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说破了心事,薛贵妃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只柔柔一笑:陛下明察秋毫,我们这点小心思,当然逃不过您的眼睛。
南楚皇帝被她这句话说的心里极度熨帖,之前心口的积郁一扫而空:来,坐下说话。
唯恐陛下还有要事处理,我还是回去吧。薛贵妃不肯坐。
皇帝笑了:你就这样回去,明月那丫头还不得吵得你今夜别想安睡啊?
好了,你就回去告诉她,皇帝正色道:与西陇的婚事已经说定了,三日后清宜便要出嫁了。
闻言,薛贵妃脸上的表情便是一滞:清宜她答应了吗?还是,陛下没有告诉她?
不知道为什么,说话的时候,薛贵妃的声音竟有些发抖,脸色也不如刚才镇定。
皇帝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异样:你莫要多想,这桩婚事,真的是她自己答应的,朕并没有强迫于她。
说到这里,皇帝的表情也冷了几分。
薛贵妃连忙收敛掉脸上的表情:臣妾只是觉得,有关那西陇七皇子的传闻,着实可怕,清宜就这么嫁过去了,万一有什么臣妾于心不忍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薛贵妃已微有凝噎。
听到她的声音,皇帝脸上的冷意逐渐消融,转而安慰她道:朕知道你心肠软,不过这件事,真的是清宜她自己要去的,若是她不愿,朕绝对不会强求。
说到这里,南楚皇帝也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孩子,朕也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些什么,不瞒你说,这件事情,那个天照晋王居然也答应了。
什么?这个消息,着实让薛贵妃有些惊讶。
皇帝点了点头:所以,朕就随他们去了,不过,这次朕还让王恪护送他们前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王恪?薛贵妃倒是有点担心的样子:那孩子是个率直的,要是被卷入西陇的事情中,恐怕
怕什么?男儿郎若是心里还有这个怕字,那就算不上是男子汉大丈夫,再说了,南楚皇帝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那小子不开窍,让他在晋王那只狐狸身边多待待,说不定能刺激到他开点窍。
听他说的好笑,薛贵妃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臣妾倒是觉得,王恪是个好孩子,若是连他都变得滑头了,还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南楚皇帝也笑了:滑头不至于,多见识点总归是好的,其实朕派他去,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薛贵妃有点好奇了:陛下难道还有什么谋略不成?
南楚皇帝眸光一闪:朕听闻西陇的九公主,和咱们的清和一样,也到了婚嫁之龄,西陇皇帝正有替她选婿的意思,只不过九公主扬言说要选个自己中意的,选来选去也没遇到,就耽搁至今,说不定那九公主能看上王恪那小子,也算是他的一场造化了。
薛贵妃怎么也没想到,西陇皇帝最近是做媒上了瘾,居然还打了这种主意。
她犹豫了一下才问:臣妾以为,陛下是准备把清和许给他的
南楚皇帝挥了挥手:明月那丫头不识宝山,且让她折腾去吧!王家一脉单传,已经传了六代了,朕若是再拖着这小子耽搁下去,以王家人的忠心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朕难免过意不去,以他的人品,配个西陇公主绰绰有余。
而且,这么一来,南楚和西陇也算是结为了姻亲之国,有个助力总归是好的。
见皇帝已经打算得如此详细了,薛贵妃也不好说什么,只附和着笑了笑:陛下果然是深谋远虑,臣妾万分佩服。
又随便扯了些有的没的,薛贵妃便借口累了要回去休息,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南楚皇帝也并未阻拦,反而亲自把她送到门口,待看着薛贵妃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远了,他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收敛,露出了疲倦的神态来。
他费尽心思布了个局,但到底效果如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今,只能看这些孩子们,要如何选择了。
夜已经深了,皇帝今天经历了不小的情绪起伏,如今也颇有身心俱疲的感觉,他并不想再去后宫,于是便在书房后的内殿睡了。
接下来的这三天里,南楚皇帝和西陇人之间,还是有许多需要商谈的。
尤其是因为,南楚皇帝和萧衍达成的秘密协议,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西陇人知道。
所以,南楚皇帝不能一下子就转变了态度,于是他便用这桩婚事当筹码,继续和西陇人拉锯战。
当然,玄铁的事情,西陇人也是无能为力,所以拉锯的重点转移到了其他方面。
南楚皇帝到底多吃了几年饭,再加上特木尔之前已经把婚讯告诉了西陇皇帝,如今担心这件事要是黄了,自己会被连累遭到责罚。
于是谈判对于南楚来说,进行得很是顺利,除了之前就说定了玄铁冶炼技术之外,还向西陇勒索了几样出自西陇境内的稀罕矿产。
虽然不如玄铁那样珍贵,但是对于武装军队来说,都是好东西。
这桩买卖,对于南楚来说,可以说是十分划算了。
对于特木尔来说,这些东西都是西陇的,而非他个人的,只要他能给自家七皇子找个身份高贵的皇子妃回去,西陇皇帝就不会治他的罪。
所以,奇葩的局面出现了,双方都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心态都好得很。
于是这桩婚事,虽然谈的时候一波三折,但结束的时候,双方倒是有种喜气洋洋的感觉了。
只是有一点让南楚皇帝觉得不放心,那就是这三天来,元明月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对他的态度还很是热络,全无半点因为这件事怨恨他的意思。
大约是这几天谈判太累,所以在事情尘埃落定,第二天就要送嫁的那夜,南楚皇帝睡得前所未有的沉。
翌日一大早,他就精神奕奕地起身了,亲自去了城楼,送君玲珑离开。
在那红衣少女拜别的时候,南楚皇帝低声说了一句:若是有危险,便回家来。
对方明显一愣,南楚皇帝这才觉得自己失态,连忙咳嗽一声掩盖了过去。
然而,就在送嫁队伍跟着使臣队伍,消失在视线尽头后,一个小宫女突然慌里慌张地跑来了:陛下,不好了,公主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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