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已经成半废墟的地方,此刻尘土满天飞。
林晞微睁开眼,看了眼身边的同事,火光冲天之下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不好。
林晞吐了口水,把嘴里的泥土都吐出来。
妈的,这个疯子!
他最快爬起身,从金墨轩手里抽走他的枪,然后跑回自己车上,赶紧追上去。
卫灵也是想得出,他们都以为卫灵是迫不得已才跑到这里来的,其实是他都算好了的,能在这里反过来拖住他们。
林晞偏不能让他得逞。
他的脑袋也被刚那一下弄得昏昏沉沉的,但是他思路清楚,知道最紧要的是什么。
卫灵这个人要是不控制他,谁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卫灵是有人接应的,林晞根本不顾自己的安危,就直接追了上去。
医院里闹哄哄的,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吴优优当天是值班的,当救护车送来第一位伤员的时候,她清楚地在急诊抢救室看到了卫尘婉。
她小跑着过去,想要第一时间了解情况,从身边同事嘴里说出的几个词她就知道卫尘婉是怎么了。
但是今天他们不是去参加同科室同事的婚礼了吗?怎么弄成这样了。
吴优优看到附近跟着车来的警察,抓着人家手臂。
“问下,这是出了什么事?”
跟着车来的警察也有些说不清楚,他们到了现场之后,就听江琏的指示,然后先让人把伤员送去医院。
“那……你知不知道林晞在哪里?”吴优优第二个问题接上。
这他知道:“林队还有其他任务。”
吴优优心里想了很多,他们今天说是要参加婚礼,结果弄到最后被送进医院,受伤的原因也很稀奇,林晞还不陪在卫尘婉身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这样的。
吴优优又不敢打电话给林晞,只好先替林晞守着卫尘婉。
凌晨四点。
吴优优听到了急诊室那里接到的电话,说马上有伤员要送过来。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送进来的是浑身是血的林晞。
受伤原因很明确,他中弹了。
一颗打穿了他的腹部,一颗直接打在他左胸膛。
吴优优看到儿子被这么推进来,又看到了胸片上显示子弹的位置,她差点站不稳了,旁边的医生扶了她一把。
“吴主任,你要不去外边休息一下吧,交给我们就好了。”
吴优优坐在外面,脸上都失了血色,抖着手给林叶忠打电话。
林叶忠也知道这件事了,他比吴优优知道得更多一些,知道他们公安要抓的人是谁,所以还在指挥后续工作,但是听到自己妻子哭着跟他说儿子被送到医院,受伤的位置非常致命。
林叶忠尝试让自己的心情先平复下来,但是却没有用。
隔了好久,他回答:“我等会儿就来医院。”
吴优优差点爆出口:“还要等会儿?等会儿你想看到什么,儿子的遗体吗!”
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几个护士从未见过吴主任这个样子。
“你们一个个都工作为先,一个个都嘴里说着让人别担心之类的话,我就不该信你们,我要我的儿子,你爱来不来。”
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林叶忠站在那里,她这次是真的误会他的意思了。
儿子怎么会不重要,这是他和吴优优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孩子,在那个年代,吴优优敢还没跟他结婚就怀上孩子,他林叶忠怎么会这么铁石心肠呢。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当年真正死因,林叶忠就有一口气堵在心里。
二十多年前,自己没能查出真实情况,让卫隐夫妇白白枉死,现在因为儿子的锲而不舍,抓到了人,林晞自己倒是被送进医院,生死不明。
林叶忠蹭地一下站起来,拿起椅子后面的衣服就往外走。
这里还有其他的警察在,既然人抓到了,后面的事就会慢慢解决的。
但是林晞在医院里,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的。
吴优优还是准备自己上手术台,平时她这个心外科的主任都是做心脏疾病类的手术,而现在她则是要给林晞取弹。
几个专家会诊过了,子弹的位置很关键,在两条大血管中间,并且穿过了肺部,一旦没有处理好,触及旁边的血管就会让人在短时间内失血过多而亡。
其实应该是穿透伤,或许会在他的后胸开一个碗口大的伤口,但是林晞胸前的领针给他挡住了,成了救他一命的物件。
吴优优知道自己是临床经验非常丰富的医生,一想到躺在那里的是自己的儿子,就有些难以冷静。
在做最后的手部消毒时,旁边跟她关系很好的护士长过来。
“吴主任,真的没关系吗?”
“我是有些想逃避,但是我又不想把我儿子的命放到别人手里,我可以的。”
林叶忠赶到医院的时候,吴优优已经进手术室了。
他在外边等着,却看到了卫子昂。
林叶忠看了眼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灯,索性走过去找卫子昂了。
卫子昂虽说是没有怎么跟林叶忠打过交道,但是还是认识人的,尤其跟林晞长得这么像,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
林叶忠原原本本把事情跟卫子昂说,卫子昂是现在最需要了解情况的人。
两个男人就并排坐着,靠着椅背。
就在之前,林晞自己一个人追了上去,卫灵的人也没想到林晞能这么快追上来,对着林晞的车就是一通扫射。
他除了躲避子弹,速度依然只增不减,后来直接拿他的车撞了上去,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因为从金墨轩这里拿过了枪,林晞只顾踩着油门,伸手出去开枪,在部队的作战给了他经验,在车子远光灯的帮助下稳稳地两枪就命中了对方车胎,爆胎后的车子在前面划出了一个圆弧线才缓缓停了下来。
林晞提枪,直接打开车门走过去。
除了卫灵之外还有三个人在场。
“你们为他卖命有用么,警察马上就要到了,你们现在这样的做法只会对自己不利,而他已经没有再制衡的手段了,也没有什么好处给你们了,你们还这么对他,不合适吧。”
对方不为所动。
林晞心里一沉,如果说还有忌惮之心的,他们一定会有所收敛,但是他们现在并不在意卫灵到底会怎么样,那就说明他们之间的交易跟卫灵本人没有关系,或许……只跟金钱挂钩?
林晞抬手,甩了甩枪口。
“他也会没钱的,以他犯下的罪,足够没收所有财产,并且保不了你们。”
林晞时刻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不要硬撑着,我现在站在这里不是特地来跟你们讲道理的,你们好自为之,那我们后续工作都好做。”
有一个人可能算是被林晞说通了,好像有放下枪的意思。
可就算是这样,也被卫灵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回到了原点。
“林晞,你不用在这里挑衅,我为这一刻已经做了很多准备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只要你死了,我们都自由了。”
“不好意思,他们现在是从犯,如果继续激进下去,只会加重罪行,没听过一句话么‘变态是没有界限的,没有人发现过他的边疆’。”
今天算作是过分的东西,明天还会有更过分的。
林晞的意思是,今天卫灵做了这些已经后果很严重了,谁知道明天他还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
有他把柄的人都死了,那现在这些当事人能有什么好结果。
“林晞,你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卫老头,我现在真的没有闲功夫来听你讲故事,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后面是什么样的事等着你,何必在我面前讲故事,等把你带回去有的是时间让你讲个够。”
卫灵好像没听见林晞在说什么一样,自顾自说了起来:“其实你说的那些都对,我跟家里人几乎不共戴天,无论是从来就不喜欢我的父母也好,还是自己为是为了我好的弟弟,还有从前对我那么照顾后来却翻脸不认人的果果,在我看来他们都一样,不过是我人生路上的绊脚石,我给过他们机会,如果他们能向我忏悔求我原谅,我或许还能大发慈悲,可他们谁都不觉得自己错了,那我也很奇怪,难不成我不被爱护不被认可是我的错不成?”
林晞简直被刷新三观:“你眼里只有你自己,所以才会觉得全世界都是别人的错,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
“你好像很懂的样子?”卫灵惊讶林晞竟然这么说,“你知道些什么,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我明明是家里长子,可父母什么都不给我,我明明是先认识果果的,可她在见了阿隐之后立马倾心于他,我算什么?”
“这根本就不是你做出如此天理不容的事情的理由,每个人都像你这样那也不需要法律的存在了。”
“行了,你也别再说了。”卫灵自己听不下去了,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身后的人动手吧。
但是迟迟没听到动静。
卫灵恼火地回过头:“你们想干什么?开枪啊!”
林晞一看,这就是机会,他抬手用枪指着卫灵,慢慢逼近。
“不许动。”
林晞还趁机打爆了他们另两个车胎。
卫灵看自己的人不中用,一把夺过其中一个人的枪,对着林晞的方向就扣动扳机。
林晞才不怕,他就不信这个老头还能有这本事,黑暗外加后座力的情况下,他觉得卫灵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排面和他在部队出任务的时候比起来,格局小多了。
卫灵手抖得每一枪都不知道开在了哪里。
“是个人都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身边的人不帮你是正确的,你们之间除了金钱关系,没有什么可将你们牢牢捆绑住的东西,卫老头,你真的是死到临头了。”
林晞的余光已经能看到远处开来的警车车灯了。
不知道是谁先醒悟了过来,他们虽然没有对林晞动手,但是不代表可以在这里被守株待兔。
他们唯一的车已经爆了三个车胎了,那只剩下……林晞的车了。
他们准备放弃卫灵了,林晞一瞬间看出了他们的意图,他下车的时候车钥匙没拔,他的车是能被开走的。
这几个人跟林晞擦肩而过的时候,林晞回过身,他现在只有一个人,分不出三头六臂,但是这些人都不能让他们走掉。
就在他分神的时候,卫灵就跟疯了一样向前开枪,可能他也是恼羞成怒了,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成了敌人。
林晞躲避不及,被打中了腹部。
他甚至可以听到穿透皮肉的声音,疼得他差点单膝跪地,身上的衣服一下就被血液给浸透了,伤口就像个拧不上的水龙头一样向外冒血。
林晞看了眼卫灵,心里暗道:妈的,老子跪谁也不跪你。
为了留活口,林晞只好打中卫灵的手腕。
单纯只是手腕上的伤,就疼得卫灵直不起腰了,林晞觉得相比之下,自己果真是身体好一些。
可还是抵不住那一枪,林晞拖着一直往外冒血的身子来到卫灵身边,还使劲把人按在车上,手铐一端铐在卫灵的手腕上,还有一端铐在车窗框上。
“这次必须要把袭警的罪给你加上了。”他还有力气调侃。
但是腿有些支撑不住了,说完就摔倒在了地上。
林晞伸手摸了摸被打穿的地方,衣服已经完全被血浸湿,他仰起头向后看,看到很多车子开了过来。
同事到了,就没关系了。
他支起上半身,看到自己的车渐渐远去,仍然抬手向那处开枪。
警车上的人跑了下来,看到林晞冲那个地方开枪,不少警察也提枪上前。
就在林晞的车子被打爆油箱之前,一颗子弹像穿云箭一般射了过来,他只觉得胸口剧痛,忍不住从嘴里吐出了很多血。
“老大!”
林晞完全失去知觉前他想到了很多,跟走马观花一样,但是最后想到的还是卫尘婉。
他……还没有跟卫尘婉结婚呢。
远处的车子随着一声轰鸣发出了阵阵火光,他在闭眼前看到的是金墨轩逐渐放大的脸。
几乎所有人都跑到了他这边。
卫灵抓获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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