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下唐突了。”男子微微躬身, 歉意道,“在下严铮,实在抱歉。”
严铮模样俊美, 一双桃花眼使他看人时像是含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一身靛青广袖长袍,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
沈郁打量了他一会, 感受到腰间手臂加重的力道,收回视线。
大桓一向开放, 男子与男子在一起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严铮很快调整好表情,看向沈郁和商君凛过来的方向:“两位是行车经过此处吗?我刚刚好像听到了马车声。”
“是, 我们的车在后方, ”沈郁开口, “听到这边有动静,所以过来看看,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 一身便服的方大人也走了过来,看出沈郁两人不想表明身份的意图,识趣的没有多说话。
“是在下的马车出了点状况, 与别人的车撞了一下,”严铮苦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一来就遇到这路被弄得坑坑洼洼。”
沈郁看了看, 比他们来的地方更糟糕的路面, “这里我们刚才经过的时候还是平整的,一个多时辰的功夫,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沈郁记得, 和商君凛来的时候,路可没这么不好走,也不知道这一个时辰里发生了什么事,把路面变成这样。
“实不相瞒,这种事我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两位恐怕都是受我牵连,如果我不走这条路,估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严铮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他也不知道纯粹是自己运气不好,还是有人从中作梗。
说话间,两家的下人已经处理好了马车事故。
严铮说什么也要请两家吃饭表示歉意,正好,商君凛今日不忙,见沈郁不反对,便答应下来。
巧合的是,严铮请客的地点定在迎星楼,店小二非常热情,见到一行人,连忙迎上来。
“几位是一起的吗?要点什么?”
沈郁指了指一旁的严铮:“我们是一起的,今天他做东,你问他就好。”
严铮对迎星楼还算熟悉,熟稔要了包间,点了店里的招牌菜,转头对另外沈郁三人道:“我先随意点了一些,诸位还想要什么直接点就行。”
菜已经很多了,沈郁和方大人都没意见,倒是一直不怎么开口的商君凛又点了几道菜。
听到菜名,沈郁眸色闪了闪,这些都是他爱吃的。
方夫人和方小姐是女眷,严铮贴心的给两人要了个单独的包间,就在他们隔壁。
身为命妇,方夫人是见过商君凛的,一直到了单独包厢,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娘,你一路上这么紧张做什么?”方嘉怡给母亲倒了杯茶。
“第一次见那位穿常服的样子,还有些不习惯。”方夫人喝了口茶,慢慢平复心绪。
方夫人以为方嘉怡与陛下和贵君见过面,说话少了些顾忌,却不知方嘉怡见到人时,两人都做了伪装。
根据方大人对两人的态度,方嘉怡本就有些猜想,方夫人的话更是让她验证了心中猜想,今天见到的才是陛下和贵君真正的样子。
“传言果然不虚,那位对沈家孩子当真是疼到了骨子里。”方夫人是过来人,真情还是假意一眼就能看出来,陛下动作间对贵君的爱护、看人时眼里的感情,都骗不了人。
“他们当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方嘉怡早见识到了,最让她惊讶的,莫过于陛下对贵君的态度。
她不知道两人在宫里是怎么相处的,在外面时,许多事竟隐隐是以贵君为主的。
方夫人也认可这一点,笑道:“以前是万万不可能想到的,那位有了心上人会是这种模样,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相处并不论尊卑,那位的行事举动就像个陷入爱河的普通人。”
沈郁不知道方嘉怡母子在隔壁议论自己和商君凛的事,严铮很热情,为人处世也很让人舒服,在他的有意为之下,商君凛也不似平常那般寡言。
一场小宴可谓宾主尽欢。
结束后,沈郁和商君凛先一步告辞。
不多久,方大人也起身离开。
严铮站在窗边,看男人动作轻缓抱青年上马车,眸中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公子若是喜欢那位余公子,何不……”
“慎言,”严铮打断小厮的话,“他们夫夫伉俪情深,我何故做个恶人去打扰他们?”
方才严铮不是没感觉到那男子对沈郁的好,他承认,自己请人是抱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心思,只是现在这种心思已经断了。
他不动声色观察过,整个用膳时间,男人都在有意无意照顾青年,不是刻意,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习惯,说明男人已经将照顾青年这一准则刻入到骨子里。他来京城是有正事要做,风花雪月归根结底不过是生活上的调剂。
“可是……”
“别可是了,”严铮拿扇子敲了一下小厮的头,“让你办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都办好了,公子,我们以后真的不回去了吗?”
“怎么,那边有你放不下的人?”
“公子别乱取笑人,只是为公子不值而已,明明公子才是……凭什么?”
严铮哂笑:“想做便做了,哪有什么值不值?小小年纪操那么多心做什么,你何时见你家公子吃过亏?”
严铮望着远去的马车,从那两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看,恐怕身份没那么简单。
马车里,沈郁半靠在窗边:“陛下觉得那路是谁挖坏的?”
商君凛:“那条路一向没什么人走动,不可能无缘无故变成那样,更何况,我们在暗牢的时间最多一个时辰,若有心要做什么,一个时辰足够了。”
沈郁:“这件事是冲着严铮来的?还是冲着我们来的?”
商君凛:“若是针对我们,没道理只是挖坏路,多半还是冲着那个严铮来的。”
沈郁也这么觉得,说到路,沈郁想起前世沈清然拿出来的一样东西——水泥,这东西的配比在他死后所读的那本书上有详细介绍,沈郁打算回宫后将配方写出来,看能不能试着配出来。
比起现在的路,水泥路确实要方便很多。
说做就做,回宫后,沈郁第一件事就是坐到桌前,执笔根据回忆默写脑海里的东西。
前世死后,他在那个虚无空间待了很久,能用来打发时间的,只有那一本书,沈郁前前后后将那本书看了好几遍,尤其是关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他都仔仔细细记了下来。
当时沈郁并不知道自己可以重生,记这些东西完全是因为兴趣,他对沈清然穿越前的世界非常好奇,从那本书隐约展现出的东西中,不难推测出,那是一个怎样奇妙的世界。
方子整理出来,沈郁用小匣子装好,怎么给商君凛成了一个大问题。
当然,在正式投入使用前,得先检测一下效果。
沈郁又默了一遍方子,将一些注意事项也罗列清楚,招来慕汐。
“你将这个东西交给庄子上的人,让他们按我写的把东西做出来。”
“是。”慕汐没有多问,将匣子收入袖中。
“镇北侯府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镇北侯还在和越王的人相互找麻烦,沈清然不知做了什么,又惹怒了镇北侯,这次连如姨娘都不能去看望他了。”
起因还在越王身上。
沈清然视越王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当然不肯轻易和越王那边断了关系,竟悄悄将镇北侯府的事透露给了越王的人,让镇北侯吃了一个大亏,得知事情是沈清然做的后,镇北侯差点气死。
“养了十几年的好儿子,一心向着别人不说,还将侯府的弱点告诉敌人,早知道我当初还不如掐死他!”镇北侯气得脸色通红。
“侯爷息怒,清然他不是故意的,他年纪还小,妾会好好教导他的!”
如姨娘扒住镇北侯下摆,被一脚踹开。
“还小?”镇北侯怒极反笑,“你看看沈郁,差不多的年纪,沈郁怎么就能这么懂事、不给家里招来祸患?再看看你的好儿子,他做了什么?!”
损失的巨大利益就不说了,还差点伤到侯府根本,镇北侯把侯府看得比什么都重,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本侯当真是后悔,放着好好的嫡子不要,去宠一个白眼狼,”镇北侯目光冰冷地看了如姨娘一眼,“吩咐下去,以后没本侯的允许,谁也不许见那个孽子!”
“如果再让本侯发现,他和越王的人互通有无,就别怪本侯狠心了!”
赶走如姨娘后,镇北侯招来心腹议事。
“侯爷不必忧心,有大公子在,侯府不会有事的。”
“沈郁那边能不麻烦他就不麻烦他,他在宫里也难做,先把沈清然这次捅的娄子解决了再说。”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镇北侯能自己解决,只是要伤筋动骨一番罢了。
涉及到朝堂上的事,沈郁是从商君凛嘴里听到经过的。
“朕让人看着,担心他求到你头上,你若是要管,和朕说一声就行,没必要亲自出面。”商君凛把玩沈郁的垂落到胸前的一缕发丝,声音低沉。
“陛下不必管他,”沈郁懒洋洋靠在商君凛怀里,“他不会来求我的。”
“都听阿郁的。”商君凛执起那缕发丝,放到唇边亲了亲。
“陛下真是事事都听我的?”沈郁来了精神,在男人身上滚了一下,变成面对他的姿势。
像是预料到沈郁要说什么,商君凛挑起他的下巴,在他唇边印下一个吻:“除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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