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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记忆的诡计");

    胡磊在这栋像医疗场所的建筑里住着。

    他也说不好这建筑究竟是什么,看硬件陈设布置和建筑结构像医用的地方,但又不是医院。他离开家之后,就住进来了。

    杨安志说是他们公司为客户准备的生活中转处。他们大多数客户都没有足够好的生活条件,所以他们会安排客户住到这里,有医生和护工照料,等稳定了再转出去。

    胡磊是在医院遇到杨安志的。

    那时候胡磊很绝望。

    针对他的医疗方案说来说去就是两个结果:动手术,有机会活,但他没钱,所以会死。不动手术,肯定会死。

    都是死,时间早晚问题。

    但有杨安志给了他别的选择。

    杨安志说他是一个医疗公司的人,他们公司专为那些生活条件有限,无法取得正常医疗服务的危重病人解决问题,为他们打开生命之路。

    但因为他们的服务是灰色地带,就像代

    孕一样,摆到台面上会遇上很大的麻烦。所以胡磊如果能接受,他再告诉他具体内容,再进行协商。

    胡磊想活,他觉得什么条件都能接受。

    胡磊也想过究竟是要付出什么代价,因为杨安志夸下海口,说他们接口的医生是简语教授。

    胡磊上网查了,简教授是脑科学神经科学和心理学应用方面的专家,做过许多突破性的研究,在国际上都享有盛名。他治好过一些看似已经没有康复希望的脑病患者,他发表过许多重磅论文。

    但这样的医生,基本不出门诊了,别说一号难求,是根本没号。更何况可以为他主刀,这种好事胡磊都不敢想。

    但杨安志说没问题,他说他们跟简教授是特殊的合作关系,有共同的研究项目,也是简教授项目研究基金会的股东之一。所以不但可以让简教授主刀,还可以插队,排在优先。而且动完手术之后,胡磊还能住在新阳精神疗养院进行后续治疗,那里环境好,医疗服务一流。也都是有关系有钱的人家才能安排住进去。

    而得到这些,只要胡磊能答应一个条件。

    他们希望胡磊能捐出一个肾。他们说胡磊的配型正好合适一个急需换肾救命的病人,那病人是他们的vip客户。如果走正规的移植申请,排队等肾,时间太长,那客户的病情等不了。所以才会找上他们公司。

    杨安志说他们已经请简语和其他科的名医研究过胡磊的病情,胡磊目前的情况不差,因为发现得早,身体状况很不错,还可以做移植,脑部手术的成功率也可以保证。他们公司会牵头,协调最好的医生来主刀,会保证整个移植过程的安全,并会为胡磊提供脑部手术及术后医疗的全套服务,这些不但全免费,还会再额外支付胡磊一大笔“营养费”,不扣税,给现金,非常安全。

    言谈之下,胡磊觉得杨安志的那个客户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有头有脸,身份尊贵,所以需要保密。

    胡磊犹豫,毕竟是一个肾。

    杨安志交给了胡磊一个新手机和号码,说这是应那个病人的要求,做的保密措施之一。如果胡磊想清楚了,决定接受条件,就用这个电话联络他。他劝胡磊,如果命没了,留着肾有什么用?

    胡磊回去后左思右想,确实如此。他就要因为脑癌死了,却在介意一个肾。

    最后让他下定决心的,是杨安志安排他见到了简语教授,在新阳精神疗养院,面对面的。

    杨安志说简教授特别忙,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才会抽时间来给胡磊讲解说明一下他的病情。

    整个会面只有五分钟。简语教授一如他在网页上的照片那样,慈眉善目,风度翩翩,一派学者风范。说起话来也是暖如春风,让人觉得踏实可靠。

    胡磊仔细询问了自己病情,简语解释了一番,比之前胡磊的主治医生说得详细明白,而且对手术的成功率更有把握。包括术后康复用药以及可能发生的各种并发症后遗症情况,简语都说得很清楚,也有相应的对策和用药经验。

    胡磊还问了他的情况是否可以捐肾,移植手术与脑部手术是否冲突等等。简语也做了些解释,结论是从目前的状况来说可以。但需要做更多检查及进行术前的会诊,那时才能确定更多细节,包括手术和预后情况等。

    胡磊见完了简语,感觉整个人有了念想,有了活下去的盼头。他从诊室出来,脸上挂上了笑容,在院子里等着他的杨安志鼓励了他一番,又带他到处走了走,参观了整个新阳疗养院,向他介绍了简语教授治疗的几个重症案例。都是世界级的难题,随便拿一个都能去国际脑科学医疗论坛做演讲的。

    杨安志说,胡磊的脑癌在简语教授这儿就是个普通的病,他见得太多了,肯定没问题。

    胡磊也觉得如此,简语的风范与他之前看的医生,那真是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肾移植你就更不用担心,现在医疗技术特别成熟,这类手术做得很多了。等肾的那个vip比你更紧张,他找的也是顶级医生。”杨安志这样说。

    胡磊对捐肾始终还是介意,但命更重要。他终于下定决心,与杨安志签了协议。协议厚厚的有十多页,医疗条款,捐赠条款,赔偿条款,保密条款等等。

    胡磊这辈子没签过什么协议,就觉得这公司特别正规,很讲究。

    签了协议之后杨安志又为胡磊做了许多安排,带他做了各式各样的检查。胡磊也开始服用简语给他开的药,又接受杨安志安排的医生的指导,为手术做准备。

    但几天后,杨安志告诉胡磊,需要肾的那个病人突然去世了,他们不再需要胡磊的那颗肾,于是,他们也不能为胡磊安排脑癌手术。

    胡磊整个人惊呆了,简直就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人生的希望被摔个粉碎。前面经过这么多的心理起伏,他好不容易才定下心来,不再介意会失去那颗肾,他想做脑癌手术,他非常需要。现在告诉他,不可能了?!

    杨安志拿合同出来说事,上面确实是把捐肾和脑部手术捆绑在一起的,而胡磊无论在合同里还是现实里都是弱势的一方,他很被动,他没有任何办法。

    胡磊受到了严重打击,他非常暴躁,他要崩溃了。

    从现在往回看,从前那一切似乎都很像一场高级诈骗,但胡磊已经没办法后悔了。

    那时胡磊情绪狂躁之际,与父亲起了一场冲突,他也不知怎么的,脾气越来越差,脑癌真的要害死他,他活着也变成了另一个人。

    父母去住院了,胡磊非常激动地联络了杨安志,他大哭,求杨安志救救他,求简语教授救救他。然后他又痛骂杨安志,骂他们不遵守约定,那个病人会死不关他的事,为什么不为他手术。

    杨安志马上与他见了面,他表达了对胡磊的同情,也很愿意帮助他。然后他告诉胡磊,那个肾病病人死了,他被人谋害过,死前都念念不忘。那家人现在想帮他了却心愿,为他报仇,并为此在找人帮忙。如果胡磊愿意,那脑癌的手术资源和费用,那家人还是愿意承担。一切就跟原来约定的一样,而且还不需要捐肾了。

    这一下子又把胡磊打懵了。峰回路转,居然不用捐肾就可以实现愿望了?

    杨安志又说,那家人背景很深,计划会很周祥,安排也妥当,不会有什么差错。他们当然也有别的人选,之前没考虑过胡磊。但杨安志帮胡磊争取到了这个机会。毕竟胡磊是个有硬需求的人,等着救命,这一点是别人没法比得上的。

    胡磊很心动。没错,他等着救命呢。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他觉得可以。何况那个别人还是个犯罪份子,谋害别人。不像他,他是好人,他只是命不好。他还有父母要孝顺,他还想结婚生子,他想活下去。

    胡磊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很亢奋,很激动。杨安志与他说了一番后面的安排,治好病,获得巨款,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他们公司会照顾他,会确保他手术后的生活质量。

    胡磊非常振奋,他听杨安志的安排,留下了遗书,以防万一。如果手术有什么差错,或者事情出了意外,他的父母也不必太伤心。起码不会超出他们的意料,他们就当他病死就好。

    他要做的事,没必要让父母知道。等他治好了病,再回来!

    现在,人已经杀了。杨安志遵守了约定,他给胡磊安排后路,为他安排手术,还细心给他乔装的衣物假发,为出门做准备。

    但胡磊一直没能走出去,他日子过得有些糊涂,整日昏昏沉沉的,吃了药总是睡得很沉。他没有手机,杨安志一直没给他。原本说让他看电视解闷,但电视竟然又是坏的,说是联不上广电网络,没有信号。

    胡磊终于觉得不对了,他半睡半醒之时,所有的事在脑子里走了一遍,他像飘在半空,跟个局外人一样目睹这几个月的所有过程,他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

    真的会给他动手术吗?真的会救他吗?

    他问杨安志什么时候安排手术,手术前简教授是不是还得来跟他做做诊疗问问情况,手术是在新阳精神疗养院做吗?

    杨安志给他好一顿安慰,说一切都在进行中,他们每天给他吃的药,就是简教授开的,都是在为手术做准备。现在就等简教授排出时间来。

    胡磊清醒之后,再没有吃药,但他假装吃了,他也装睡。

    这天杨安志又来探望他的情况,胡磊装成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杨安志叫了他两声,他迷糊着想应应不了,杨安志便走了。

    胡磊又等了一会,这才起身。他开了一条门缝看了看外头,长廊里没人。胡磊便趴到房间电视后面看了看线路情况,插头插着,线也没断。电视后头支架上有松掉的螺丝和铁夹片,胡磊把它们取下来了。

    他用铁夹片把电视机位置下面墙上的线盒撬开,发现里面的线被扯了。胡磊把线重新接好,再把线盒扣上。

    接着他再到门口打开条门缝看了看,确认没人,他回到房间,用摇控器把电视打开。这回有信号了。他把电视声音关掉,用电视搜索网络频道,找到节目重播,他看了看新闻播报,看了一会,看到了自己。

    通缉?

    他被通缉了!

    怎么可能。他一切都是按安排做的,不但他们安排周祥,他自己也非常小心,他全程戴着口罩,也没到处乱走,指定的地点,指定的路线,指定的方法,除了因为慌张没有拿上那个人的物品之外,其他的事他自认为绝没有出差错。

    警

    察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

    那他父母呢?现在已经知道他是个杀人犯了?他不是啊!他只是想治病而已。别的像他一样这么年轻的人,都健健康康好好的,凭什么他得脑癌,凭什么他要死了。

    这世界不公平!

    胡磊狂躁又愤怒。他被骗了!他们确实骗他了!所以不给他手机不让他上网不让他看电视,他们把他关起来了。

    他们想干什么!

    为什么没灭口?

    对了,他会被灭口。肯定的!

    胡磊又慌起来。他的手有点抖,脑子又糊涂又清醒。他更怀疑了,他觉得给他的药可能有问题。

    胡磊想父母,也想活命。

    他把电视关上了。爬回了床上。他试图平复自己狂乱的心跳,他得好好想一想。

    他不能回家,警

    察现在一定在他家门口等着。如果他跑了,杨安志他们肯定也会去他家找他的。他不能连累父母。

    他的合同呢,他签的合同能证明杨安志他们是诈骗集团。

    别人诈骗钱,他们诈骗人卖命杀人。

    胡磊想起来,他住进来之后,要去杀那个人,合同和随身的东西都交给杨安志了。他手上什么都没有。

    他真是笨,太蠢了。他不明白当时自己怎么想的。

    向衡给顾寒山发消息,顾寒山没有回。

    向衡等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先不给她打电话。他先查查顾寒山父亲顾亮的情况再说。

    向衡上网搜了搜两年前顾亮救人后出意外的视频,各种关键词用上了,没有找到。

    他又查了查顾亮的户籍、社保和其它相关资料,发现就如顾寒山所说,顾亮名牌大学毕业,年轻时就职于业界知名的公关公司,客户多是百强企业。从品牌、营销企划到危机处理,都有丰富经验,积累了不少口碑案例。之后顾亮组建了自己的公关公司,获得资本注入。公司规模挺大,发展迅速。

    1998年底顾寒山出生。2002年顾亮与妻子许思彤离婚,2003年顾亮卖掉大部分的公司股份,退出公司运营,只做个拿分红的股东。

    2010年顾亮再婚,娶了贺燕。2019年初顾亮去世。

    向衡还查到顾亮几次带顾寒山出国的出入境记录,还在网上找到了顾亮生前的一些演讲视频。视频里顾亮侃侃而谈,自信潇洒,非常有魅力。向衡找到不少顾亮的内容,但就是没有他舍命救人那段视频。

    那视频肯定存在,顾寒山看过,她也知道梁建奇投稿给了“第一现场”,那怎么会没了呢?也不过才过去两年而已,网上的痕迹怎么会消失得这么干净。

    向衡拨电话给“第一现场”。表明自己是凤凰街派出所警

    察,正在调查两年前一起落水救人的见义勇为事件。这个事情被人拍下视频,并在第一现场播放过,但现在他在第一现场的网站上找不到了,他想了解一下情况。

    “2019年1月31日,一个中年男子跳水救一个跳河自尽的姑娘,这个内容。”

    “第一现场”那边接电话的说他们需要查一查,让向衡留下联系方式,他们稍晚回复。

    向衡把联络方式留下了。

    过了一会,“第一现场”那边拨了派出所的座机电话,找向衡。向衡失笑,现在反诈宣传可以的,大家警惕性都很高。

    电话转到向衡这里,证实了向衡身份无误。“第一现场”那边才真的去查了记录。

    “按日期确实查到有这样一条视频内容,已经删除了。我们这里记的是应死者家属要求删除。”

    向衡一愣:“哪位家属?”

    “不知道,表单里没有写。”那个回话的经理道,“这个内容的责编已经离职了,具体情况我不了解。”

    “责编是谁?什么时候离职的?”

    “表单上只有她的名字,柳静雨。显示状态已离职。如果要查她具体的离职时间和其他情况,那得找人事部。我不认识她。”

    “行。”向衡又问,“视频什么时候删的有登记吗?”

    “2019年8月5日。”

    那就是顾亮死后半年。向衡查了查,这天是周一。

    “视频全删了吗?还是只是从网上撒下来?”

    “表单记录是全删了,服务器上没留存。也不是什么重要内容,点击数据也不好,我们留着没用。”

    向衡谢过,挂了电话。

    这经理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心里头颇不是滋味。对顾寒山来说人生里最痛的事,对别人来说不是什么重要内容。

    向衡又给顾寒山的继母贺燕打了个电话,他表明身份,想约贺燕见个面聊聊。

    贺燕听说他是警

    察,语气很不好:“顾寒山又怎么了吗?出了什么新状况?”

    “没有,只是回访一下。因为之前……”

    贺燕打断他:“回访就不必了,要是没什么新情况,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要了解更多的,你们去找顾寒山本人问,不行还有她律师。不然反反复复没完没了的,太影响我的生活了。”

    贺燕挂电话挂得很干脆,向衡更想见她一面了。

    向衡再打电话,贺燕直接不接。

    向衡等了十多分钟,换了一部派出所的办公手机接着打。这次贺燕接了。向衡再次表明身份,他这次说顾寒山参加他们警方的社区活动,被拍了视频,在网上有一定的热度。她把她的超强记忆力展现出来了,他们警方因为收到了律师的提醒,所以对这个情况比较重视,他需要跟顾寒山的家属聊一聊,确认顾寒山的情况是否会有什么麻烦。因为顾寒山还会参加下一次活动,他们警方需要排查清楚状况。

    贺燕那边安静了一会,向衡听到敲键盘的声音,然后贺燕回话:“我看到了。我要先问问她怎么回事,然后再回复你。”

    向衡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和名字报上了,说他会等贺燕电话。

    但之后贺燕一直没有来电。

    很快到了下班的钟点,向衡收拾东西准备走。这时候黎荛拿着小本子过来,见得向衡积极下班的样子吃了一惊。

    自从向衡被下调到他们派出所,那是勤勤恳恳,从来没休息日,主动加班,主动为家里有事的同事顶班,直接住在休息室那都是有的,就没准时下班这一说。

    这次居然走这么早?

    “你要干嘛?”向衡事情办得不顺利,满脑子事,不自觉地语气有些横,他一边问黎荛一边给顾寒山发消息,问她在哪里。

    黎荛现在很适应向衡时不时冒出来的“向天笑”语气,她有些信向衡没对象了。这种人肯定眼光高。眼光高就算了,脾气说来就来,有时语气不太友好,这也不是谁都能顶得住的。

    黎荛觉得向衡就得也找一个有本事眼光高烂脾气互相制衡着,谁也不吃亏,那样才能般配。

    “我想请教一下你。”黎荛道。

    “说。”

    “就是咱们所里跟分局配合调查的那个凶

    杀案,死者叫许塘的那个。你们那天开会不是讨论了一些疑点吗,我重新查了一下当时现场执法记录仪的影像,觉得有点发现。”

    徐涛在一旁听到说这个案子,也凑过来。“什么发现?”

    黎荛道:“就是那个被抓的石康顺,不是除了袭警之外没有找到他的其他问题嘛,我看了一下,他在现场,好像并不是因为徐涛要抓他才跑的。”

    向衡顿时有了兴趣:“看看。”

    黎荛把他们引到她座位那儿,调出录像片段:“你们看哈,就这个时间点,这边是徐涛正在走近他,这个记录仪没有拍到。但别的记录仪拍到了。我们不管徐涛哈。”

    黎荛比划着画面之外,示意这个时间点徐涛所在的位置。

    “你们看石康顺,他一直张望着那边。”

    “那边是我和钱威在跟证人问话的方向。”向衡道。

    “对。”黎荛说着,“然后他的脸转过来了,往周围看了一下……但是徐涛在这边,他转头看这个范围,我觉得是看不到徐涛的。然后他突然开始跑。”

    徐涛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我也觉得他应该是没看到我的,他跑得挺突然的,我还没靠近他。”

    “我顺着他的视线方向找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人跟他对视线,也没特殊情况,再这边就是楼体了,一堵墙。”黎荛继续道。

    向衡抱着双臂看着屏幕:“当时现场我们控制得挺好,确实没什么太特别的。”如果不是顾寒山提到这个人,他们也不会知道人群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但顾寒山离石康顺还有一段距离,石康顺也不可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他自己当时特意没回头看,就是避免被石康顺察觉。

    向衡想了想,道:“行,你做得很好。”

    “这个有用吗?”黎荛问。

    “现在还不知道。”向衡道,“我会跟葛队那边再沟通一下看看。”

    黎荛有些失望:“那我再查查许塘被捕那天的监控?”

    徐涛嚷嚷:“黎荛你这么上进我们很有压力啊。”

    “有压力是应该的呀。有压力才有动力。”黎荛白徐涛一眼。

    “那个看看也行。也可以再看看电信诈骗的旧案。”向衡给她指一个方向。“许塘和失踪的那个李海不是都做诈骗的嘛,咱们辖区以前抓过挺多的。分局葛队那边也发来协查通告要查这个,你要是有空可以看看。”

    “那些资料分局不是都调走了吗?当初抓到诈骗团伙的,也都移交分局了。他们那边比我们这儿的档案全。”徐涛道。

    “没事。就跟这记录仪影像一样,这不是多看几遍看出新东西嘛。”

    “对。”黎荛很有干劲。

    徐涛挠挠头回位置,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加班查一查。

    向衡出了派出所,上了自己车,给葛飞驰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发现视频证据石康顺是主动逃跑,引警

    察去追他。所以他早有准备会被捕。

    葛飞驰道:“但现在也没弄清他究竟想干嘛,我让看守所的兄弟帮着多盯盯他了。到现在他也没什么异常的,在里面挺老实。见了一回律师,看着也都正常。”

    “那只能是再观察了。”

    “李海还是没找到。”葛飞驰挺暴躁,道:“他的失踪和许塘的死有没有关系现在也没找到证据。我们现在就查那些人头号码呢,看看是不是跟他们以前的诈骗有关。胡磊的通缉发出去也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这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他的电脑搜索记录基本上全是脑癌的,查了各种医院,治疗方法,还有医生。对了,他还搜索换肾的。我们找了他的主治医生问,他说胡磊的肾好着呢。我们就琢磨着他是不是想卖肾筹钱治病。但他家人说胡磊这人特别惜命,平常有点病痛就哇哇叫。知道得了脑癌后特别悲观,情绪很负面,卖肾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不会考虑的。而且他也没跟他们提过这个想法。我们在他家里也没找到这类传单或者名片之类的,但也往这个方向查查。还有他的通讯记录,我们照着那些电话一个一个地查……”

    向衡就听着,没接话。

    葛飞驰喝了一口水,问他:“你今天都干嘛了?”

    “处理一个高空坠物案。”

    “操。”葛飞驰爆粗口。

    向衡听到手机有信息响声,便道:“你先忙着,我下班了。你继续努力,回头有事再联络。”

    葛飞驰听到电话被挂断,觉得讲脏话都不足够了。

    人家下班了居然。还高空坠物案。可以的,你向天笑的才华用得很是地方。

    医学院旁边的“简在”工作室,简语接待了来访的警

    察聂昊和于天路。

    “我确实见过胡磊,他是一个脑癌患者。一个多月前吧,在新阳精神疗养院那边的诊室见的。具体时间得查一查了。”简语叫来秘书,嘱咐她查一查行事历,看看在新阳那边胡磊的约诊时间。

    “他怎么了?”简语问聂昊。

    聂昊答道:“有个命案,胡磊有重大作案嫌疑。”

    简语一脸惊讶:“死者是什么人?医生吗?”

    “不是。”聂昊没多透露。

    简语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记得他的。因为我一般不接门诊了,我手上的病人都是其他医院会诊后,特别麻烦没办法了才推荐到我这里。这个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是脑癌患者,但他同时也是预定好的肾脏捐献者。是新阳推荐过来的病人,关系到两条人命,希望我能帮忙会诊一下。我就看了他的病历、检查单子和片子,跟他聊了聊。他情绪还挺悲观的,似乎他之前的主治医生跟他说的情况,让他觉得死定了。我就安慰了他,医生肯定会把最坏最好的情况都说明白,但凡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聂昊问:“那个肾移植手术能做吗?”

    “初步来看是可以的,但肯定有风险。最后能不能做还需要进一步会诊和再多做些检查。这些我也跟他说了。”

    “他有说为什么要肾移植吗?”

    “我没问,也许他有亲人需要救助。”

    “他有跟你透露他经济上的困难吗?”

    “没有。”简语摇头,过了一会他反应过来:“卖肾筹钱吗?不可能的。他如果在黑市卖肾,健康没办法保证,风险太大了,那就办法做脑癌手术了。而且他问话里表露的,都是流程规范,大医院操作的感觉。”

    聂昊继续问:“第一医院的神经外科刘荣医生你认识吗?”

    “认识,我跟他们科的主任也很熟。”简语道。“刘荣医生是接诊胡磊的医生,胡磊跟我说了。刘医生给胡磊的诊断没什么问题,开的药在我看来还可以再调整一下。我听胡磊的言语间似乎对刘医生不是太信任,我有跟他强调诊断是没问题的,胡磊可能更担心手术。”

    “胡磊跟刘医生没有提过肾移植,但跟你提了这事。”聂昊道。

    简语一愣:“那我就不清楚了,我没跟刘医生讨论过他的病。对胡磊的基础情况的了解也是新阳那边跟我说的。我只是花了点时间看了胡磊的检查报告和片子,给他做了病情咨询。后来我再没见过他。”

    “新阳的哪位医生跟你说的这事?”

    简语想了想:“常鹏,常医生。”

    聂昊盯着他:“还得想吗?”

    简语苦笑:“抱歉,事情太多了。我一时卡住了。”

    这时候秘书拿着个本子过来:“3月4日,新阳的常鹏医生预约的。”

    新阳精神疗养院。

    常鹏站在医院玻璃长廊里看着外头的花园,傍晚的霞光照映下,花园有些迷离美感。常鹏高个子,宽肩膀,眉毛挺粗,鼻子有些大。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号码,看了看周围没人,这才接起。

    “喂。”电话那头是杨安志的声音,“警

    察给我电话了,胡磊原来那个号码,给我打过电话,这么久之前了,警

    察都在查。估计是按顺序一个一个打呢。”

    “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我这边保健品医疗器械,全都是正正规规的。胡磊就是知道自己得了脑癌,病急乱投医,想看看保健品或者康复仪之类的,有没有对脑癌管用的。当然没有了。后来他就再没打过电话。”杨安志把自己对警

    察说的借口说了一遍,“最重要的是后面再没联络过,所以不可能查到什么。”

    “他们也找简教授了。在胡磊的电脑上查到他的搜索记录,他搜过新阳和简教授。应该很快就会来找我了。”

    杨安志骂了句脏话:“所以被警

    察知道他是谁真是后患无穷。原本他应该已经在这世上消失了,脑子泡在福尔马林里。现在这么拖着,很危险。”

    “你再撑一段时间。遇上一个脑癌的不容易。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弄到手的,不物尽其用太可惜了。”

    “你也太听话了。”杨安志骂。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让你动手,不用这废物了。”

    “谁知道你们这些学医里脑袋里装的什么。你们说让他去做,然后后头用他实验的时候,可以测一下杀人回忆对他脑子的影响,有肿瘤的人和没肿瘤的有什么区别。太贪心真的不行。”

    “算了,都这样了,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再处理他吧。”常鹏道。

    杨安志想想真是气:“我跟你说,我有个推测。石头说现场有个女证人,他看到警

    察在问话。我查了一下,最近跟那个出警派出所走得近的,有个人——顾寒山。”

    顾寒山三个字他真是咬着牙说。

    “她帮那个派出所站台反诈骗宣传,网上有视频。”杨安志道。

    “顾寒山?”常鹏有些惊讶,随即哼道:“如果是她,那就说得通了。她有可能看到了。她那眼睛,跟扫描仪似的。”

    “怎么能这么巧。这里面还有什么情况吗?她可是在你们那儿住了很久的。”

    “我们这儿什么都没有,她能知道什么。”

    “妈的,我还跟胡磊吹过顾寒山。那天参观的时候,顾寒山闭着眼坐在花园里晒太阳,我们从长廊走过,远远看到她。我还跟胡磊说,这个姑娘脑子的问题全世界的医生都没办法,但是简教授把她治好了,她现在跟个正常人一样。”杨安志忽然想到,“有没有可能是那天顾寒山看到他了,然后再看到戴口罩的他也认出来。”

    “不可能。如果是那天看到,你就站在胡磊身边,顾寒山肯定也记得你。你现在哪能这么安逸跟我讲电话,警

    察早把你抓走了。”

    “操!”杨安志道:“不能动她是吗?”

    “对。她走运,长得个这么特别的脑子。不到万不得已,别动她。要等时机。”

    “对了,石头还跟律师说,他在看守所看到梁建奇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没细说,肯定还没打听到。他可能是想等我们报信怎么回事。”

    “那让他打听吧。让律师过两天再去。”

    看守所。

    拘留这边,好几个人一个屋子,也有散步的时间,也会安排看电视看书,还有一些简单的劳动。

    梁建奇的情绪很不好,他第一次到这种地方,他很不适应,他的心也很慌。本以为那件事就过去了,最重要的是,他本以为那种事就是很简单的,完了就完了,结束了。没想到事隔两年,突然又冒出后续来。

    他根本不知道这后续后头还有什么。可是他被一个疯子盯上了,不但麻烦,而且很可怕。

    梁建奇看着手里的报纸,根本读不进去。要不然就把他知道的事告诉她,省得一直被纠缠。反正他也没做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梁建奇站起身,想把报纸放回报纸架,却不小心被绊了一绞。有人坐着伸长了腿,他没注意。

    报夹摔在地上,报纸散了一地,梁建奇脚腕有些疼,他还没说什么,却听伸长腿的那人骂:“干什么,踢老子干什么!”

    梁建奇忍着气,爬起来捡报纸,也不说话。

    那人猛地站起来推了他一把。

    “干嘛,干嘛。”一个人过来,替梁建奇挡了挡,“都是不小心的,别闹事,一会该被罚了。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天,犯不着惹麻烦。”

    周围有人看过来,不远处的狱警也朝这边望。

    伸腿的那人不再说什么,只瞪了梁建奇一眼便又坐下了。

    帮腔的那人帮着梁建奇把报纸收拾好,把他拉到了一边:“没事没事,别往心里去。以后走路看着点就行。”

    梁建奇说了谢谢。

    那人又道:“我叫石康顺,你呢?”

    “梁建奇。”

    “你犯什么事了?”

    梁建奇不好意思说,支吾了几句:“就是点小事,惹着神经病了。”

    石康顺也不追问细节,只问:“刑事吗?”

    “行政拘留。”

    “那就是没事。”石康顺道:“我才倒霉,这里不会有人比我更倒霉了。我就是路过看到一个谋杀案,没见过死人嘛就想看一看,结果警

    察就要查我,一追我我就害怕呀,一紧张就拿了块板子想抵抗一下,结果袭警了。”

    梁建奇:“……是你啊。”他也听说了有这么一个倒霉的蠢货。“袭警你都敢。”

    “我不敢的,我胆子可小。但现在就是闯祸了,没想到这么严重,说是今年新实施的,袭警罪。可能会被判刑的。”

    梁建奇心情不好,便叹气:“我也倒霉,虽然你更惨一点。”

    “聊聊呗,反正没事。”石康顺坐在梁建奇身边。

    梁建奇没忍住,开始吐槽:“我遇到一个疯子……”

    向衡挂了葛飞驰的电话,忙看微信。顾寒山发来的,她回复说她在家。

    向衡直接开车就去了。

    顾寒山看到他来,挺惊讶:“你来做什么?”

    那语气怎么听着有些嫌弃,向衡不乐意了。他故意道:“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

    “你拒绝了。”

    “我改主意了。”

    “来不及了。在我这时效已经过了。”

    向衡:“……”这位妹妹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想利用来查案的警官的吗?但看她样子一本正经,应该是真心觉得时效过了。

    向衡忍住脾气:“你让我看你爸救人的视频,网上没有了。”

    顾寒山惊讶:“没有了?”

    “删了。我打电话去问第一现场,他们说死者家属要求删除的。”

    “我没要求。删不删对我来说没区别。每一个画面细节我都记得。”

    向衡觉得也是这样。

    顾寒山颦着眉:“可他们为什么会搭理你,还帮你查?我也给他们打过电话,还去过他们公司,都不理我。”

    “为什么不搭理我?我是警

    察。”

    顾寒山沉默了,过了一会迸出一句:“我请你吃饭。”

    哇,你这个势利鬼。

    向衡真是没好气,这么势利真是太让人操心了。“那天找你搭讪,你很殷勤回应的那个男生,是不是就是第一现场的。”

    “对,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向衡语气不好了,“你周日想带去青桔小区活动的,是不是就是那个男生?”

    “对,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你想吃什么?”

    向衡不高兴:“别转移话题。”

    “没转,是顺延的。刚才那话题不是结束了吗?”

    “没结束。我还没问完。”

    “哦,那是我们对事情认知不一致。”

    向衡:“……”

    “你还想问什么?”

    “他们是不是有选题任务?你故意表现得这么高调展现能力,是想用自己交换,你帮他们做节目给他们热度,然后他们帮你查事情。”

    “对。”顾寒山道:“这次成功了。”

    向衡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怎么会觉得这姑娘表情是求夸奖。夸奖个屁。

    “我得警告你一下。”向衡深呼吸。

    “你说。”那语气,真是稳。

    “那种动不动就在街上向女生搭讪要微信号的男生很危险。”

    “你是说他会强

    奸我吗?”

    向衡:“……”太直接了,这比审讯杀人犯的压力还要大。向衡挤出一句:“不能排除这种可能。70%的强

    奸都是发生在熟人关系里。”

    “我会小心的。”

    “你更得小心……”向衡使劲想词:“防备渣男花言巧语实施不轨企图。”

    “你想说骗我上

    床?”

    向衡:“……”他错了,到底在委婉什么!

    “对。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而且这种更难防范,常常会不知不觉就上勾了。”

    “那不可能。”顾寒山冷静飒酷:“我性冷淡。”

    向衡:“……”

    已经无法言语。

    完败。

    卒。

    顾寒山等了一会,没等到向衡说话。于是她问:“现在这个话题结束了吗?”

    向衡点头。不想跟她说话。

    他一个热爱办案的优秀神探,究竟是怎么会跟一个姑娘进行到这种对话上的呢!

    “那你要吃什么?”顾寒山一本正经问。

    “速效救心丸。”

    顾寒山微微歪了头:“这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向衡:“……”还能怎样呢,只能叹气:“是玩笑。”

    “哦。”顾寒山道:“没这个,但有镇定剂。”

    向衡:“……”

    顾寒山还解释:“我这也是玩笑。”

    向衡:“……”没听出来。

    “虽然真有,但是是玩笑。”顾寒山问:“有没有进步一点?有趣吗?”

    向衡:“……”

    有趣个……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精尽人亡。

    前情提要:

    1、胡磊就是杀许塘的凶手,他原本的职业是电信网络安装和维护。前头分局办案的时候说过的。这是他为什么能解决电视问题。也关乎后面剧情。

    2、聂昊是分局警察,葛飞驰属下。

    3、常鹏之前出现过,分局警察第二次去现场查找许塘被偷的行李时,有个男人观察到了警方的行动并报信。14章,我加了外貌特征的描述以让人物能对应上。

    4、耿红星就是之前搭讪顾寒山的花心小伙,如果他能听到向衡与顾寒山的对话他肯定会委屈:明明他才是会害怕的那一个。

    2("记忆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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