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跑!”
“他们要追上来了!”
低矮连绵的山丘之间,一个只穿着单薄破旧衣物的男子拉扯着一个女性拾荒者,慌慌张张地在洁白的雪地上踏出一个个杂乱无序的脚印。
两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顺着铺在山脚位置漫过小腿的积雪,举步维艰的朝着下方挪动。
寒冬之期,在这万物俱寂的荒原上赶路,根本就是死路一条,但他们两人没有选择,不走只会死得更快。
雪很厚,遍地都是,像一层厚厚的毛毯,男子拉着女性拾荒者,用自己的身躯用力开出一条小道。
持续剧烈的运动,他感觉身体的热量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降低,即使口袋里还有足够他们支撑三天的肉干,但这样下去恐怕还是会落到后面的混蛋手里。
想到这里,他看着旁边秀气的女性拾荒者,目露一丝无助,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还在脑海中回荡。
“要我们走?”
“你们不能这样做,现在离开营地我们会死的!”
“要么现在死,要么拿着三日份的食物去找一条活路!”
记忆中那位身穿灰黑条纹服装的国字脸男首领摇摇头,语气里没有一丝退让。
他终于知道那位山丘营地的统治者说的话是真的,斩钉截铁的真,不含一丝水分。
如果不走的话,聚拢在他们身边,戴着灰色迷彩头盔,持枪警戒的特种士兵恐怕会从保护他们走出营地的守卫,变为将他们无情驱离的武装力量。
当时对待捕杀他们的野兽有多么无情,现在对他们这些被救下来的拾荒者就有多冷酷。
他可是亲眼看着这些一个个身高两米左右,虽然瘦弱,但力大如牛行动有素的特种士兵是如何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歼灭上百人的拾荒者营地的。
带着灰色的迷彩头盔,几乎身穿着一模一样的条纹服装,拿着没有见过的强大武器,一切的表情都被罩在脸庞上的机械面罩遮挡着的。
他们称自己为特种战士,自诩为这片废土世界上最后的文明守护者。
男子同意这种说法,如果不是因为这种不明所以的原因,他们又怎么会不断救回荒野上的拾荒者。
虽然现在他们驱离了自己,但男子却发现自己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怨恨。
只是
冰冷的积雪将小腿以下的位置全部遮盖,不知不觉间已经冻僵了双脚,他转头看了一眼冻得已经脸色发青的女子,露出一丝柔和懊恼。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又为什么会活了下来,如果上次就那样被袭来的猛兽一口咬死的话,那么今天他就不会再拖累另一个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明明和自己有着不一样身份,可以安然无恙待在营地之中受到保护的女子,执意要冒着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的危险,和他一起被驱离营地。
同样是人,但此刻那群紧紧跟在他们后面,不久之前还是待在同一个营地的同伴,此刻却成为了追逐着他们,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的财狼。
他不敢想象被那伙人追到时候会发生什么,那一定是比死亡还要恐惧的事。
男子奋力拉扯着已经手脚冰凉的女拾荒者,拼尽全力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但下一刻,一个在他听来阴森无比的声音从上方响了起来。
“你两个蠢货,还想往哪里跑?”
雪地道路旁满是石渣碎片,上面沾染着的血迹印在白雪上清晰可见。
从营地里逃出来独自为战的拾荒者,面对他们聚拢起来化为强盗的同伴,只剩下慌不择路地四处逃窜,在一声声的嘶吼和惨叫声中,没有多久已经在地上留下了十数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死者的尸体被收集起来,胜利者在他们的身上摸摸索索,找到了剩下来的肉条。
“玛德,老东西,居然已经吃光了!”一名满脸血污的男子在一具尸体上落了空,骂骂咧咧。
刀疤冷眼看着他暗中聚拢起来的手下,将一个个死去的人从上到下剥下衣服,搜的干干净净后,如同被宰杀的牲畜一样,将其拽起来拖着扔到已经垒成一堆的尸堆里。
尸体是比搜集到的野兽肉干还要宝贵的东西,毕竟山丘营地那伙该死的混蛋只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三条的口粮,就算他们杀了不少人,但这点东西还是很快就会耗尽。
等到食物耗尽之后,尸体就是他们的储备粮,在不久之后,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吃的东西。
“动作快点,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
一个少了一只耳朵的背叛者手中握着长满尖刺的木棍,时不时地照着被他们留了一命而侥幸活下来的一具具褴褛身影上抽去,也不顾那些人已经奄奄一息。
那一张张恐惧的脸,让他本能地感到愉悦。
被驱赶出来的愤怒和恐惧,让他只想通过原始的暴力肆意宣泄。
“一只耳,你个蠢货,别把人弄死了,否则到时候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把他们运到住的地方。”
刀疤恶狠狠地走到了一只耳的身边,咧开嘴,脸庞上巴掌大的一块紫色疤痕随之微微抽动,他看着那个趴倒在雪地上的男子,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
反正都是要死,那还不如被他榨干最后一丝代价后死去。
那些把他们赶出来的伪善者,不正打着让他们自相残杀的目的吗?
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
“好吧,听你的!”一只耳耸耸肩,扬了扬手中的木棍,朝着颤颤巍巍跪倒在地上的七八名幸存者嘲讽似的说道,“你们这些垃圾,都给老子看过来。”
鹅毛大雪漫天纷飞,却掩藏不住那一双双恐惧的眼神。然而他们不会尖叫,也不会愤怒。寒风刺骨的天气已经让他们的面部神经失去了知觉,绝境一般的出路也让他们不抱任何生的希望。
残忍地看着那一张张麻木的脸,一只耳低头看向了那个颤抖着蜷缩在雪地中的男子,狞笑了一声,抬起了脚,踩在了那张无助的脸上。
“啊啊啊!”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嚎声从一只耳的脚下传来,男子颤抖的十指紧扣着地面,将冻结成块的雪坨抓碎。
“不要,求你了,求你放过他――!”刺耳的哭喊声划破了寂静,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扑倒在了雪地上,肩膀不断地颤抖着,睁大的双眼布满着血丝,死死地抱住了一只耳的脚,拼命地想要拯救被踩在脚下的男子。
“不,不!”男子沉闷的,嘴唇有气无力地虚弱蠕动着。
一只耳冷冷地俯视着那个女人,厌恶地注视着她眼中的哀求与绝望。
“你个蠢货,给老子滚开。”冰冷的话语出口。
一只耳抬起了踩在男子脸上的脚,狠狠地踹在了她的胸口,将那女人踢得飞了出去。
从雪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女人嘴角挂着血丝。咳嗽着。
然而即使这样,她此刻却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刚刚因为踢她,一只耳脚下的男子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女子嘴角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朝着男子飞快地爬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拖累了你,你不该跟我出来的!”
满脸伤痕的男子虚弱握着女子的手,眼中蕴藏着无边的悔恨。
他依赖她,想和这个告诉他自己名叫邱容的女子一直待在一样,但现在他却成为了导致她步入地狱的罪人。
不知为何,看着这两人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恐惧,一只耳感觉到了嘲讽。
他看着那名女子,像是记起来了什么一样,眼中露出了憎恶仇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