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顾雪芙换了个姿势，靠在了椅背上。
她的语气凉凉的，没有什么起伏，脸上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却凭空让人生出一种不敢轻视的气势。
这沉沉的，郑重又肃穆的气势如漫天的烟波一样，弥漫在了屋子里，每个人的心头。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老女人叫董小荣，以前是苏凡柔身边一直照顾她的佣人，是她最信任的人。”
“现在被她调出去，好像是在院里打扫。”
在院子里打扫？
这怎么可能？
一个备受主人家信任的贴身女佣，突然被安排到院子里去扫地，正常，是个人都受不了。
怎么，家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雪芙紧皱眉头，抬眼看杨柳。
“你说这个人被调到院子里打扫，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凡柔是从两个月前开始往外偷东西的，院子里确实缺了一个替她把风的人。
这样重要的事情，自然必须要自己的心腹去办，才能放心。
“有……”
杨柳虽然奇怪顾雪芙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但还是仔细思考了好半天，才谨慎的开口：“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大概一个多月，快两个月的样子。”
“那老东西，听说是打扫的时候，摔了一个苏凡柔特别喜欢的玉镯子，被赶出去，到院子里干苦力的。”
“想起来，苏凡柔往常一直都是一副假菩萨的样子，还真没见她发过那么大的火。”
果然。
顾雪芙嗤笑着挑了一下眉头，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行，这件事情，我知道了。”
她慢悠悠的点了一下头，闭着眼睛，重重的眨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你在她身边的时候，有没有听她说起什么药，尤其是用在我爸身上的药。”
这个问题像是问住了杨柳，她有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只是深深的沉着眉头，眼眸低垂，一副郑重思考的样子。
顾雪芙也不急。
只是等的有些困了，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
结果，就听到了杨柳的声音。
“药，我确实曾经听她们两说话的时候，提起了药。”
“好像是说什么，药不多了，苏凡柔还专门叮嘱那个老女人，叫她小心些，别再浪费了。”
“好像还说了叫她找个机会去什么地方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人。”
“这句我没太听清楚，当时她们两靠的很近，苏凡柔是专门压低了声音说的，特别小心。”
这就对了。
这就什么都合上了。
其实，刚刚在来的路上，顾雪芙就一直在想，这个杨柳到底算不算是苏凡柔的心腹之人。
毕竟能被她安排去照顾顾雪蓝，而且，能在被顾雪蓝划上了脸之后，用钱收买，那就表示，杨柳这两个人绝不像苏凡柔身边的其他女佣一样。
可要说杨柳她们两个，是苏凡柔的心腹，那就更不对了。
因为，苏凡柔并没有尽力，至少没有用尽全力，想要把杨柳她们绑在自己身边。
事后也没有再提过杨柳她们的事。
那也就是说，杨柳她们，虽然是苏凡柔身边用惯了的人，但只能算是比较亲厚，并不能算是心腹。
不过，现在心不心腹的都不要紧了。
不管杨柳是不是苏凡柔的心腹，顾雪芙都已经把她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网摸的七七八八了，现在过来，不过是为不远的，将来的某天作准备。
另外，就是以防会有如杨柳口中所说的，像董小荣那样的漏网之鱼。
“好，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顾雪芙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手撑在旁边的桌子上，站直了身子。
“小七，你辛苦一下，给她们换个好一点的房子住。”
顾雪芙对晋小七交代着，声音还没有完全落地，杨柳就已经着急忙慌的出了声。
“大小姐，不用的。”
“其实，晋大哥从一开始给我们找的就是小区房，只是那小区里人多，电梯里一挤更是一大箩筐，我们现在的情况，还是见的人越少越好。”
“这才找了这个离市区远，人也少的地方。”
“我们住在这里蛮舒服的。”
顾雪芙也不强求，只是勾着嘴角，又安抚了一两句。
临出门之前，顾雪芙才终于，专心致志的看了一眼杨柳。
“要是你脸上的伤都好了，你准备干嘛？”
杨柳咬着嘴唇，好半天没有出声，脸上也涌现出了强烈的犹疑之色。
“我这两天和家里的同事她们聊天，听她们说，后来，二小姐又抓伤了好几个人，都被大小姐妥善安置了，有几个还送到了国外去。”
顾雪芙挑眉，心里倒是生出了一丝好奇。
她点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杨柳。
杨柳好像是被看的不好意思了，低了一下头，看着顾雪芙的眼神里，也有了一丝怯意。
“我和她，我们两都已经商量好了。”
“要是我们两脸上的伤都治好了，我们还是想回学校去，上学。”
“我俩也不想去国外，就想离朗川远远的，找个学校读，好好的涨涨见识，以后出了校门，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开咖啡店或者花店，都可以。”
这……
还真是。
回到车上，顾雪芙终于有些支撑不住，靠在后座里，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睡着之前，她还一直在想。
也不知道是苏凡柔真的会挑人，还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被她安排到顾雪蓝身边的这些女佣，倒是个个都挺上进的，人人都生出了想要上学的心思。
虽说在上完了学具体干什么的选择上，差别略有些大，可只要存了想上学的心思，这就是非常非常好的。
人无学，则不明理；人之有学，则有力。
对于她们这些，小小年纪就到大宅院里打工讨生活，没有背景，也没有家世，家里连空调洗衣机都买不起的普通人来说，上学确实是她们改变命运的唯一选择。
顾雪芙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到公司的。
她睡的有些沉，等到再醒的时候，眼前所到之处一片漆黑。
只有远处的楼顶上，亮着几盏白生生，散发着幽幽光亮的应急照明灯。
静悄悄的车厢里，还有晋小七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这厮，竟然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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