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学馆招生只是北平城里,最多再加上周边少数几个村镇在关心,算是本地内部的事情。
食品加工厂就更是小范围了,能感受到这件事重要性的,只能是詹闶身边的人,数字都不会超过十个。
八月里北平城真正的大事,或者说整个北平行省最大的事,除了三年一度的秋闱之外,谁都没这个热度。
能在秋闱中上榜,等于得到了举人的功名。来年春天可以去京城参加会试,进而参加殿试,得到真正做官的机会,从此成为人上人。
就算会试落榜都没关系,有了举人功名就是老爷了,上流社会的大门从此为你打开。不但可以得到更多的免税田,有机会还能被简拔和保举为官,正经是名利双收。
不知道是上次院试后闹得太大吃亏长记性了,还是这些读书人都学乖转性子了。总之秋闱期间一切顺利,北平城里也很平静。
直到放榜之后中了的和没中的各自欢喜或扫兴离开,都没有发生令人不愉快的事,詹家上下暗自提着的一口气也终于能放下来。这段时间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着,紧张气氛从脸上都能看出来,现在可算是能放松下来了。
半个多月的时间,詹闶也是一口气不敢松懈。秋闱可不是院试能比的,全北平行省想升级的秀才都聚在一座城市,但凡有个火星子冒出来,就能把城里所有的衙门都烧着了。
好好休息了几天,燕山学馆的新学期也到了。之前的两批全部升入二年级,新招上的三十个学生报到入学,各种琐事又得忙碌起来。
一直到了九月初七,阿棣的第一份战报终于传回来了。他带着大军出境后,果然发现了北元军队活动的迹象,但追赶过去有些晚了,只是扑了个空。
从现场的分析看,应该经历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战争,大概率是北元内部的争斗。现在他准备继续追击看看,有机会的话还计划偷袭一把兀良哈秃城。
詹闶是从郭资那里得到的消息,看来这次北伐还是走上了本来的老路,阿棣这是跟兀良哈秃城摽上了吗?
不管怎么说吧,战报上的消息还是令人欣慰的。北元军队集结并非为了南下袭扰,而是内部势力之间的对抗,很有可能就是龙珠的布局开始生效了。
这样好啊,草原上越是群雄乱斗,越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狗脑子打出猪脑子,就越是对大明有好处,对阿棣的未来有好处。
自己的布局没有白费,还早早就发挥了作用,詹闶感觉很欣慰。白天晚上的各种事忙乎起来,也更加有尽头了。
平静的日子到了九月中旬,负责打理一些生意的詹顺又带来一条有意思的消息,一个宛平县的大户要买玻璃,开口就是两万块,希望能在价格上优惠一些。
詹顺觉得这里边可能有什么蹊跷,深怕是什么人想要针对詹家搞事情,只说这么大买卖自己做不了主,要请示自家老爷才行。把人打发走了,就赶紧回来报信了。
这么大一笔生意,几十万两的买卖,饶是詹闶怀揣金山也不能完全淡定了。北平这地界果然还是有富人啊,而且还是有心有脑子的富人。
詹闶先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先问詹顺“你来说说看,这人要买两万块玻璃,他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自家老爷的考校,詹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然后才说出自己的分析“刚开始的时候,奴婢怀疑这人是不是别有用心,可回来路上又觉得不可能,想做文章的话,根本不用买这么多啊。然后就想,或者是想要囤货,再运到别的地方倒手牟利,可下这么大本钱也不合适。刚才见老爷毫不意外,奴婢这才有些想明白了,他买了的确就是要自己用的。”
这家伙锻炼了有一阵,也算练出些思路和格局来了。詹闶点点头,又笑着道“嗯,不错,你继续说,让老爷看看你的长进。”
詹顺上前两步,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帮詹闶把烟点上,才接着道“奴婢以为,这人肯定是发现了詹家的暖棚,想要学着用暖棚种菜。毕竟是几十万两撒出来,也只有通过暖棚种菜,才能把花了的银子收回去。也只有暖棚这种买卖,才能让人舍得下这么大本钱。”
“不错,分析得很对。”詹闶夸了一句,又道“这段时间来你很努力,也愿意下功夫,我还是很欣慰的。好好做着吧,总有一天能做出个样子来,到时候我再想想办法给你脱了籍,也正经娶个好人家的女儿过日子。”
对于奴仆来说,脱籍不外乎是天大的诱惑,谁不想做个正常人啊。可有时候,又不见得完全就是好事。
詹顺当下就红了眼圈,跪在詹闶面前磕着头“老爷对奴婢好,那是奴婢的福分。可奴婢不想脱籍,这辈子就愿意跟着老爷,给老爷守着买卖。等奴婢老了,就回来给老爷看家。奴婢的家人早已经没了,要是老爷都不要奴婢……”
“扯淡”,詹闶喝骂了一句打断詹顺,瞪着眼训道“你自己一辈子怎么过都无所谓,可你总要成家生子,将来让孩子也跟着你遭罪吗?你跟着我尽心尽力,老爷哪能不为你考虑。再说了,又不是让你滚出詹家,就算脱了籍,也还是为詹家工作。”
这个货还是有良心的,詹闶也能分得清他说的是真话假话,否则也不会第一个就把他打发出去独当一面了。
詹顺还真是怕离开詹家,他能够想到,自己的一切都是从詹家来的,离开詹家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现在詹闶说了,不管怎样都是为詹家干活,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咧起嘴来嘿嘿一笑“反正奴婢就是跟定老爷了,只要老爷愿意收留奴婢,脱不脱籍的也没啥大意思,反正又不会去考科举。”
将来是什么样,詹闶肯定不会说。现在就告诉他,自己终有一天会打破阶级观念,创建一个平等的社会,估计能他这个货吓傻了。
所以就只能粗暴对待了“滚滚滚,一个个的都是些夯货,三天之内不要让我看见你。”
被训了两句,詹顺乐呵呵地跑了。詹闶又开始替那位玻璃大买主心疼银子,这是自己找死呀,当然心疼归心疼,银子还是要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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