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问题是不应该问的。
一类是因为没有意义。像是经典的落水问题……要让交往对象不得不面对这种选择本身就是恋人失格的表现, 诺德是这么认为的。
另一类是因为没有好处。世界是不完美的世界,有些答案即使知道了也只会让彼此都不快,那么稍微压下不讲道理的求知欲, 不去询问才是最好的吧?
但这个问题应该不在上述的范围内吧?他想知道原因,如果可以的话下次他会做得更好些。虽然会让悟很难堪, 会把他们之间开始方式不算美好的关系摊开在眼前,说不定也会惹人反感……
糟糕, 果然还是不应该问的。
为什么问出口了。
“算了, 还是——”他匆忙地补救。
“等一下。”五条悟打断他。
白发的青年坐回了座位上, 还是和他靠得很近, 但这会儿更多的心思留给了脑海里的世界,手指搭着下巴, 无意识地摩挲。
“我当然得说。”五条悟开口,宝石一样的冰蓝色眼睛瞥向他,附上一个短暂的笑, 看起来思考有了点结果,“啊, 首先纠正一下前提, 我并没有‘对你……’”
那句话没说完,好像光是要把那个说法诉之于口就让悟别扭得不行,五条悟脸上表情古怪地皱了皱。
“……你还真是会想一些让自己很难受的事情。”五条悟没好气地说,在诺德来得及回答什么之前凑上来亲他, 接着不太高兴地咬了咬他的嘴唇。
所以不是吗?
短暂的刺痛很快消褪了, 只留下一点未消的触感。
“我发现我大概……有意无意地在拖延对你解释这件事。”退开的五条悟一边思考着一边说, 又抬眼看向他, “这样很过分吧?这件事也是, 对不起。”
他其实没有那么想知道答案。也许是不想知道, 更不是想要得到道歉。
一旦专注于思考,人类就很难注意到其他事情,就像他现在也会本能地去舔多少感到异样的嘴唇,在巡航中的机舱昏暗的光线中看起来大概很暧昧,那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但是也还是吸引了悟的视线。
“真的没事的,”诺德开口,相似的保证用过太多次,所以他现在的信用度不高,“悟现在喜欢我,我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可以……”
“再纠正一下,”丝毫不为所动的五条悟打断他,“不是‘现在’,是‘从一开始’。而且我要回答哦。”
又稍微纠结了一下,好看的眉眼因为苦恼而皱起来。
“但是我得想一下,很快告诉你,真的。”五条悟撒娇一样地和他说,“所以,这个问题先保留?”
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理所当然的亲昵姿态。
“嗯,保留。”诺德回答。
于是一向不擅长等待的大猫不再按捺,高高兴兴地凑近了。
亲吻为什么能让人安心呢?一直都是这样吗,还是只是最近?思考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忧虑的事情,烦恼的事情,一下子都忘了个干净,只剩下轻飘飘的欣快感。五条悟不安分地一边摩挲着他的肩颈,那也让人感到暖洋洋的安心。
如果这是转移话题的手段,那么……非常有效。
“再……”诺德在五条悟离开时本能地低声请求,接着因为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而难为情起来,但还是说,“再来一次,可以吗?”
“今天很坦诚呢。”他的男朋友大方地给予他夸奖,五条悟的声音带着笑意,“应该奖励你呢。”
“……这种程度能算坦诚吗?”因为夸张的话语而多少有些无措,诺德不置可否地问。
“对我喜欢的人不用那么严格嘛。而且已经很坦诚了不是吗,对你来说。”五条悟说,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意味,“说起来上次也有一个奖励没有用掉哦~要攒起来换一些了不起的要求吗?”
不得了的要求……这个说法本身就很不得了。诺德勉勉强强才能不要产生太多不合时宜的想法。
“上次……”说实话,他不太记得了,“是因为什么?”
“嗯……”五条悟也颇为苦恼地回忆了一下,但很快眉眼舒展开,“……因为什么都没关系嘛,我只是想要让你开心。”
……心情像窗外的云一样膨胀着。
嗯,想要接吻。
男性说到底是受本能支配的动物,最近诺德也对这件事有了些感触。倒不是在说悟……毕竟如果他的理性有在好好工作,也不会让自己在完全不合适的场合下渴望到浑身僵硬。
“所以想要什么?”五条悟低声问他,“想要我帮帮你吗?”
觉得不好意思的年长者没有开口回答。
但他的男朋友有时候会乐于帮他做决定,悟的这部分他也很喜欢。
机场巴士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和普通的公共交通工具不同,载客率低又不会有人走动。他的男朋友看起来十分安分地和他坐在一起。
只是看起来。
和他靠在一起那边的手臂绕过后腰,借着座位和车窗帘聊胜于无的遮掩,悟非常大胆地践行着“帮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微妙的暴露感让他丢脸地很快兴奋起来。
夏天其实不适合做这种事。
……不,什么季节都不适合才对。
与其说悟是在帮忙,不如说是在玩,也会看着他的表情发出低笑。
没有冬衣外套的遮掩,就算洞察一切的六眼的咒术师对他保证“没有人在看”,耳廓也还是不住地发烫——也许唯一的好处就是泛红的皮肤也可以推给天气。
用过同样手段转移话题的诺德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心情,悟总是比他玩得开,而十分玩得开的大猫觉得有趣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有点太过了。
五条悟显然是乐在其中了。
那副样子又让人生出另一种柔软的喜爱来,诺德被这样又纯情又不纯情的**弄得很是狼狈。
但是五条悟并不像他一样是在毫无诚意地转移话题。他的男朋友会和他说,虽然很难开口但还是认真地想要和他解释。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是啊,答案一点也不重要。
啊,
蓝眼睛对上他,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不应该在六眼的眼皮底下分心的,毕竟悟都会知道。
“你今天有带手帕吗?”五条悟低声在他耳边问。
“……有。”
车颠簸了一下,他发出一声闷哼。
“啊,对了!”五条悟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走神,想起什么一样,非常得意地开口,“我知道上次的奖励是因为什么了!”
最强的咒术师有非常特别的手,一边是和战斗力相符的灵巧和有力,另一边是无下限与遗传带来的不讲道理的细嫩和白皙,近乎异常的反差带来心理上的错乱感。
“上次呢,我们在说——”五条悟的嗓音低下来,略显沙哑,“我是你的。”
心理上非常狼狈。
说不清是因为那句时机恰到好处的话,还是因为在公共场合做了这样超出耻度的事情。
诺德别过头,因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原因而难以思考。他快想不起来刚才是在为什么而烦恼了。
年轻的咒术师闷笑地从他的口袋里取出手帕。
接着又坐了电车,夏天的天色暗下得晚,到站时八点了天也还没黑。但也不算明亮了,背景里是暗色的天蓝和橙红的渐变,树的剪影则是一片看不清的黑影。
交通系统到了偏远的地方总是不太方便。
中转的小镇很普通,不大不小,也有两层楼高的超市。但再到目的地村庄的巴士是一天两趟,车站甚至只是连长椅都没有的一个标志牌。晚上的一班是八点,时间刚过。
“打车还是我带你飞过去?”五条悟没觉得可惜,眨眨眼问他。
“那是说悟的术式?”
“嗯嗯,是哦,把我和目标之间的距离减小到无限小,”五条悟比划着,在昏暗的光线下做了个他没看懂的动作,“不过只能用在没有障碍物的情况下,不然中间有什么东西被我撞到了会很惨,在空中被人看到了也很麻烦,被拍下照片就更麻烦了……”
他喜欢这样听悟和他抱怨,亲昵的语气让他有种被依赖的感觉……也许确实是被依赖着的。而这时候又有些不同,日常的对话带来无可替代的安心感,也许悟是为了让他轻松些。这样的想法会不会有些自大?
五条悟一会又想出了新主意:“你觉得我们现在追上去司机会不会让我们上车。”
“巴士是过站不停的吧。”诺德无奈地接话。
“小地方的巴士嘛!说不定能商量一下?”五条悟十分乐观。
“悟只是想看司机惊讶的表情吧?”
“不要说出来嘛~”
“我倒是不介意……”
于是结果是两个提议的结合,五条悟拉着他,越过两三公里的距离,打算在巴士的行进路线上等着。
用无下限来移动是有些奇妙的体验,感觉不到速度,周围的场景却在瞬息之间化作光带一样的被拉长的影像,接着就到了目的地。某种意义上和空间魔法有些相似。
几次瞬移之后他们停下来。
“路上没有车呢,”五条悟对他解释,一边拿出手机查看时间,“才八点刚过。”
“毕竟是小地方,也许没有那么遵守时刻。”诺德觉得可以理解。
“那只能带你飞过去了,”五条悟挑眉,看起来这个选项还让大猫心情更好,“好吗?”
“好啊。”诺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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