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 朝廷对地方的管控都是一件很让当权者头疼的事。
先帝在位后期,因为他的昏庸无道,受到影响的不止有朝廷, 地方同样受到了影响。
商君凛登基后,先是快刀斩乱麻解决了朝廷问题,然后逐步解决地方的, 到现在为止,大部分地方都可以说一句吏政清明。
但, 总有例外。
比如前不久刚解决的肃北官员,再比如这一次出现问题的汉州。
最后结束时,商君凛将这件事交给了丞相和段大人一起处置,官员调动出了问题,身为内阁大臣,或多或少都要担一些责任。
能被调往京城的官员,都是通过了朝廷考核的, 这种考核不是指单一考试成绩, 而是综合各方面考虑,确定有能力且无大错者,方可调回京城。
许大人既然被调到了京城, 说明他的考核是过了的,至于汉州的事为什么没被发现,是丞相和段大人需要查明的问题。
回到玉璋宫,看到站在窗边的沈郁,商君凛心中的怒火消散了一些。
“陛下回来了?”听到脚步声, 沈郁回头。
商君凛不做声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今日汉州那边传消息回来了?”
“查到越王的踪迹了?”沈郁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还没有,是许家的事, 许家那名庶女说的是真话,许家在汉州做的事,远远不止如此。”
“陛下在为这事生气?”沈郁抬手抚了抚男人后背。
“这样的人,还能被调到京城来,朕……”
“陛下本来也不知道,如今知道了,他该去什么地方自然会回到什么地方去,犯错的人终会得到应有的惩罚,陛下无须多想。”沈郁安慰。
打破了第一道口子,接下来的事查起来就简单多了。
汉州。
“秋猎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珺珺会冲撞圣驾得罪贵君?许家现在情况如何?”
许夫人母家程家,陷入一片慌乱。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程家第一时间做好打算,程家在汉州扎根多年,是汉州最大的世家,又因和许大人结亲,借着许大人的势,在汉州说是只手遮天都不为过。
若非有着通天势力,他们也不可能在出了这么事后,逼得苦主不得不咽下冤屈,表面上,他们风头无两,背地里,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老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朝廷的人已经到汉州了,京城又传了那样的消息过来,很多人都不听我们的话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今皇帝什么作风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除非他查不出来,不然凭我们这些年做的事,没一个能逃脱!”
屋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真的……没有任何回转余地了吗?”良久后,有人忍不住开口。
“那位大人呢?不是说需要我们暂时收留一位贵人吗?我们程家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总不能不管我们……”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为首之人的身上。
程家主闭了闭眼:“我会联系那位大人。”
另一人站出来说:“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大家不要自乱阵脚。”
与程家的冷凝气氛不同,那些常年受到压迫的小家族可谓欢欣鼓舞。
“程家不是自诩攀上了达官贵人高人一等吗?”
“若不是有许大人庇护,程家这些年能这么嚣张?如今他们的庇护伞没了,看他们还能得意几日。”
“朝廷派了大人来查许家嫡女的事呢,那些心中有怨的可算能出一口气了。”
“也是作孽,好好的闺女,就因为打扮的漂亮了一些,就遭遇了那些事,不止一家吧?”
“当然不止,我们知道的这些还是因为家里有点权势闹出来的,需要仰仗程家过活的小家族,出了事也不敢说。”
“之前与李家公子议亲的那位小姐,不是在成亲前夜自缢了么,说不定背后也是遭了毒手。”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许家那位和李家公子走得很近吧,那位姑娘去世后,李家很快搬走了,这里面恐怕有不小联系。”
“你们还记不记得多年前发生的一件旧事,那位许大人赴任的时候,可是有家眷的,是当年的程家小姐,仗着程家的势,非要给人做小,再后来,许夫人换了个人,原来的许夫人再也没在人前出现过。”
程家失势,那些从前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谈的陈年旧事逐一被翻了出来,程家横行霸道多年,势力鼎盛时还好,一旦落败,多得是落井下石之人。
昔年有仇有怨的更不用说,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怎么可能白白错过?
一开始的艰难过后,被朝廷派来汉州的官员进展神速,关于许家、程家犯下的案子如雪花一般飞向京城。
“朕倒是小瞧了他们,区区一个地方世家,也能做下这么多事来。”商君凛看着从汉州传回来的折子,面色发冷。
“远离京城,又有人撑腰,胆子大多正常,”沈郁坐在软榻上,嘴角勾了勾,“越是远离皇城的地方,越容易发生这样的事。”
权利滋长人的**,当没有外在力量束缚时,最终会拖着人走向深渊。
“程家,不能留了。”商君凛心中下了决断。
“陛下何不再等等,劫走越王的人带着越王去汉州,说不定目的地也是程家,这一路上,隐龙卫都没发现他们的踪迹,干脆到目的地守株待兔好了。”
沈郁也是这两天才回想起来,前世越王造反,程家是他的忠实拥簇者,据说很早前就投奔越王了,那现在呢?不论他们也没有勾搭上,程家都将是一个锚点。
“如果他们的目的地是汉州,如果不是恰好出了许家的事,到了汉州之后,程家确实能保越王无虞。”沈郁继续道。
“按阿郁的说法,前提是那些人提前没听到风声,如今朕派去的人已经开始动作了,他们还会继续按照原计划行动吗?”商君凛疑惑。
“可他们别无选择,”沈郁笑了笑,“想必他们已经感受到隐龙卫的存在了吧,这样躲躲藏藏下去能躲多久?他们这么多人,总要有物资补给,在他们原来的计划中,汉州是他们的补给点,眼下就算知道有陷阱,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
事实也如沈郁所想。
中年男人带着越王一路奔波,一段时间下来,越王精神恢复了一些,只是路途颠簸,又得防止被发现,吃喝住都只能从简。
除了在暗牢的那段时间,越王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皇帝已经派人去汉州了,我们再过去,岂不是要自投罗网?”破败小庙里,越王坐在门边,问。
“你以为这么多天过去,你的封地还是像当初全在你掌控中一样吗?你要是直接回去,那才叫自投罗网。”中年男人不悦道。
“你们究竟要带本王去哪?”这么些天下来,就是再迟钝,越王也能感觉到不对了,这些人对他的态度根本谈不上恭敬,也从来不肯听他的话,本以为是逃出生天,兜兜转转依然受制于人。
“等到了王爷就知道了,放心,我们不会害你。”
越王一点都不放心,他极度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你们把本王救了出来,之后呢?封地回不去,还能做什么?”
“王爷不必着急,不回封地,有些事也能做,只要……”
只要什么,那人没说。
除了和北漠人的战争,京城最近讨论的最多的,就是工部的考核。
原本定下的日子因为种种情况推迟了一段时间,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正式开始。
沈郁对第一次考核挺感兴趣,结束后,特意问了商君凛。
沈郁:“陛下,这次工部录用了多少人?”
商君凛:“一共录了四十八人,其中十二人被正式录用,他们都是某一方面很出色的,目前这十二人都选择到工部任职,除此之外,还录了三十六名候选者,会先试用一段时间,如果合适,再决定去留。”
沈郁:“这个法子是谁想到的?”
商君凛:“是户部尚书,为了这次考核,工部尚书总往礼部跑,礼部尚书烦不胜烦,便每次都叫上其他几位尚书,除了户部尚书次次都在场,另外几人去了两次之后再被邀请就找各种理由推脱了。”
沈郁:“这个法子挺好。”
商君凛:“剩余的人里有部分是不识字的,不识字到底麻烦了些,工部尚书打算趁这段时间让他们识一些基础的字。”
在大桓,能识字的人,家中多少都有一点家底,因为书的印刷成本太高,导致书的价格也非常高,没点家底的人根本买不起。
“朕记得之前阿郁让下面的人低价售卖基础识字书,京城有不少百姓购买。”
毕竟,对比起其他书的正常价格,这本内容不多的书价格算低到离谱了,不少人都买了一本放在家里,自己识字总比一直让旁人代劳来得方便。
“有人买就好,我还打算若是买的人不多,就让他们做点活动,多卖一点出去,”沈郁端起几上的茶喝了一口,“世家发现不对了吗?”
“最近朝里的事太多,他们顾及不到这些,就算发现了,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手来处理。”
“那便好,最好等他们重视起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们再想做什么,也不成了。”
待普通百姓也能读得起书,世家又拿什么来高人一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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