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XLIX
夜色幽幽, 一阵晚风吹过黎晓的发丝，撩动她的裙摆。
“季扶倾，”黎晓说，“你可别告诉我, 买橙汁也违反校规。”
季扶倾垂眸瞥她一眼, 似是无话可说。
她将两瓶橙汁放下来, 只见季扶倾的嘴角掠过一抹极淡的嘲意。
分明是他对她判断失误, 为什么他却露出这样的表情？
“黎晓，”季扶倾冷冷地开口道，“你的橙汁是批发来的吗？”
黎晓听不懂他的意思, 直愣愣地盯着他。
季扶倾逐步向她逼近, 黎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固定流程吗？下一步你打算送什么？”季扶倾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送盲盒？还是菠萝啤？”
他将她当初送给他的东西一一罗列，像是在和她算账。
黎晓听着这些话，一帧帧回忆像幻灯片一般从脑海中浮现。
原来季扶倾记得那么清楚, 连他从她这里收受过什么礼物都“如数家珍”。
难道他以为，她送学长橙汁是为了追他？
黎晓皱了皱眉, 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季扶倾反问她：“谁是君子？谁是小人？”
黎晓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我给什么人送东西、送什么东西，应该跟你没关系吧？”黎晓故意气他, “之前我们班去打篮球的男生，我都送了橙汁。你不要自作多情。”
话音一落，季扶倾的脸色蓦地阴沉。
这只是一瓶价值五元的橙汁, 平平无奇，甚至算不上有多好喝。
她拿这橙汁撩过他, 现在又一脚踹翻当初的言论，还说他自作多情。
在这一点上，黎晓是理亏的。可她向来嘴硬, 说：“之前送给你你又不喝……你是把它扔了？还是放过期了？”
这样便成功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可以肆无忌惮地指责他。
季扶倾闻言，不禁冷嗤。
明知当初黎晓是在给他下套，盲盒也好橙汁也罢，不过是想从他这里达成某种目的。
而他照单全收。
他曾经对她说过：“试一试，通常就是堕落的开始。”
可他自己都没能遵守这句话。他喝下的那口橙汁，便是他私心的尝试。
这种诱惑是致命的，他清醒地一步一步沦陷。
好比香烟。
当你怀着好奇心去尝试了第一口，便会有第二口、第三口。直到某一天，你会发现自己再也戒不掉。
关系被撞破之后，季扶倾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荒唐的事情——他的自制力，在她的诱惑之下，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被拒绝的当天，黎晓哭得像个小泪人。他对她有歉意，不愿再见她。每见她一次，自责都会像汹涌的海浪一般袭来，将他整个吞没。
结果她倒好，不到一周时间，又是学长又是学弟又是这个那个……堪称时间管理大师。
现在，她告诉他，她送他的那些东西背后没有其他意义，是他自作多情。
呵，自作多情。
“黎晓，”季扶倾说，“橙汁的保质期可不止两个月。”
言下之意，她喜欢他的时间还没送他的橙汁保质期长。
黎晓十分无语，他真打算把她送他的橙汁放到过期呗？
“你不喝，有人喝。”黎晓抱着两瓶橙汁便要走，却被季扶倾的手臂拦住去路。
黎晓不解地望向他，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拿走一瓶橙汁，拧开盖子，当着她的面开始喝橙汁。
瓶子里的橙汁越来越少，他的头也随之逐渐抬高
半分钟后，季扶倾将瓶子倒扣过来，橙汁一滴不剩。
“满意了吗？”他说。
黎晓彻底迷惑了，他把她准备送给学长的橙汁一口气喝光了？
考虑到季扶倾曾经为她付过香蕉钱，她并不打算让他赔橙汁。
“季扶倾，”黎晓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扶倾不语，他将瓶子塞回她手里，转身往反方向离开了。
黎晓手握空瓶子，看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季扶倾这是……吃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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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行至C大北门，面无表情地刷卡进了校园。
橙汁又酸又涩，非但无法解渴，喝完以后反而更口渴了。
如果说，她送他的橙汁堪比世间最毒的毒药，那他这种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
法学楼下有一家便利店，季扶倾顺道过去，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矿泉水。
他去往无人收银台结账，前面有一男一女，很像一对小情侣。
女生拿了不少东西，男生想为她付钱，她却抢先一步，说：“我自己来。”
男生说：“没事，我来吧。”
那女生却不要，执意用自己的手机扫了码，还说：“谁买东西谁付钱，天经地义。”
男生宠溺又无奈地笑了笑，主动将她买的东西一件一件地装进塑料袋，替她拿东西。
本是日常生活里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小事，不知为何却显得很扎眼。
季扶倾记得，当初他押黎晓去理发店染发，她先是骗他说没带钱，后来见他真要付钱，反而慌神了，一把就捂住了他的二维码——她从来不占这种便宜。
那是他第一次与她私下接触，生动鲜活得仿佛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
他还记得，他也为她拎过书包。
这是一种亲密的象征。
这些天，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她。
她对他的影响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大。
季扶倾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下一秒，神色一滞。
因为他看清了那个男生的长相，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他记得很清楚。
这不是上次送黎晓去C大校门口的男生吗？
黎晓口口声声喊的那位“学长”。
今天，季扶倾先是在音乐教室听到黎晓晚上要去C大找学长，接着又在小巷里撞见她，听到她和学长打电话，说晚上没空见她。
如果不是这样，今晚那瓶橙汁应该会如约送到他手上。
照现在这个情形看，学长不见她，是因为要见别的女生。而黎晓这个小傻瓜，竟然被蒙在了鼓里。
不过，这位学长恐怕也不知道黎晓周末要陪别的男生去看电影，也不知道她今天刚加了一个小学弟的微信……这混乱的关系，季扶倾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学长拎着塑料袋，推开玻璃门，陪那个女生一起出了便利店。
季扶倾将矿泉水条形码对准机器扫了一下，用手机付了两块钱，随后也出了便利店。
这件事理应和他无关，他却无法不在意。
黎晓那一天在他面前哭得泪眼涟涟，就差要骂他是个负心汉。
如果她知道学长背地里竟然这样……恐怕又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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