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LXV
凌晨一点, 季扶倾在睡梦之中,接到黎晓的电话。
意识恍惚了几秒, 在听见她的哭声之后,立刻清醒了。
他以为她是午夜梦回,不料却是病情加重。
季扶倾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问:“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她说:“没有,就我一个。”
她母亲人在外地,父亲不和她住一起,家中唯一的阿姨还请假回老家了。
深更半夜,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突然肚子疼, 竟会沦落到无人可求助的地步——这是父母没有尽到监护人的义务。
“很疼吗?”
“特别疼。”
季扶倾默了默, 这才低声询问:“是生理期吗?”
黎晓回答得很快:“不是, 就是肚子疼。”
夏天,肚子疼,大概率是受凉或者吃坏东西。
可惜,他不是医生,没法做出准确判断。
“我疼得走不动路, 浑身都没力气……”黎晓说, “我是不是该打个出租车送我去医院?”
在她认知里,肚子疼只是一个小小的毛病,120急救得是突发大病才能占用的公共资源。
其实, 这种情况叫120也是可以的, 但没人陪她去医院, 未免太过凄凉。
季扶倾盯着漆黑的天花板, 思忖几秒,这才问:“你家在哪儿?我过去一趟。”
黎晓有些惊讶,她说:“你妈不是不让你出门吗?”
“她睡觉了, ”季扶倾道,“你一个人去医院我不放心。”
黎晓告诉了他小区地址和单元楼门牌号,他说:“我现在过去。”
“能不能别挂电话?”黎晓说,“我有点害怕,你陪着我,我就不怕了。”
“等我打到车,给你回电话。”
季扶倾先挂了电话,第一时间用手机软件叫了一辆专车,然后起身换衣服。
出门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父母的卧室。门紧闭,应该在休息。
姜沛玲每天早上七点左右起床,他必须在六点半之前回来。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楼,专车等在楼下。
上车以后,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拨通了黎晓的电话:“好点儿了吗?”
“还是疼。”
“忍一忍,我在路上了。”
深夜,路上车流极少。
大约十五分钟后,季扶倾就到了小区楼下。
上电梯的那一刻,他心中除了担忧,还有一丝莫名的期待。
暑假以后,他便没再和她近距离接触过了。他从未去过她家,不曾料到竟以这样的形式。
电梯到了,他很快找到单元门,敲了两下。
隔了几秒,门被打开一道缝。黎晓穿了一件吊带长睡裙,长发披散,脸色苍白如纸,竟有一种病态的美。
见到季扶倾,像是见到了希望,黎晓心理的防线突然之间崩溃。
她抱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胸口,哭唧唧地说:“你终于来了。”
季扶倾没能忍住,抱了她一会儿,这才说:“咱们抓紧时间。还疼得厉害?”
黎晓点了点头。
季扶倾见她这副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他问:“有外套吗?披上,外面冷。”
“沙发上有。”
季扶倾拿了外套,让黎晓穿上。
接着……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往电梯间走。
黎晓慌乱不已,一颗心砰砰乱跳。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
“放我下来。”
“你还能走?”
“……”
好吧,的确不能。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窝在他怀里,被他抱进电梯。
电梯里有亮白的光线,她仰起头,看他流畅的下颌线。
一种安全感从内心升起,肚子的疼痛仿佛也缓解了些许。
季扶倾将她抱上车,然后和司机说:“麻烦去最近的医院。”
直到上了车,黎晓还是靠在他怀里,贪恋他的温暖。两人十指紧扣,他微微用着力,像是让她放心。
到医院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半。
整个医院,只有急诊楼的红色灯牌亮着。
空阔的急诊大厅里有消毒水的味道,先挂号,再预检查。
医生问黎晓这两天的饮食、生活情况,判断道:“应该是急性肠胃炎。”
“要紧吗?”季扶倾说。
“小毛病,就是有点疼。打打吊针吃吃药就行了。”医生说。
季扶倾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更麻烦的情况。
刚刚路上他甚至怀疑黎晓是不是得了急性阑尾炎,他小时候做过阑尾炎手术,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痊愈的。
医生填了病历,又开了药,让她去输液区等候。
一通流程下来,黎晓疼得都快直不起身了。
深夜的输液区空无一人,只开了一盏惨白的顶灯。
有点儿像恐怖片里的场景。
护士把输液瓶挂上支架,用胶皮管扎住她的左手手腕,拿着针头寻找她的血管。
她拍了拍黎晓的手背,“啧”了一声,说:“你这血管怎么这么细?”
“天生就这样。”黎晓说。
“平时要多运动,”护士说,“不然扎针都不容易扎进去。”
季扶倾在一旁说:“听见没有?”
黎晓只得“哦”了一声。
护士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还算明显的血管,将针头插了进去。
黎晓不敢看,一头扎进季扶倾怀里。季扶倾握住她另一只手,让她放松。
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紧接着胶皮管一松,手腕被解放了。
“好了啊。”护士睨着这对腻歪的小情侣。
黎晓这才抬头,她问:“这针得挂到什么时候?”
“两瓶,大概四个小时吧。”
“四个小时?”
那岂不是要挂到天亮?
“今天挂完,明天早上六点之后再来一趟。”护士说,“然后视情况看看第三天还要不要过来。”
说完,护士收拾好东西,打了个呵欠,回值班室了。
这下大厅里只剩下季扶倾和黎晓两个人。
季扶倾去一旁接了热水,给她递了一杯,让她吃药。
吃完药,黎晓望了望着两瓶盐水,十分绝望。她说:“你还是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就好。”
“过会儿再走。”
黎晓问:“万一你妈妈半夜起来发现你不在,怎么办?”
季扶倾看了一眼时间,说:“这才两点。”
言下之意,他妈妈不会醒那么快。
黎晓把头靠在他肩上,这才说:“有你在身边,我好安心。”
他轻轻揽着她的肩,说:“你爸爸不在北城吗?”
黎晓摇了摇头,然后说:“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他又不会跟我汇报。”
季扶倾说:“你还是应该跟你爸爸说一下。”
“明天再说吧,”黎晓道,“我现在有你就够了。”
对他的依赖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吃了药,挂着水,黎晓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难得能和季扶倾有这种独处的时刻,她问:“季扶倾,你暑假在家有没有想我?”
他反问道:“你呢?”
“我?”黎晓狡黠地眨了眨眼,“当然没有想你了。”
季扶倾握了握她的手,不屑一笑。
黎晓从他肩上抬起头,黑亮的眼睛望着他。然后像只黏人的小动物一样,在他耳边轻声说:“骗你的。”
湿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酥酥麻麻,勾人得不像话。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都很清楚。
季扶倾并不执着于她的答案,可当她以这样的方式说出口,他的心再一次被她牢牢捕获。
黎晓用胳膊揽住他的脖子,乌黑的羽睫抬起,小声说着:“季扶倾,你不亲亲我吗?”
季扶倾喉头微动,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像是哄小孩。
“不是亲这里。”
黎晓有些不满,她的舌尖抵住牙齿,眼睛里像是有水波在晃动。
“那要亲哪儿?”
季扶倾明知故问。
黎晓凑了过去,软糯的嘴唇贴住他的,这才说:“要亲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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