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瑜想都没想的就直接拒绝了顾梨棠：“不可能的事情，姐姐，我此次前去边境山高路远的，你身体较弱，若是在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我这要怎么和祖母和爹爹交代？”

    “我作为一军主帅，是要上战场杀敌的，边境军队的生活太幸苦了。”

    顾温瑜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决不同意她跟着过去，甚至是搬出了顾老夫人和顾庞之这两座大山。

    顾梨棠微微的撇了撇嘴，“行吧，那我在家老老实实的待着吧。”

    ——

    两天之后，一大清早，天将将亮的时候，顾梨棠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将平日里繁琐的裙子全都放弃，穿上了她之前偷偷准备好的轻便男装。

    她趁着天色还未完全亮的时候去了一趟顾庞之的书房，留下了一封书信之后，就趁着府上的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就偷偷的溜出了顾府。

    今天全京城的百姓都集结在了城门两侧，夹道送军是云国历年来的惯例习俗。

    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全都出来了。

    王公贵族和朝廷重臣们，则是都站在了城门之上，按照身份的尊贵程度来进行站位，皇帝站在了最前方、最显眼的位置，紧跟着就是南祀。

    大军在开拔之前都会专门让宫中的天师算上一卦，辰时时辰是最佳的开拔时间。

    但军队在寅时三刻的时候，全部都已经在城外集结完毕。

    从城墙上往下望去，黑压压的兵将绵延数千里，各军各

    营列队整齐划一的候在城外。

    军需用车已经先行一步，所有的军队士兵们都在等待吉时一到，就立马朝战场所在的位置前进。

    顾温瑜作为此次军队的主将，只见他身着铠甲全副武装，就连身下的骏马都戴上了头甲。

    暮色深沉，铁甲贵胄暗沉沉，在这天光蒙蒙的天地之间，蕴藏着浓厚的沉重和难言的肃杀之意。

    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件儿戏的事情，此番经去，唯有荣归故里或是马革裹尸，都是属于他们这几万人都不可预测的未来。

    候在夹道上的百姓们起先还是安静的候着，但随着大军开拔军旗的时间越发的近了之后，送军的百姓中开始有啜泣声传来。

    一开始还是零星的几个人，但是情绪是会传染的，一旦有人将悲伤的情绪挑起的时候，就会开始蔓延起来。

    那些送子送夫送父上战场的百姓们，便都在人群中抽泣了起来

    战场无情，刀剑无眼，越是普通的百姓出征上战场，回来的几率便越低。

    古来征战几人回？

    渐渐地，悲痛的哭声越发的大声，此起彼伏的。

    这是每一场战争开始前，都会不断重复上演的悲剧，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在人群中响起。

    那些列队的士兵们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听见自己的家人在呼唤他们的名字，但是云国历年来征战前都会举行的惯例习俗。

    时间一点一点的逼近，大军开拔在即，送别的战鼓在天光降至之时咚咚的响

    起，这一声又一声悲壮的咚咚咚鼓声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尖上。

    顾梨棠躲在不远处的山头上，那一声声的凄厉的呼唤声在戒灵的帮助下，都落进了她的耳朵里，那一声声悲壮的鼓声也同样如此。

    她听着那一声声的压抑又凄厉的哭声和呼唤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出生五百年之后，三界被拥有着天生魔骨的魔王统治着，修真界一开始在对魔界进行讨伐的时候，也是像现在的云**队一样，家人们都在边上送行。

    纵使是知道此番经去只会凶多吉少，但是为了守护三界苍生的幸福和安危，大家都愿意献出生命。

    可是她那时候，是何其的渺小无能，半点也无法抵挡住来势汹汹的魔王，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三界变成了人间炼狱。

    而那些站在城墙上的王公贵族们，其实大部分都无法理解那些在夹道上哀哀的哭泣的平民百姓们，他们都见惯了这每一次战争开始前的生死离别。

    能够让他们唯一在意的，是谁会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在战争结束之后，荣归故里享尽这无尽的荣华富贵。

    下一次战争送军时，他们依旧会站在这城墙之上，冷眼的看着夹道上的那些百姓们悲伤的啜泣着。

    站在山头上的顾梨棠，她轻抚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轻声道：“染玉，为什么会有战争？”

    就如千年后的三界一样，顾梨棠站在昆吾宗的藏云峰之上，看着山下那

    无边无际的黑暗，她也对着染玉问道：“染玉，魔界为什么不能够与三界和平共处？他们为什么要将三界如此的赶尽杀绝？”

    染玉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正邪不两立。

    辰时二刻，距离辰时三刻还有一刻的时间了，那敲打着的鼓声越发的急了，夹道上的百姓之间的气氛，到这时也达到了最高点。

    当最高点破了的时候，就有人忍不住冲了出来，哭喊着想要找到自己的家人，可是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发生错乱。

    只见那位年迈的妇人冲出了士兵的阻隔，朝着城外的大军跑去，可是还未跑几步就摔在了地上。

    很快那些守在一旁的士兵很快就将老妇人扶了起来，这样的事情在每一次的送军时都会发生，可是那又如何？

    那些穿着统一贵胄的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列队而站，大军绵延着数千里，这又要如何去辨别认清谁是他们的家人？谁又知道他们在哪里呢？

    沙漏在无声的滑落着，战鼓声越发的密集，顾梨棠看着那些黑沉沉的军将和城墙上的贵人们，她看见了满脸沉重之色站在城墙上的顾庞之。

    她知道他在担心顾温瑜，她看见了坐在战马上的顾温瑜。

    他敛去了平日里对着顾梨棠的温和气息，在边疆战场上练出来的肃杀之气毫不掩饰的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战鼓声在阳光冲出地平线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暖黄的晨曦落在了沙漏上，落在了每一个

    人的身上，映在那黑沉沉的铁甲贵胄之上，这时候，军将们拔旗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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