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LX
一眨眼, 又到了下一个周四。
周四现在是黎晓一周中最喜欢的一天，因为她可以在通用技术实验室里光明正大地见到季扶倾。
今天她刚一踏进实验室，便看见讲台边围了一圈人, 季扶倾正站在中间分发上次收上去的小册子。
这门课哪个班的学生都有, 季扶倾也不全都认识，所以大家领小册子之前要先报自己的名字。
黎晓注意到人群里有一个扎低马尾的女生，长得还算耐看。
她一直都没有报自己的名字，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季扶倾看。
黎晓隐隐嗅出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来。
以她身为女生的经验来看, 这女生对季扶倾八成是有图谋不轨之心。
奇怪，上次上课的时候怎么没有注意到她呢？
待人群散去，那女生才走上去, 低低地叫了一声：“季委。”
季扶倾头都没抬, 问：“什么名字？”
那女生的眼神稍显惊讶，然后才说：“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黎晓：“……”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这女生为什么要抢她的台词？
“我是二班的陆芃芃, 就在一班隔壁, 我们之前见过的。”陆芃芃解释道。
“抱歉，我不记得。”季扶倾直截了当地说。
他把陆芃芃的小册子找了出来，她拿到小册子，还不走。
这时, 黎晓过来了。
她甜甜地叫了一声：“季委。”
季扶倾瞥了她一眼，没有问名字，而是直接从一摞小册子的最上面拿起她的, 递给她。
陆芃芃见了，当然不服气。
黎晓她自然是认得的，年级里出了名的转学生美女, 不少男生喜欢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季扶倾也认得她。明明自己认识季扶倾比她要早得多。
“季委，你认识她？”陆芃芃问。
“认得，”季扶倾没有隐瞒，“她是交响乐团的。”
陆芃芃：“……”
她只恨自己不会乐器，没法跟季扶倾待在一个社团里。
可她不知道的是，黎晓也不会。只不过，黎晓脸皮够厚，为了追季扶倾，她豁得出去。
季扶倾发完全部小册子，回到上节课选的实验台，黎晓就在他旁边的位置。
他刚落座，手机便进了一条消息。
【黎晓：你刚刚和她说了三句话。】
【季扶倾：？】
【黎晓：再多说一句，等着被扣分吧你。】
季扶倾转过头，见黎晓慵懒地倚靠在墙上，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骄矜。
他微微一笑，将手机揣进裤兜里。
偏偏这个陆芃芃贼心不死，等季扶倾坐下后，她来到他前面那张空实验台，也跟着坐了下来。
她打开小册子，看了一眼，然后扭过头，对季扶倾说：“课代表，我这个化学方程式写得不对，你的作业能借我订正一下吗？”
这简直是给季扶倾出难题——不能说话，又要尽到课代表的职责。
按理说，普通同学管课代表借作业订正，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黎晓挑衅地看着他俩，季扶倾却莫名想逗逗黎晓这个小醋包。
他把自己的小册子摊开，翻到那一页。陆芃芃将他的小册子拿了过去，用红笔在自己的实验记录上订正。
果不其然，黎晓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生气了。
好你个季扶倾，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给别的女生参考作业。上次她管他借作业，他都不肯借，还让她自己写。
黎晓正泡在醋缸里，忽然收到了一条来自季扶倾的消息。
【季扶倾：你画的电路图上有一处错误，好好看看。】
她赶忙把小册子翻看一看，果然被老师给圈了出来。
只不过，旁边已经被红笔修改过了。老师的红笔是墨水笔，这支红笔是圆珠笔，字迹也不相同。
黎晓抬起眼睫，看向季扶倾。
他眉梢轻抬，嘴角挂着一丝自信的笑。
显然，这处错误是他帮她订正的。
【黎晓：你什么时候帮我订正的？】
【季扶倾：刚刚去办公室拿作业，顺便帮你看了一眼。】
难怪刚刚她的小册子被放在第一个，原来是他特地拿出来的。
想到这里，黎晓不醋了。别人只能借他的作业参考，而她，有VIP待遇。
她将小册子举高，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眼。
笑了一会儿，她又冷静了。
【黎晓：下次不准偷看我的作业。】
万一看到满是叉叉，她多尴尬啊。
【季扶倾：学习资料里有这条？】
【黎晓：现在有了。】
【季扶倾：你这是朝令夕改？】
【黎晓：你不服？】
季扶倾没有再回复，因为上课铃声已经响了。
响得挺及时，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能避开扣分点。
余海生走进教室，多媒体投影仪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他打开新一节课的PPT，让大家看投影。
黎晓一瞧，好家伙，电路的控制？
这上面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这么复杂的电路图是人能看得懂的吗？
她这才明白，上节课的柠檬发电只是一道开胃小前菜。
就好比数学老师前一分钟还在讲1+1＝2，后一分钟已经开始讲导数的变化和极值的计算，她完全跟不上趟。
又是一节怀疑人生的课。
上节课黎晓还能不懂装懂蒙混过关，到了这节课……老师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她就不懂了。
每当这种时刻，黎晓就会下意识地看看四周。如果其他同学脸上也有困惑的表情，那她就会得到某种宽慰。
只可惜，看了一圈，她更郁闷了。
班里女生本来就少，那个陆芃芃却能和老师有问有答。
一想到她还对季扶倾有意思，他肯定将她的精彩表现都看在了眼里……黎晓又生气了。
气自己太笨，跟不上别人的脚步。
就这么迷迷瞪瞪地过了四十分钟。
下课之前，余海生说：“下节课还是实验课，课代表和我去工具材料室拿实验器材。”
黎晓：“……”
完了，她又要出糗了。
季扶倾拿了实验器材回来。
这次不像上节课，搞些柠檬和小灯泡那样过家家的小玩意儿。而是实打实的电动机、接触器、继电器等电子元件。
余海生：“这次需要大家设计、安装并调试一个继电器-接触器的控制系统。跟上次一样，在课堂上完成，下课后把小册子交到课代表那里。”
大家兴致勃勃地在草稿纸上设计着电路图，黎晓望着面前这堆器材，两眼一抹黑，简直想撞墙。
她很想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这门课？除了能碰见季扶倾，还有任何值得选它的理由吗？
她将来可没有去当电工的打算啊。
十分钟过去了，黎晓的草稿纸上只画出了开关-电源的简单电路，而季扶倾已经在根据设计稿连接电路了。
黎晓用铜线将开关和电源连接上，接下来是真不会了。
哎，别人是遇人不淑，她是选课不淑。
黎晓发着呆，手机进了一条新消息。
【季扶倾：你自己先看书，下课以后我教你。】
【黎晓：哦。】
【黎晓：我太笨了[哭]我真的学不会。】
【季扶倾：你以后想学工科吗？】
【黎晓：我为什么要学工科？】
【季扶倾：那就不用担心。术业有专攻，这是大学工科才会涉及的东西，高考不考，你不会也不碍事。】
听季扶倾这么说，黎晓总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翻开小册子，将今天讲的知识点又看了一遍。虽然还是看不太懂，但她没有之前那么焦虑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这次只有十来个同学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作业，剩下的同学都没能及时完成。
原来，是真的有难度。大家还挺会装的。
陆芃芃回过头，说：“课代表，我这边的电压测的数字和我算出来的不一样，你能帮我看一看吗？”
又是一道送命题。
黎晓心想，这陆芃芃还真是茶香四溢。
只可惜，不巧了。论茶艺，她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于是她清了清嗓，说：“季委，你刚刚答应过我，要先帮我看的。”
说完，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又看了看陆芃芃，颇为无辜地眨着眼。
季扶倾淡淡地瞥她一眼，没理陆芃芃，直接去黎晓那边。
黎晓略带歉意地冲陆芃芃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啊，先来后到。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季扶倾走过来，一看黎晓的设计图。
嗯，除了画了电源和开关，还在旁边画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简笔画，小猫小狗小鸭子。
看样子，这节课她是真的无聊。
“继电器-接触器的控制原理是……”季扶倾一边耐心地给她讲解，一边替她画着图。
她也没太听得懂，只会点头说“哦”、“啊”、“嗯”，时不时还冒出一两句“原来是这样啊”、“我都不知道哎”、“季委你好厉害哦”。
语气浮夸，茶得明明白白。
陆芃芃：“……”
她看见，黎晓左手支着脑袋，眼神压根没看草稿纸，光盯着季扶倾的侧脸了。
黎晓以眼角的余光注意着陆芃芃的反应，唇角微微翘起。
她将右手伸到桌子底下，捉住季扶倾的左手。他画图的笔一顿，不解地看她。
她却冲他挑了下眉，又用下巴指了指草稿纸，示意他继续画。
实验台上，季扶倾一本正经地画着图。
实验台下，黎晓的手同他的交缠、紧握，时而在他掌心画圈，时而用指甲刮着他的手背。
有时候胡闹得过分了，季扶倾会轻轻地掐一下她的手指，以示警告。
可黎晓完全没在怕的，这种隐秘的亲昵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黎晓又看了一眼陆芃芃，对季扶倾说：“季委，你帮我讲了那么久，陆芃芃会不会等得太着急，生气了啊？”
语气十分不安。
季扶倾：“不至于。”
陆芃芃：“……”
直接将她的路给堵死。
这种绿茶婊，季扶倾都能忍？
不光能忍，还很配合是怎么回事？
陆芃芃将小册子“嘭”地合上，放到季扶倾桌上，说：“课代表，我的作业完成了，放你桌上了。”
季扶倾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帮黎晓画图。
陆芃芃冷睨着黎晓，哼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哎呀，这么简单的东西，还要人手把手教……”
“哎呀，”黎晓模仿着陆芃芃的口吻说，“这么简单的东西，季委都愿意手把手教我……”
她看着季扶倾，微笑着说：“季委，你人好好哦。”
陆芃芃气得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出了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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