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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寒毒发作
    她们二人小心伺候着沈漫漫沐浴,其余仆妇在屏风候着。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半月,傅时卿只在夜里来,却从不在婚房留宿,一贯宿在西厢书房。

    沈漫漫对此漠不关心,毫无爱意的敦伦过后要同床共枕一夜才是对她的折磨。

    直到一夜,傅时卿前脚来了婚房,下人们懂事地自行退下,沈漫漫也刚刚除去外衣,外头一人急报:“禀大人!夜王殿下突发寒毒,陛下请您速速进宫!”

    沈漫漫顾不得二人间的嫌隙了,她着急夜惊鸿的情况,问他:“怎么回事?惊鸿的寒毒不是一年发作一次吗?这次距离上次发作才过了半年多而已!”

    她实属心疼这个才十五岁的孩子,寒毒发作起来洛溪能吊着他的命,但是也会痛不欲生。

    她后悔给夜惊鸿设计这种疾病,可后悔又有什么用?

    傅时卿眉头皱起,说道:“洛溪说过,他手头没有那几味药,很快会压不住毒性,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来不及说太多,迈腿就要走。

    沈漫漫匆忙穿上外衣,叫住他,说道:“我担心惊鸿,能不能带上我?”

    傅时卿看了她一眼,不冷不淡地说道:“可以。”

    他着急,要先行骑马入宫。

    不等他吩咐马车,沈漫漫骑上一匹白马,说道:“不用备车了,走吧。”

    他们那行人的动静不小,顾七七醒来时他们已经走了,她询问情况,下人们如实回复夜惊鸿寒毒发作。

    傅府上下一心,下人们绝大多数都是家生子,个别外来的下人也是精挑细选过后才安排进来,十分忠心口严,他们早在几年前就知道这件事,可但凡在傅府里知道的一切,他们都不会跟外人透露一句。

    顾七七了然,几年前她没有见过夜惊鸿,但是也知道他有寒毒之症,发作起来蚀骨挖心地痛,如坠冰窟的寒冷。

    夜惊鸿为何会患寒毒,还得从夜荡与傅时卿联手夺嫡开始说起。

    奸臣中有人隐约察觉夜荡可能在扮猪吃老虎,便联手宫中先帝的宠妃,在一次宫宴上蒙骗先帝赐下羹汤给夜荡。

    羹汤下了寒毒,可当着满殿官员皇族的面儿,夜荡怎能推脱不喝。

    夜荡与傅时卿脑袋飞速运转思考对策之际,九岁的夜惊鸿憨笑着抢走夜荡案前的羹汤,大口大口喝下,他们拦截之际已来不及,半数汤水都进了夜惊鸿的小肚子里。

    小惊鸿当然被先帝斥责,仍可怜巴巴地说道:“父皇偏心皇兄,为何皇兄有,小七没有?”

    他人小鬼精,哪里不知道羹汤有蹊跷,可他喝下了,喝下后还得装可怜卖个惨。

    此事不了了之,先帝也没打算因为一盅羹汤责罚小儿子,未免太小题大做。

    寒毒没有当场发作,可宫宴之后,当年还是妃子的太后宫殿内却乱作一团。

    一声声令人胆寒的极度痛苦扭曲的稚嫩尖叫,从祈年宫传出。

    夜惊鸿的手脚被一条条布条呈大字状绑住,手腕脚腕已被他挣扎出了鲜血。他口中也被塞了布团,生怕他咬舌自尽。

    寒毒来得迅猛, 中了寒毒的人,无论意志有多坚强,都会被疼痛摧毁。

    小惊鸿他尖叫着要身边的杀了他,打晕他,可每每傅时卿或是夜荡点了他的睡穴,他仍旧会疼醒。

    洛溪诊治了半夜,一众太医当其副手才把毒性压制住。

    身为娘亲的太后最是看不得自己的孩子痛成那样,可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坐在一旁看着被众人围住的夜惊鸿,哭的时候也把自己的嘴用帕子捂住,生怕她的哭声打扰了洛溪治疗。

    毒性压制住后,夜惊鸿逐渐恢复了理智,满身大汗,手腕脚腕被柔软的布条绑住也已血肉模糊,他用血红的眼睛看着夜荡,母妃,傅时卿,呜呜呜像个小兽般呜咽起来。

    喊着“我好疼啊你们刚才怎么都不理我”“皇兄,我好疼。”“母妃我好疼。”

    夜荡第一次留下男人泪,抚摸着弟弟的稚嫩脸庞,说道:“对不起惊鸿,是皇兄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是皇兄欠你的。”

    夜惊鸿很早就被夜荡教导要懂事,四岁起就没哭过,刚才只觉得委屈才哭了几声,他安慰道:“皇兄不要哭,惊鸿太笨以前一直帮不上你,是你的负担,是你的累赘,今天终于能为你分忧了,弟弟喝碗汤还是可以的。”

    夜荡落泪了,哭道:“说什么傻话你是皇兄的弟弟,又怎么会是我的负担,我的累赘,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们,怎知要搭上你!”

    那夜的事,与三名刚被进贡的外族美姬一齐共度**的先帝知道后,第二天只是派人调查,并给了些珍贵药材之类的东西送往启年殿,之后不曾过问过夜惊鸿的情况。

    这么大的事为何先帝在第二天早上才知道?

    因为无论是宫人还是御林军,他们都清楚区区一个皇子,在先帝心里与美姬们荒唐一夜比,是多么不值一提。

    之后罪灰祸首在先帝庇护下全身而退,死的只是两名无辜太监,可怜地当了替死鬼。

    夜荡本就厌弃这个父皇,十余年里,他为弟弟和母妃挡下成百次宫妃们的明刀暗枪,他的“好”父皇一直知道后宫嫔妃们的争斗,可先帝乐在其中,死了多少后妃皇子公主,他也只是笑笑而过假装糊涂。

    绕是后宫嫔妃,亲骨肉都被视为无物,百姓在先帝眼里,更加低贱如蝼蚁。

    而那次夜惊鸿从死亡线上被洛溪强拉回来后愈发憎恨。

    自夜荡登基后,传出去的先帝的死因是中风。

    可宫中知情的人都知道,先帝是被新帝扔进冷宫,任由他被先帝亲手打入冷宫的发疯嫔妃百般折磨致死。

    那些嫔妃有多恨先帝可想而知,有人给先帝收尸后都做过好几天噩梦。先帝浑身的皮几乎没有了,肉一块块地散开来恶心至极。眼舌口鼻耳都没了,甚至连那处,也没有了。

    最后,唯有夜荡和傅时卿最倚重的亲卫知道,堂堂先帝,死了之后被人用草席子一裹,扔在乱葬岗,任由野狗啃食。

    皇陵里,只有一口空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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