好的,吃完饭赶紧回去休息。”

    她原来还想跟罗美娘说说上回他们去镇上怎么跟钱家人谈的,这法子是罗美娘出的,还挺好用的,唐氏也想继续问她讨些主意,别的不说,黄氏现在还在合山错娘家住着,这事一日没解决,她这心里总记挂着。

    可这会儿看儿媳妇面上带着倦色,想着后头时间还多的是,唐氏吃完饭就打发小两口回去了。

    罗美娘是真的累了,外头夜色深沉,张玉寒去了村长家,她着里衣斜靠在炕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油灯突然晃了晃,一阵冷风从门帘子吹进来,叫罗美娘顿时惊醒。

    罗美娘抬眼是见到张玉寒,才松口气。

    “咋了?”张玉寒脱下外衣,从炭盆上温着的热水倒出一点洗手。

    罗美娘就说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北蛮人大过年的偷袭过来,不少村庄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她正在梦里的村庄转悠时,张玉寒就把她吵醒了。

    张玉寒吹灭油灯,伸出胳膊把媳妇抱在胸前,道:“没事,今晚做噩梦的不止你一个,看村长也不会有啥好梦。”

    “……”这是人话吗,刚才的噩梦还有余韵在身,罗美娘缓了一会儿,才问他跟罗村长说得如何了。

    张玉寒打个哈欠,说跟郑县令怎么商量的,对外头人就是怎么说的。

    这些日子征了不少弓兵,郑县令每日都会派人在县里县外到处巡视,也是怕各村壮丁被抽了大半,剩下老少妇孺会出事。

    可随着时间推移,郑县令渐渐不信他,弓兵队现如今也解散了,各村如何防守就要靠自己。

    徭役最后一日时,郑县令按照之前的计划,把各镇村的人叫过去,南山村这边出席的人是罗村长的侄子罗德水。

    照着前头商量的,郑县令说是接到消息,这几日会有山匪袭击村庄,目前不知道是哪个村,不过各村过年期间都要警醒才行。

    其实要是他没去找村长,罗德水明日回村,罗村长也会知道,张玉寒提前一日告诉村长,主要是想让村里做好准备。

    这回的徭役包了日常三顿,工钱却不多,村里好些都是穷人,从县里靠两条腿走回村,回村后有多累也能想像,到时候总得休息两日,张玉寒却希望村里的巡视从今夜就能开始。

    好在罗村长听完他的话,也知道事态严重,连夜把罗氏的族老都找过去,安排人巡村。

    因着罗村长的效率让人十分满意,张玉寒把事情巴拉巴拉跟媳妇说完,也安心睡过去了。

    罗美娘靠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她转过脑袋摸黑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这么近的距离张玉寒的五官轮廓十分清晰,她特意瞧了瞧他眼下,一点黑眼圈的迹象都没有。

    罗美娘想想还真是挺佩服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头上,他办起事来还是有条不紊,似乎把事情安排好了就一切都不怕。这种心态还真不是谁都能有的。

    明儿便是年三十,还有不少事情要忙,罗美娘闭上眼睛也睡过去。

    一夜无梦,醒来时外头天光大亮,一早难得的出了太阳,阳光透过窗缝照射进屋里,在地上形出一道金黄的明线。

    外头麦苗正在敲门,罗美娘穿好衣裳出去,就听见麦苗说,村长家来人让张玉寒过去商量事情,罗美娘正想说话,就听到外头十分热闹,隐约还有拴柱叫爹的声音,她想着应该是服徭役的队伍到村了。

    麦苗正在等她说话,罗美娘就让麦苗先把热水和早饭送到屋里来,自去把张玉寒弄醒。

    这会儿,罗村长家里头,在村里教学的刑念山,罗氏的各位族老,还有满脸胡须渣子的罗德水都在椅子上坐着。

    今儿年三十,明日便是正月初一,众人却没有多少过年的喜悦。

    罗德水安慰罗村长道:“大伯,们这些日子的训练都是秀才公安排的,县太爷对他信任得很,有他在们村里,总不会出事。”

    罗村长道:“你再跟说说,县太爷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罗德水就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其实前日郑县令话一出口,他就吓得够呛,好在之前也是直面过山匪的,才没出丑。吓成那样,他当时都没全部听完,这会儿能说出来,也是因为刚才自家大伯刚说过一回的缘故。

    罗德水如今是真庆幸张玉寒是南山村人,不过就他那七零八落的记性,肯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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