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LXIX
八月最后一天, C大附中要求全体学生来校报到。
上午九点，黎晓来到新班级——高二（6）班。整个教室，除了门口的班牌被换成新的, 其他一成不变。
值日生正在洒扫，尘土飞扬。有人把假期带回家的常青绿植重新摆回窗台上, 班委张罗着男生去教材科搬新书。
教室内兵荒马乱, 暑假作业本翻得哗啦啦响，一堆人正在奋笔疾书。
黎晓把书包搁到座位上，看见薛南枝正埋头抄着物理作业。她悠哉悠哉地坐下来, 薛南枝瞥她一眼，问道：“你作业都写完了？待会儿就要收了。”
“除了不会做的, 都写完了。”黎晓说。
拜季扶倾所赐, 整个暑假，她哪儿都没去，天天被他监督写作业。
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月，她的作业就写完了——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顺利完成自己的暑假作业。
“可以啊, 黎晓。”薛南枝称赞一句，继续抄作业。
她暑假跟父母出去玩了好久，物理作业实在是没空写。她这学期选了物理课, 不写不行。
暑假作业这东西吧，老师大概率也不会逐本检查，可该有的样子还是得做做的。
黎晓强调：“是我自己写的。”
薛南枝意味深长道：“我又没说不是你自己写的。”
黎晓忽然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果然, 作业抄多了，自己写作业都没什么人愿意相信了。
班委搬来一摞又一摞的新课本, 整个班级选什么课的人都有，于是他让大家自己来讲台上领书。
“黎晓，你帮我领一下。”薛南枝说。
“你选的什么课啊？”黎晓问。
“物理、化学还有生物。”薛南枝多问了一句, “你呢？”
“跟你刚好相反，政治、历史还有地理。”
“真遗憾，看来以后恐怕不能跟你一块儿上选修课了。”
黎晓到讲台上领了新课本，递给薛南枝，然后百无聊赖地翻着自己的新课本。
刚翻了没两页，班长把新学期的课程表贴到布告栏，通知大家来抄课表。
黎晓挤进人堆里，用手机拍了一张照。
上午基本都是语数外这样的主科，下午则是各类选修课。选了什么课，就得去对应的指定班级上课，音体美这些副科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现在的高二（6）班更像大学里的行政班，除了部分专业课一起上，其他课都是各忙各的。
她拿出手机，把自己的课程表发给了季扶倾。
【黎晓：你的课程表呢？我看看我们有没有一起上的课。】
没多久，他的课程表就发了过来。黎晓研究一番，发现他俩撞的课有不少。
他选的是物理、政治和历史，两人分到了同一个政治老师。还有古典音乐鉴赏、中外美术史这样的副科。
黎晓用红笔把相同的课程圈了起来，发给他看。
【黎晓：以后能跟你一块儿上课了。】
【季扶倾：嗯。】
他反应平平，黎晓稍有不满。
【黎晓：你不高兴吗？】
【季扶倾：学生会开会。】
原来是这样，估摸着他还是开会间隙偷偷摸摸给她发的消息。
黎晓知道，这个学期末有学生会的换届选举，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哪怕她再喜欢季扶倾，也不能在校园里对他为所欲为。万一让什么人抓到把柄，对他是很不利的。她不能成为他唯一的弱点。
哎，本以为开学了能经常见他，没想到还是得跟他保持距离。
不过没关系，至少……每天早上还能在学校门口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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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号，北城市所有中学统一开学。
新学期，新气象，新学弟，新学妹，校园里多出一张张陌生又稚气的脸庞。
黎晓穿好校服，一大早就到校门口找季扶倾。
一个暑假过去，他好像比之前又长高了些。站在费子阳身旁，明显感觉到个头又拉开了差距。
费子阳用手比划着两人身高的落差，不悦地嘀咕着：“季委，你是不是穿增高鞋垫了？不然一个暑假怎么能长那么高。”
“不服？”季扶倾冷笑。
“打篮球是不是能长高啊？”费子阳推测道，“我也要打篮球，下次你带带我呗。”
闲扯之际，黎晓小跑着过来，发丝飞扬，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季委，季委。早上好！”
完全视一旁的费子阳如无物。
费子阳见了黎晓，如临大敌。
真是邪门了，她怎么越长越漂亮？
不仅如此，个子也高了。至于为什么，费子阳肉眼可见她的小裙子比上个学期更显短了。
这双腿啊，连他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可见很难有异性把持得住……除了季委。
季扶倾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很快移开目光，全然不为所动的样子。
不愧是季委啊，果然行得正、坐得端，任黎晓花招再多，也入不了他的眼。
费子阳不知道的是，季扶倾之所以能如此淡定，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不想在人前和黎晓表现得过于亲昵，简称避嫌。
二是他心里头比谁都清楚，黎晓到底有多漂亮。
旁人能看见的才哪到哪儿啊，她在他面前更是娇态百生。
黎晓站到季扶倾面前两三步的地方，毫不避讳地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反正她以前就是这个德行，现在可不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他么？他一定不知道，她在假期里有多想他。
至于费子阳，她压根就当他是空气。
黎晓观察了几秒，有了新发现。
他的确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正当此时，忽然有人叫她：“黎晓学姐！”
黎晓当场愣住。
不用回头，光听声音，她也知道是陆蔚禹这个小绿茶。
陆蔚禹快步走上前来，无知无畏地往她和季扶倾中间一站，然后说：“学姐，好巧啊。开学第一天就碰见你，咱俩真有缘。”
黎晓讪讪一笑，说：“……是挺巧。”
陆蔚禹：“学姐，上次我给你发微信，聊着聊着怎么不回我了？”
黎晓装傻：“啊？有这回事吗？我忘了。”
陆蔚禹：“学姐你在哪班啊？我在高一（1）班，高一和高二的教学楼好像靠得挺近。”
黎晓继续装傻：“是吗？”
陆蔚禹：“学姐，你这学期还在交响乐团吗？有空我慢慢教你弹钢琴，保证教会你。”
黎晓：“……”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黎晓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季扶倾。
完了，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啊，这个……”
黎晓正要拒绝他的好意，不料季扶倾直接开口道：“站在校门口干什么？妨碍执勤。”
陆蔚禹四下望了望，说：“学长，我是看见学姐在这儿我才过来的。校门口是不能站人吗？”
没等季扶倾发话，他又说：“学长，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这个。”
然后，他又对黎晓说：“学姐，我们还是边走边聊吧。学长要执勤，好像不太喜欢我站在这里。”
黎晓：“……”
陆蔚禹正欲拉着黎晓离开，忽然被季扶倾拦住去路：“等等，你脖子上挂的什么？”
黎晓定睛一瞧，这才发现陆蔚禹衣领间有一条黑色挂绳，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这个吗？”陆蔚禹将脖子底下的东西掏出来，原来是一个翡翠玉佛。
季扶倾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摘了。校园内禁止佩戴首饰。”
“这个不能摘，”陆蔚禹解释道，“我很小的时候，我妈从一个大师那里给我求来的。大师说，佛在人在，佛亡人亡。我洗澡睡觉都得戴着。”
黎晓：“……”
一个玉佛，讲究还那么多。
一定是没有经历过季扶倾的毒打，才敢跟他据理力争。狡猾如她，在校园里都得乖乖遵纪守法。
“不摘？很好。”
季扶倾翻开《值日日志》，在上面写道：“高一（1）班陆蔚禹，佩戴首饰，扣……”
他甚至都不用问陆蔚禹的班级和姓名。
“哎哎哎——”陆蔚禹急了，“学长，有话好商量，别扣分啊。”
费子阳在一旁说：“赶紧摘了就没事了。”
陆蔚禹又有些犹豫，他说：“这样吧，我打个电话问问我妈。我怕摘了会有祸事降临。”
费子阳道：“你要是不摘，马上就有祸事降临了。”
陆蔚禹掏出手机，正要给他妈打电话。
不料费子阳眼尖，一眼便看见他的屏保，这不是黎晓吗？
“你小子……”
费子阳对季扶倾说：“季委，看见没？又一个。”
言下之意，黎晓又在外头招蜂惹蝶了，妥妥狐狸精一只。
季扶倾比费子阳更早发现，黎晓那几张照片，他再熟悉不过了——私底下不知看过多少遍了。
他斜睨了黎晓一眼，目光中有一分警告的意味。
黎晓整个人风中凌乱了。
她摇了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谁能想到，开学第一天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过了这么久，陆蔚禹怎么还拿她照片当屏保啊？
陆蔚禹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对季扶倾说：“学长，我只是觉得学姐的照片赏心悦目，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跟学姐只是……”
他看了一眼黎晓，脸红了，又说：“只是普通朋友。”
好一朵绿茶。
黎晓心想，要是有个女的敢在她面前这么说话，恐怕早就被她给打死了。
陆蔚禹给他妈打了个电话：“喂，妈妈。我脖子上那个玉佛……”
黎晓正想听听这玉佛有什么门道，不料季扶倾声色俱厉地对她说：“还在这儿干什么？等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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