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凤泠抬头,就见到韩齐光一脸惊慌地望着她。
他看着是刚刚骑马回来,身上玄色骑装被酷日晒的汗水浸透,紧紧包裹年轻的身体,额头更是汗珠成串流下来,但剑眉朗目,眸中带光,一身的英气与清冽,尽显锋锐。
从叶凤泠的角度望去,只觉他身体健康匀称,微微贲起又恰到好处地收紧。一向淡定的叶凤泠突然觉得面有些热,忙侧开身。
韩齐光也有些手足无措,他尴尬解释自己刚刚回来,不知道叶凤泠在此,要先去换身衣服,说完带着黑面小厮就三步两步拐到侧面屋子里,仓皇出逃一般。
叶凤泠却觉得继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告辞。
然而自韩齐光进门就突然不再开口的韩夫人拦住叶凤泠,她让丫鬟把叶凤泠按住,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
这时站在屋里换衣的韩齐光,汗已经落下来了,黑面小厮打水进来,韩齐光匆忙用帕子擦了擦,就让小厮给他拿细麻袍子。
望着窗外的凤尾森森,韩齐光回想刚刚进屋见到的场景,屋里站着的女子穿着灰白宽袍,不仅不显人臃肿,反而更显腰肢纤细,烟青色软底云丝绣鞋踩在地上,轻轻画着圈,听到动静时抬头看自己,乌黑的发丝因为突然抬头在空中飘荡,衬得一张脸莹白如凝脂,貌似正说到兴起的殷红小口微微张开,清澈水漾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失措。
对比他的慌忙尴尬,狡黠灵动的她明显更显沉稳镇静,朝他盈盈行礼,一阵挟着好闻香味的风就飘进他的鼻子,韩齐光只觉心中仿佛有什么在涌动,破土而出,势不可挡,一阵阵热流在胸腔肆意。
夏日蝉鸣时断时续,停下脑子里的想法,韩齐光穿好衣服就快步回到堂屋,见叶凤泠还在,心里舒了口气。
他缓缓神,迈步走进去:母亲,今日觉得好些么?说着伸手给韩夫人倒了杯茶,亲自端给韩夫人。
韩齐光又回过头,对叶凤泠笑道:竟不知叶姑娘来了苏府,是来寻牧妤表妹玩么?
叶凤泠忙解释她来苏府缘由。
几句话下来,叶凤泠才知晓,这些日子韩齐光一直没有在府里,他被镇国公府世子魏麟拉去城外点兵,刚刚才结束回城。
南边送来几篓子荔枝,魏世子拿来给母亲尝鲜,叶姑娘也尝尝。虽然在咱们南边吃着便利,但在京都竟算稀罕的东西。韩齐光眼睛亮得发光。
叶凤泠只觉这光让人不能直视,硬着头皮故作轻松:这么热的天,怎么会去校场点兵?
黑面小厮端出一整盘荔枝放到案几上。
韩齐光就见叶凤泠伸出犹如削葱一般白嫩的手指,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修剪得整齐,并不像一些贵族女子续长甲,映衬着盘子里殷红色的荔枝,煞是好看。
耳边听到叶凤泠又发出:嗯?方惊觉他还没有回答刚刚问话,韩齐光忙回神儿,道:魏世子前些日子被委任左卫参军,要卸掉身上禁军属官的军任,就叫我一起去。
叶凤泠又问:左卫参军是?
见叶凤泠问得很认真,韩齐光忙细细解释:左卫参军是分掌京都护军的实职,以前他只是在宫里,负责今上的近身安危,现在他被调去负责京都一城百姓的安危,只是他还年轻,上面还有两位将军。韩齐光说着还把盛荔枝的盘子往叶凤泠那头又推了推。
叶凤泠吃完两颗荔枝后,就住了嘴擦手。
她望望窗外的骄阳,起身告辞。
韩齐光跟着她走,想挽留又觉不好意思。
一直没有怎么开口的韩夫人笑吟吟:今日待得时间不短,等哪日无聊了,叶姑娘再来寻我吧。我就喜欢叶三姑娘这样灵秀的小姑娘。说着招手叫外面的丫鬟领着叶凤泠回去。
待叶凤泠身姿翩跹出了倚竹园,再看不到身影后,韩夫人瞥眼身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儿子,笑了笑。
叶三小姐果然姿容出众。韩夫人淡淡道。
她的儿子耳后爬起红晕。
偶然听说,才知道牧妤邀她来府里小住。韩夫人又笑道,这叶姑娘还是个好香的,我们聊香竟十分投缘。她还说——说着故意停了,端起茶盏开始喝茶。
韩齐光抬头,神色间难得的有一丝不自然:还说什么?
韩夫人不忍心再逗儿子,笑道:还说要亲自给我治香,我瞧着真是人美、心灵、手又巧,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错,你觉得呢?
她难得看到儿子扭捏,若不是几次听韩齐光有意无意提起,今日也不会专门去截叶凤泠来倚竹园。
一时又心生酸楚,她含辛茹苦、精心教导的儿子,数十年来从没让她操心过、从没让她生气过的儿子,长这么大唯一的一次为了一个女孩子留心,对她有乞求之意,焉有不成全的道理。
想到在江南韩家祖宅偏门进出的那些日子,想到夜夜挑灯苦读的身影,韩夫人只觉眼热,她赶紧眨了眨眼,掩下苦涩回忆,对韩齐光道:我也不用你觉得,你是我儿子,总归要听我的话。只盼来年春闱,能有榜下麟儿,那估计媳妇也就不远了。
闻得此言,韩齐光心才落到肚子里,接着脸上的笑意就是止不住外溢,嘴咧得快到耳根子。
一想到他心仪的姑娘,母亲也喜欢,韩齐光整颗心都甜滋滋的,浑身冒起了幸福的小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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