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远的家,说大并不大,曾经祖父祖母还在这边住的时候,其乐融融还是很热闹的,在三年前,他的母亲跟着科考团出差,家里也就冷清了不少。
“老安一开始还会拉着我喝酒,但我拒绝后,他大多数时间也就自己饮酒了,尤其入春,尤甚。”
新谷诗音收拾完了带来的东西。
美丽的少女就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走到了楼下帮着安道远一起收拾落了些灰尘的屋子。
在宁静的空气里,灰尘开始在江南的温润午后,在光的照射下仿佛不同的速度下沉在。
而后沉没在了记忆里似曾相识的远方。
这样,过了许多日子,就在屋顶上、门窗上、书架上、桌面上和地板上铺上了一层灰尘。这些灰尘,又会因空气的动荡而上升,风把它们吹送到遥远的地方去。
安道远挽起袖口,将已经失去了本来颜色,只剩下灰色的毛巾浸没在水池里,随后用去渍的洗衣液将它洗了两边。
随后开始静静的擦拭起屋内,从走廊擦到客厅。
诗音姑娘没有用幽影的力量,而是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动作,脸上也就多了些温柔的神情,她也跟在一旁
“你父亲喝的什么酒?”
“门口酒肆里打的梅子酒,三十块二两,我记得很清楚,但现在是否涨价,我也不知道了。”
安道远温和的回答道。
三十块二两的梅子酒,大概称不上什么昂贵的珍品,甚至都叫不出它的名字。
若是非要给它起一个称呼,或许以那件酒肆老板的名字就能代表了。
安道远家里的器件并不新,只有那个挂在电视上的五十寸彩电,看得出还保存的很不错,这是安明辉在一年前喝酒后,付款时抽中的所谓的二等优惠礼包买的。
但事实上。
父子俩人看电视的时间也很少。
电视上贴着的薄膜都没有取掉,所以就那么贴着。
现代人使用电视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在安道远曾经的记忆里,他祖父说过,如果以前有人家里有了个电视机
老安晚上不在家,而安道远,只需要一盏灯火,一本书,便足够了。
想到这里,他不仅笑着和诗音说道:“诗音,你说在未来,绿洲会不会像移动设备革命这样,取代我们现在的生活。”
“你喜欢看书,那你喜欢玩电子游戏吗?”
“并不。”
安道远看着在阳光里熠熠生辉的少女,她垂下的长发与软糯的声线,话语里没有做什么掩饰。
随后,那位少女用清澈明亮的瞳孔看着他,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仿佛早樱一般带着淡淡的红色,刹那间弥漫满灿烂了:
“这就对了啊,我们总归有一天要去看看更遥远的世界。”
在晴朗的天空下,灰尘是看不见的,只有在太阳的光线从百叶窗的隙缝里射进黑暗的房间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无数的灰尘在空中飘舞,朦胧,而稀薄。
仿佛一场梦。
老巷口的边开了三十年还没有关张的影像店,用门口两个破旧的音响放起了周董的《七里香》: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那温暖的阳光,像刚摘的`鲜艳草莓,你说你舍不得吃掉这一种感觉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歌声沙哑里带了些追诉。
大概是因为这片院子里住的没有太多年轻人了,所以,二十年来都不太能改变过。
安道远才忽然想到,去东京都这么久,他还没有吃过一次秋刀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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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快回来了对吗?”
诗音和他收拾完了整个木房子的一楼,两人就这样坐在院子的木阶上。
安道远平静的点了点头:“大概就在这两天吧,毕竟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少女忽然有些小小的懊恼:
“我应该带礼物来的。”
“客气什么,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在乎这些。”
少年仿佛说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她身边的少女却有些局促,她涨红了脸,随后啜啜的说道:“你不在乎,伯父伯母说不定会在乎。”
她忽然有些气馁,而后忽然想到了一好点子:“我去买些好酒吧,那间酒肆还开着吗?”
“不到年关,大概也不会关门。”
“但今年还远没有到青梅成熟的时间。”
“许是去年的梅子了。”
说起这话。
两人相视。
而后都默契地笑了起来。
梅子原是由中国的长江流域传到日本,所以日本古称“ume”,和中文的“乌梅”音相近。
据史书记载,梅子作为江户时代的食物和家用药,在当时的日本农家广为种植,故而她作为福冈县家族人丁兴旺的新谷家女儿,也不陌生。
但仅仅是听过,没有亲口尝过。
在日本,几乎家家都会酿造梅酒。因为梅子是极容易培育的果实,所以不少有院落的人家都种有梅树。早春赏梅,而到了初夏梅子成熟的季节,便采摘了梅子酿几瓶消夏的梅见酒。由于日本的女性多会饮酒,梅酒更是受到喜爱,所以母传女、女传孙的私家梅酒酿法在日本也颇为盛行。
两人还记得红叶乡里,夜阑与飘带那大红色的巫女袍,还有那带着清香的酒。
只是祝酒,与梅子酒,却差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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