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这是解校长的家么？”曲学林也同样怀疑是不是走错了。

    解明辉眼睑乌青，泛着红血丝的眼盯着张静槐和曲学林看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似的，侧身让开路来，“是，进来吧。”

    他领着张静槐曲学林往里走，同时边疲惫地说：“你们有心了，我替我爸谢谢你们，这大过年的，你们还特地跑这一趟。”

    张静槐和曲学林狐疑对视，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跟着解明辉进入一楼东侧的房间，看见瘫在病床上，面色枯槁、两颊凹陷的解校长，两人立马陷入震惊之中。

    “哎？”虽然脸色很不好看，但解校长仍是想通过声音和眼神来装出一副精神矍铄的模样。

    他从被窝里伸出瘦得只剩一层皮的手来，向张静槐她们摆摆以示招呼，“恁咋来啦？恁咋知道我瘫了？”

    张静槐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哪里知道校长瘫了，要是知道，早就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探望。

    瞧见她的反应，校长也猜到她事先不知他瘫了一事，反过来笑着解释说：“嗨~年纪大啦，不中用了。跌了一跤，就成这儿了，咋都站不起来了。”

    解明辉也意识过来，帮着解释说：“去年刚入冬，下第一场雪，我爸星期五那黑骑自行车，没看清路，就摔了一跤。那天天冷，也没人瞧见，发现得太晚了，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瘫了。”

    解校长咧嘴嘿嘿笑出声

    ，“我年轻的时候啊，天天就想着，咋样能摔一跤，受点伤，这样就能躺着歇，不用去地里挣工分嘞？结果年轻的时候一跤都没摔过，这临了临了，要退休了，摔这一跤就见天要躺着，再也起不来了。”

    张静槐和曲学林都知道他这是故意在活跃气氛，可是俩人都笑不出来，还处于震惊中不能回神，久久说不出话来。

    “嗨呀，没事儿，躺着多美啊。恁俩咋想起来来给我拜年啦？小妮儿今年读多少啦？毕业了没有？恁俩结婚了没？”

    “行了，爸你歇歇吧，睡一会儿，我带他俩出去。”解明辉拧眉说。

    张静槐想出去缓缓，没等解明辉动身，率先就起身往外走，曲学林停了一会儿，也跟上。

    等解明辉做完屋里的工作出来，张静槐立马用校长听不见的声音，问解明辉：“去大医院看了没有？大医院也说没治么？”

    “没去，他不让，担心花钱。”

    “钱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解明辉叹气，蹲下来烦躁地用手挠了挠头，“先前他就不肯去，现在孩儿和孩他妈回娘家去了，他才不肯去呢！”

    原来小孩跟着妈妈回姥姥家去了，她说怎么这么清净。

    看着解明辉疲惫邋遢的模样，也就能看得出来这父子俩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张静槐想都不想，开口就道：“去治，钱我出！”

    解明辉惊愕抬头，眼里闪过一瞬惊喜，不过像流星那般，很快就湮灭

    。

    他又垂下头，“就算我愿意借你的钱，我爸他也不会同意的。”

    “让我去跟他说。”张静槐说着就又转身进了校长的房间。

    她径直来到校长床边，搬了一张凳子坐下，开门见山就道：“我要给你治病！县里医不了，就去省里，省里医不了，就去更大的城市！”

    “我不医！”

    “不医？不医你是想看着你儿子妻离子散么？”

    校长沉默。

    张静槐继续说：“钱是可以再挣的，可要是你儿子的家庭散了，就不一定能再圆回来了。俺家有钱，给你治病的那点钱不算什么，你就安心治吧！治好了，你就再回学校教书，用工资来还账。治不好，就算我们的。”

    “你这妮儿！我治得好，治不好，你都没好处啊！”

    “我要什么好处，就乐于助人不行么？你若非要我得个什么好处，就当是我在给我们家积德吧。”

    说完，张静槐不给校长任何拒绝的机会，说一声‘你睡吧’，就又转身出了房门。

    出去之后她和解明辉说：“说通了，去治吧。这些钱你先拿着，我明天再给你送些钱过来。你一个人要是忙不过来，就请个住家保姆回来，帮着照顾校长。这样你也能抽出空来，去请素容婶子回家。”

    解明辉捧着手里大张小张的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险些就落了下来。

    “真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了。”

    张静槐也不擅长说那些好听的话，默默帮

    忙做起了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扫扫院子、擦擦桌椅。

    她和曲学林帮着干活直到下午，估摸着张静铛差不多要去车站等她们了，这才和解明辉告辞离开。

    离开了谢家的两人也依旧心情沉重，以至于张静铛看到她们第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张静铛原先举着自己手里的年糕，想和她们炫耀这是韩浩送她的来着，结果发现两人都神情严肃。

    “怎么啦？你俩吵架啦？”

    张静槐摇头，言简意赅说了校长的事儿。

    张静铛当即也震惊得合不拢嘴，又问了好几句，这从稍稍平复下来。

    姐妹俩是如此反应，家里张英锄他们几个听到这个消息后，反应也是大差不差。

    兄妹六人都曾是解校长的学生，后来校长又对张静槐张静铛她们照顾有加，他们对于解校长的感情，远远不是简单的师生情那么简单。

    张鸿福得知张静槐决定帮助解校长，赞许地点头，“是该帮帮忙，当初静铛考试，他还给开了介绍信嘞。不管别人咋样，咱家不能做那没良心的人。明早我就去取一千块钱，小妮儿你给他送去，叫他安心治病！”

    “我也去！”张英益和张英武异口同声。

    后来兄弟姐妹几个商量好，明天一起去校长家探望校长。

    冷清寂静了这么久的解家忽然多了这么多人，忽然间也就有了年味，就连院子里的温度好像都没这么低了。

    昨日还笑呵呵的校长今天绷不住了，别

    过脸去流泪。

    解明辉也频频揉眼，喉头发紧。

    “你们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这是他能说出的，最由衷地感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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