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话果然凑效,皇帝的脉象渐渐好了起来,倒像是生命渐渐枯竭的人又遇新生,桑恒睿大喜之下,又有些担忧。
都说人有回光返照,也不知皇帝这情况是真的好了,还是回光返照之像,当然这话他并不敢说,皇帝还是虚弱,这身体需要补,可不能大补,若是大补,身体承受不住。
皇帝几日未曾进食,只喝得下一些米汤,今日醒了,太子妃亲盛粥食,太子亲喂食物,太医们纷纷退下。
桑恒睿摸了把头上的冷汗,回了太医院。
在皇帝寝宫时,他只觉得度日如年,没想到出来一瞧,不过两个时辰的光景,只是不知道家中如何了?
如今最要紧的该是大嫂将临盆,他原本想问,可他此时不敢出宫门,否则出了宫门再向前走百步,就能用雪屈屈询问家中情况。
他想了想又放了心,大哥已经回去了,有大哥在,他这个小叔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来也巧,秦夫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发动的。她不是头一回临盆,但还是被痛苦折磨的满身满头都是汗,她使劲挣扎,也没什么用处。
温阳得了信,匆忙赶过去,只见桑恒润在外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白术,少爷和小姐呢?”
“回夫人的话,送去私塾了,怕两个孩子看见了,不好。”
温阳点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她耳力再好,也听不到里头有什么大动静,只听得见十分难受的喘息。
“我进去瞧瞧?”温阳在问别人,也在问自己,她莫名觉得这场景可怕。
“好。”
温阳嫁过来,护着秦夫人不知道护过多少次,桑恒润觉得,她若是在,也好一些。
“夫人千万不可用力,羊水还没有破。”
温阳走进了产房,发现产房里燃着火盆,别说躺在产床上的秦夫人,就连她站在地上的人也开始流汗。
“我,嗯,忍不住。”
“夫人别怕,您不是头一遭了,会快的。”
温阳进来以后,只听着声音就觉得害怕,也不敢真去瞧秦夫人究竟怎么样了,只是来回搓着手。
偶然看见星儿,一把将她抓住:“你在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嫂嫂她,什么时候能把孩子生出来?”
“三夫人不必着急,还早着呢,”星儿道,“我去小厨房给夫人端吃食来,趁着她还有些力气,得吃点东西。”
温阳有些六神无主,听见秦夫人突然尖叫一声,吓得她连忙跑进去。
“嫂嫂,你这是怎么了?”
她跑到秦夫人床边,看见她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云儿说了声,羊水破了,温阳只是给她擦汗。
“嫂嫂你坚持住啊,大哥就在门外等着你和孩子出来呢。”
“呜呜呜。”
秦夫人嘴里咬了块帕子,是她尖叫出声以后自己咬在嘴里的。
“嫂嫂别怕。”
温阳其实很想看看孩子是如何出生,可她实在不敢,她只感觉秦夫人整个人都在抖抖,而她的两只手死死的掰着床沿,
十根指甲全都发了白。
温阳看着心疼,扒下了她的指头,说了一声抓我,秦夫人摇头不愿,温阳只说一句,这都到什么时候了?她才抓住。
自从进了产房,温阳那有些昏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那种深入皮肉的痛,差点激出她的眼泪。
秦夫人向来是温温柔柔的人,说话也不大声,没想到她的力气如此之大,惹得她惊叫一声。
秦夫人汗水和眼泪糊了一脸,温阳站在她的床头,伸一只胳膊承受了她两只手的抓力,另一只胳膊颤颤巍巍的给她擦了脸和脖子。
秦夫人手上劲儿就没松过,也不换地方,直掐到她胳膊冒了血,温阳自己却不察觉,因为产房里血腥味越发的重了。
“夫人,加把劲,就快看到头了。”
温阳很想去看,可是走不开。
“夫人,你要坚持住,来喝一碗参汤。”云儿这话不是对秦夫人说的,是冲着温阳说的。
因为产房里燃了火盆,温阳进来没多久就脱去了外衣,外衣十分厚实,里面的衣服也就没那么保暖。
云儿看得见温阳的手臂已经被掐出了血,端了参汤给她喝,温阳现在又热又痛,巴不得喝什么东西,就就着她的手喝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稳婆惊叫了一声,说胎儿头大,温阳有些懵懂,头大?
“夫人,您一定要撑住。”星儿听了这话,好像被人暗地里敲了一闷棍,有些着急。
“星儿,别哭。”云儿咳嗽了
一声,直接让星儿的眼泪给憋回去了。
“夫人加把劲儿,小少爷很快就能出来了,您一定要加油啊。”云儿弯腰,附耳道。
秦夫人此时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了,只觉得哪里都难受,其实最难受的是肚子。
只是不知道这孩子发动的如此之早,真要出来了,为何如此慢性子?
“夫人跟着我,吸气,呼气……”
秦夫人照做,只是感觉呼吸都疼,她的眼泪像珍珠一样吧嗒吧嗒砸下来,湿了枕头。
温阳颤颤巍巍的给她擦泪,感觉自己也累了,索性放下了手上的布,云儿见了连忙给她擦泪。
秦夫人很快脱力,云儿连忙道:“夫人您加把劲儿啊,大少爷大小姐,可都还等着您给他们添个弟弟呢。”
是啊,她还有两个孩子,没有娘亲的孩子是多么可怜,她是知道的,她绝不能让他的两个孩子步她的后尘。
“夫人快吸气,使劲儿!”
“头出来了!”
“肩膀出来了!”
太好了!温阳想。
“夫人快喝碗清汤。”
“是个小少爷,恭喜!”
温阳旋即感觉手臂上的两道力道松了,随即而来的,是痛。
她受了近两个时辰的痛,低头一瞧,血已经流到袖口了。
她听着婴儿的哭声,也听见秦夫人虚弱的呢喃:“这小祖宗终于出来了,长得好丑啊。”
温阳知道他们夫妻两个长得都好,怎么可能生出一个丑孩子?温阳不相信,听得已经有人出去报信了,想着也许
很快桑恒润就要进来,人家一家子说话,她不好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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