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尘婉从焦蓉那里出来的时候就变了脸色,因为焦蓉说的东西已经很详细了,很多细节她至今记忆犹新。
她说自己那时候跟家里人不合才外出的,那天回家的路上被人从身后拉走了,再回过神的时候就一直看不见,因为眼睛被蒙住了。
眼睛被蒙住这一说法跟陈娟说的一样。
焦蓉说眼睛上的黑布从头到尾都没有被拿下来过,手上的绳子也是,连吃饭都是那人喂的。
在焦蓉的印象里,那人好像不是一直都在的,她蒙着眼睛没有时间概念,只觉得他隔很久才会来,先给她喂饭喂饱,然后再做那种事。
卫尘婉问到对那人的记忆时,焦蓉说他总是带着一身的味道到这里,然后他要先洗澡,把身上的味道都洗去,他手上的皮肤感觉很粗糙,但是对人却很温柔。
但卫尘婉问她是什么气味的时候,焦蓉却说不出来,不是生活中常见的东西,像化学剂一样的东西吧。
焦蓉是被他自己放走的,某一天他来给她喂饭,饭后焦蓉以为又要经历那种痛苦的事,可他莫名地就带她去洗了澡,然后带出门,走到某个地方身后就没声音了,她尝试动了动身体,发现手上的绳子已经开了,天黑也看不清路,只能自己慢慢走。
家里人报警了,但是后来又撤销了,主要是怕丢人,人回来了就完事了。
所以案子搁置到现在,谁也不知道一些小事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件大事。
焦蓉曾经面对家人和邻里之间的恶言恶语,这也是她逃避不开的创伤了,还好她的儿子足够有毅力,愿意跟着母亲一起离开这样风评极差的家。
卫尘婉根据焦蓉的描述又重新跟进了自己的画,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连串的细节也没能给她带来多大用处。
一张纸上来来回回用可塑橡皮修改了不下百次,到头来还是只有一个轮廓。
课间的时候学生们都没有去打扰她,他们到了冲刺阶段只有不停地练习。
李小凡跑来找卫尘婉:“你怎么连饭都不吃了啊,我们刚下课都在找你,学生都去吃晚饭了,你竟然还留在教室里。”
卫尘婉也很自热回答:“是啊,在不务正业呢。”
“得了吧,你这工作说出去比很多人都来的逼格高。”
卫尘婉收拾了一下手上的东西,也不好让同事再等自己了,跟着他们一起去吃晚饭了。
林晞一上午都在翻A市那几个案子的东西,时不时还要给金墨轩打几个电话问一下那里的进度。
交警队那里配合他们封锁了T市的所有高速,要找乔元,但是乔元那天从医院离开后,坐车离开,他们跟到一半就不知去向了。
等监控再次想要找那辆车的时候就不见踪影了,林晞觉得很有可能是换成了套牌车。
乔元的事也算是板上钉钉了。
林晞到下班时间了才抽出空去找秦彧珩。
病房内,林晞看到秦彧珩的病床上空空荡荡的,只有杨珮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靠在床头写着什么。
嗯?难道秦彧珩也跑出去了?
林晞拍了拍杨珮漫的肩膀,小姑娘回头一看是他反而是吓了一跳,蹭地一下就站起来了。
“老秦人呢?”
“他,去洗澡了。”
林晞看到桌上有防水敷贴的包装纸。
“那行,我在这儿等他。”
“林老师,你坐你坐,你坐着等。”
林晞眯着眼看过去:“你紧张什么?我又不吃人,小杨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被林晞说了个准,杨珮漫确实觉得自己怪怪的,平时可不这样。
“哪有,我这不是想让你坐下休息么。”恢复正常了。
林晞脑袋稍微转转弯就能知道其中的问题,秦彧珩从病房洗手间里出来之后,林晞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老狐狸不会欺负人吧。
“老秦。”
“你这里有消息了?”
秦彧珩坐回床上,把身上前后两张敷贴撕了下来,伤口还是触目惊心。
“不是,来问问你,我们这儿有人装疯卖傻,怎么处理?”
毛源国从医院被带回来依然我行我素,他们把医院的鉴定书摆在了毛源国的面前,人家照样假装看不见。
问他什么话都说不知道,差点惹恼了高隽。
这人就好像对于警方的威胁根本不在乎,高隽不止一次跟他提出包庇犯罪的后果。
并且毛源国自己身上的事也不少,虽然按照彭剑给的证据可以依次推论,并且可以零口供逮捕,但是他们想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
毛源国的不配合就好像给他们上了一道铁门。
秦彧珩抬眼:“我是精神科的医生,看的是真病,不是装病。”
“我不管,你给我想想办法,这人死皮赖脸非要装出一副神经病的样子,医院都鉴定是非精神病患者了,他这样太影响工作了。”
“医院都鉴定完毕了你还来问我?你是觉得我太闲了吧,我不信你林晞没这个本事让他开口。”
“靠,我觉得你可信才来问你的。”
“你是不是无法无天了,这么对长辈说话,要不是我现在只能卧床,你真的会被我教训的。”
两个大男人在病房里你一言我一语,旁边的人都开始笑了。
林晞甚至能清晰地听见杨珮漫在旁边憋笑的声音。
“我不跟你闹了,还有件事要问你,你所谓的关键词会以何种形式出现。”
秦彧珩把电脑放回桌上道:“如果他们需要通过关键词来达成,这必须有媒介,而且是受他们控制的媒介,关键词不会太容易也不会太罕见,你想想他们有没有什么东西是独家发布的。”
林晞没去过长博的公司,都是高隽和艾芒主要负责的,从长博那里搬回来的东西一大堆,除了申请者的资料他有好好过目,别的内容还没仔细看过。
林晞沉默了半天,想不出来,准备给高隽打电话。
“林老师,上次你不是带回来很多报纸嘛,是不是这里面会有信息。”
林晞一下子没转过弯:“报纸?”
杨珮漫认真脸地点点头:“你不是还吐槽了半天,说他们无事说事,废话连篇,整天不干正事。”
林晞突然想起来那次跟江琏去长博,他甚至还拍了图片发给秦彧珩看过,而且上次去到胡玉柱家的时候看到了很多旧报纸,他那时候还疑惑,怎么时间这么旧的报纸还留着。
“对,报纸。”
林晞灵机一动,手一伸:“我们小杨真是聪明。”
他在杨珮漫头上揉了揉,紧接着就收到了来自秦彧珩的眼刀。
林晞虽然被瞪了,但是心里莫名的爽,感觉是报复到了秦彧珩。
两个人的眼神像是在空气中噼里啪啦一阵交手。
倒霉的杨珮漫还不知道他们戏这么多,只觉得好像氛围变奇怪了,想溜。
“那个,你们先聊,我上去看看洪越的情况。”
杨珮漫走了之后他们俩的对话就直白多了。
林晞指着他说:“你别欺负人家,小杨挺单纯一女孩子,你别太套路。”
“这用不着你说,你就好好想想我们这‘交易’。”
“你也好好想想我们的‘交易’,别到时候我把关键词找来了你这里掉链子,说实话,我们小杨要是被你这大猪蹄子拱了我都不是很乐意,人家刚出生的时候你都已经念小学了,你这老男人好意思吃嫩草么。”
秦彧珩非常斯文地对林晞竖了个中指。
“赶紧从我眼前滚。”
林晞倒也没多留,自己有一大把的事情要做。
他第一件事就是给金墨轩打电话,还好有人留在A市。
金墨轩在他最忙的时候接到了林晞的电话。
“喂,老大。”
“墨轩,你有时间的话去胡玉柱家里一趟,上次我们不是看到他家堆了很多报纸吗,原本我们只是怀疑这报纸有问题,现在确认了,所以全部拿回来。”
“啊?要报纸?”
“嗯,里面有很关键的东西,希望他们没有处理掉。”
“行,我马上就去。”
从长博拿回来一堆东西,这次这些报刊成了重点,林晞带着高隽和艾芒把所有报纸整理了出来,按照时间顺序排了出来。
桌子上没地方摆就都铺在了地上。
林晞现在掌握的情况就是,每一次卫家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是长博给出信号的时候,那根据他们遇险的时间来看,就可以挑出特定的报刊了。
林晞读着哪一年几月几日,他们把报纸挑出来。
之前那个跟他说过,大部分报刊是他们每月总结的金融市场问题,但是在特定的时候上头会让他们把报刊内容进行修改。
林晞凭着印象指了指报刊某版面的一角:“好像就是这个内容,是他们上头改完再发行的。”
他们从头看到尾,报刊上的内容就是陈年的刑事案。
对于他们来说最熟悉不过的东西了。
林晞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就把其他几份报刊一起拿过来看。
几分钟之后。
高隽把报纸页翻来翻去:“我那时候就发现只是几桩刑事案件而已,用词也都是频繁的词类,除了人名没什么奇怪的,不会是我们没找对吧。”
“不是我们没找对,而是我们不敏感,对方可是资深的心理学专家,哪能是我们这样就能轻易对付的。”
林晞也觉得这篇报道里都是高频词,如何才能让人读到其中的关键词就触发暗示结果呢,这样的话普通的报刊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上次他拍了报纸给秦彧珩看,秦彧珩只是举了个离子,圈了两个词,表示广告商会利用人的心理暗示来提高人们的购买力和兴趣程度。
林晞觉得,这件事还是得让秦彧珩看看。
他把几张报纸都收起来,看了眼时间,医院应该还处在探病时间,他能来得及吧。
林晞坐着电梯到六楼,刚踏出去一步就听到护士在那里赶人了。
“探病时间已经过了,请各位家属明天再来吧,病人要休息了。”
林晞看了眼手表,才八点就要睡了?
护士正在一间一间病房走过去,林晞以一百米的冲刺速度跑到了秦彧珩病房门口,这人已经躺下了。
“老秦。”
秦彧珩没睡,听到林晞喊他就转过头了。
“老秦,快快快,起来看看这个。”林晞把手里的报纸拿给他,“你看,这几个版面,是长博上层人定下的内容,是不是有可能包含了心理暗示的内容,我看了几遍都觉得没有你形容的那种词汇,你看看呢。”
秦彧珩被林晞叫了起来,林晞刚才边跟他说话边把秦彧珩的病床使劲一圈一圈往上摇,秦彧珩感觉自己被动起床。
他接过林晞手里的报纸,一篇报道还没看完,护士就走到他们病房了。
“这位家属,病人的休息时间到了,明天再来吧。”
林晞来回看着秦彧珩和护士,希望护士能放他一马,又希望秦彧珩能快点。
躺在床上的秦彧珩发话了:“林晞,你先回去吧,我这里有结果了就跟你说。”
“也行,那老秦你好好休息。”
秦彧珩真想翻白眼,这人把任务带了过来还要他好好休息,说的是人话么。
林晞走了之后,护士把病房里的灯都关掉了,秦彧珩只能打着手机来看这些报纸上的内容,条件有些艰苦。
林晞从医院出来就去接卫尘婉,看着卫尘婉不紧不慢从楼里走出来,手里拿了个手机,一直坐到他车上都还在打电话。
林晞本来没想听,但是卫尘婉说话的声音和内容直钻他耳朵。
“对,A市的化工厂或者是冶炼类的企业,这几个注意一下,谢谢你了。”
一个红灯了路口,卫尘婉终于挂了电话。
“你在跟谁说呢?”林晞憋了好久,终于问出了口。
“金墨轩。”
“你跟这小子单独联系呢。”
卫尘婉又眨着无辜眼道:“你不是说他正好在A市嘛,那我跟他联系这样更方便。”
林晞认真开车,倒也没想别的。
“你让他做什么呢?”
“今天上午我不是去找焦蓉了,从她那里我得到一些信息,关于嫌疑人,她说嫌疑人身上总是有股味道,但是并讲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所以我就猜是不是化工类的东西产生的味道,但是她又没说是那种很有刺激性味的,我就猜是冶炼厂,我想不到别的了,可能会有遗漏。”
“哟,我宝贝机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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