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色瞳, 三股辫,脸上是缝合线,和人非常相像又一点都不像的咒灵百无聊赖地坐在原地等待。
当诺德再次出现时, 他像只鱼一样一下翻身站起来“啊,你回来啦——我等好久!”
完全不问对方的去向。
人类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咒灵和咒术师之间会是什么关系——?
等一下, 不对吗, 因为——诺德·弗雷姆, 是个魔术师啊。
说到底, 为什么明明是魔术师却要插手咒术界的事情啊?和他根本没关系好吧?要是没有这个人计划肯定顺利很多!
他眯起眼打量——眼前的人类在生气,还有些难过,虽然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但无疑和其他任何一个人类一样,有着复杂又烦人的情绪。
之前见到不是这样哦。
没有喜悦、没有害怕、没有敌意——那个空无一物的灵魂上没有半点该有的东西, 简直像是什么人造出来的雕像一样。唯独稍微有一点,在和五条悟一起出现在禁室之中时,在看向当时因为发现了夏油的事情而怒不遏的最强咒术师——诺德·弗雷姆的恋人时, 带着些担忧,
还有爱意。
……爱。
自人类的憎恨而生的咒灵轻佻地念着那个字。
“呐, 你就是那种人吧, ”真人回过头, 倒着走着,开口说,“那个叫什么?一般社会都这么说吧——恋爱脑。”
被无视是很令人不快的事情。
对那句话没有半点兴趣,像是没听见一样,眼前的灵魂像一块丢进水里也不会溶化半点的宝石,几乎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又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虽然那当然是——不能的。
总之,咒灵和正义的一方之间——如果不是相互厮杀, 会是什么关系?
对了对了,还是一样的,
是相互利用。
“到了吗?”诺德开口问。
明明是分辨不了咒力的,却仿佛有所预感一样。
“到了哦,”咒灵开口,十分高兴地提议,“要我去帮你确认一下吗?”
诺德没有说话,与其说是没有异议,不如说是没有说话的兴趣。把那当作积极的暗示,真人离开魔术师,穿过一小段路途,来到“夏油杰”的身边。
咒灵操术的术师的确在狱门疆旁。
和他同样的几只特级咒灵——被眼前的诅咒师控制着的同类,像什么忠心耿耿的狗一样守在诅咒师身边。
“夏油~”真人挥手向他打着招呼,“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惊喜~”
挂着虚伪的笑相互保持距离。
对,你明白的吧,咒灵是不能和一名使用咒灵操术的诅咒师自愿合作的嘛。
“夏油你啊,一直想要我的术式吧?”咒灵笑嘻嘻地说。
他还打算再说一些的,彼此试探套出更多的信息。现在的世界咒灵也是很不好混的哦,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变成别人的狗吧?
然后、
本以为那是一次攻击,火焰的声音,木头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因为知道被烧灼的疼痛而下意识躲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围的温度和变得更加明亮的世界。
“……不是吧?”他瞠目结舌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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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唱是很遥远的记忆。
为了学习陌生的魔法,为了更好地集中注意力,为了引导和控制魔力,学徒的入门总是要伴随着咏唱、媒介,有时还有法杖。
以说,包含了以上要素的才是一次“完整”的施法流程。
即使在诺德对施法已经不那么生疏的很长时间里,他也是一名传统的,会使用包括咏唱在内的所有手段,用最完美也最耗时的方式施法的术师。
但这种方法并不适合……战斗。
尤其是近身的、稍有不甚就会被彼此杀死的战斗。
因此再后来就逐渐不怎么这么做了,接着就一直到了现在。
很怀念,诺德想。
那并不是日语,或者英语、拉丁语、日尔曼语之类任何在通用社会上使用的语言。意义是有的,赞颂火焰,毁灭、破坏或是仇恨……具体的意思已经记得不那么清楚了,但那些字句本身像是刻进了身体一样熟悉。
树木化作火焰,大地里的魔力被抽取而出,然后终于空气也烧了起来。是他所熟悉的热度。
很怀念,这样什么都不想理会,只是想要结束一切的感觉。
森林在燃烧,诺德按着咒灵指示的方向走去。
——确实是这个方向。无论那个咒灵有什么别的目的,至少看起来束缚是成立的。他当然是无法分辨咒力的,但既不属于五感也不属于魔力的另外的什么隐隐约约的预感,让他莫名以确定。
真奇怪,应该没有任何能够确定的方法才对。
诺德对向诅咒师的身影。
夏油杰,他想。
无论是不是夏油杰,这个人都同样用着特级咒术师的身体,当然也没有这么轻易地死掉,但诅咒师还是有些狼狈,毕竟不是谁都有着无下限这样方便的术式。巨大的咒灵将诅咒师吞入腹中带上天空——
本来诺德看不见咒灵身体里的情况,但下一刻席卷大地的火焰犹如有生命一般窜起,留下一地焦黑的灰烬,咬着咒灵的尾巴追了上去。巨大的咒灵以他不能听见的声音惨叫着,一边化作虚无一边暴露了它所保护的诅咒师,让咒灵操术的术师不得不再次召出另一个。
啊,要先找狱门疆。魔法师分神地想。
帐的隔绝之内挤满了咒灵的森林,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雾,但烧掉之后就清楚多了,就在这里,半步之外。虽然无法理解咒力的运行规则,但在此处的咒物之中有着一片空间——他能清楚地知道这件事。
更奇怪的是,他莫名地以知道——明明是毫无任何咒术师天赋的他却以知道——被封印在狱门疆之中的存在是谁。
为什么?
诺德走上前去,蹲下来,触碰那个十分特殊,隐隐透出些咒力的立方体。
就算想捡起来,狱门疆也像是铅块一样沉重得纹丝不动。
是无法被移动的状态。
……所以才说不在任何人手里。
是咒物,所以他还是以带走,但要是说先放在哪个安全的地方再回来处理这里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焦虑。有哪里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是绝对不会被他人侵入的地方?是他下次再去也绝对不会变得空无一物的地方?他像是守着受人觊觎宝物的巨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地原地打转。
“悟。”他试着呼唤。
当然不会得到任何反应。
……好过分。
想要现在就离开,然后什么其他的事情都通通不管——
电话、
即使是现在也下意识地想接电话,即使是在理智明明知道悟已经绝对不能给他打电话的现在。诺德看到联系人一栏家入硝子的名字。
光是想到要解释就觉得厌烦,所以按掉了。
但理智稍微回笼了一些。
还是藏起来吧。
那么想着他再次伸手触碰特级咒物,只是因为触碰能更确实地使用空间魔法——然后那个模样怖的咒物随着他的触碰摇晃了一下,稍微有些让人意外。不再是拖延时间无法移动的状态,简直像是顺从地……
诺德本能地想开口,一个字,三个音节,想要呼唤不在场也不会回应他的人的名字。
看得到吗?从狱门疆的里面看到他?还是说,只是毫无意义的巧合。
……怎么都好。
再次出现,魔法师看向诅咒师。
火焰的上空同样灼热,因而短短半分钟的时间似乎已经让诅咒师有了退让的打算。
但对方同样也有不能轻易离开的理由,诅咒师看向这里——看向狱门疆的所在。
在那一刻,诺德对上了诅咒师的视线。
——想杀了他。诺德想。
不是抹消、解决或是清理之类的概念,而是清清楚楚的想要结束另一个人生命的,反常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也想要用刀具。
想用锋利的金属,割开皮肤血肉和骨骼,在会溅上血的距离用自己的手,确确实实地杀死这个人。
但那是悟的朋友。
所以还是算了,只是烧掉好了。烧掉死者是一般的习俗吧。
燎原的烈火从四面八方卷上去,不留任何退路地包围了诅咒师。应该不会有人觉得能从空间魔法师那里逃掉吧,所以只是慌不择路的逃窜显得很笑。但是笑不出来,诺德落在下一个被召唤出来的咒灵身上,站在诅咒师面前。
“……等一下、”那是从高热膨胀的空气里传出来的沙哑声音。
要等一下吗?
片刻的迟疑,那让诅咒师抓住机会开口,试图说服他“你不能杀了我,我死了的话体内的咒灵、”
——想杀了他。
这份心情清晰得像是纯黑的墨在清水里晕开。
就这么做吧,诺德想。
下一刻,多到令人作呕的咒灵——从失去生机的尸体里涌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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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咒术高专的后山,百年以上历史的森林,在火中燃烧着。
即使是从市区也能在白日看到的山火,让消防系统和媒体网络都乱成了一团,
电话拨到第三次,总算是接通了。
“你在哪?火是怎么回事?”家入硝子上来就开口,“机械丸提供了和真人一样的情报,应该是信的,帐已经解开了,你知道那个诅咒师在哪吗,九十九他们、”
“我在虎杖这里,处理咒物的事。”诺德开口回答,根本不像她那样着急,平静得不像此时此刻应有的那样。
“火是因为我。
“那个诅咒师我杀掉了。”
只是开口,然后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什么——好像也月底了!进行猫猫卖萌!想要那什么!看在我这个月这么乖巧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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