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结婚的时候，两人了解不多，更没见过双方家长。

    这是厉盛第一次见阮林鸢的母亲。

    隔着厚重的玻璃，他一眼便能确定，坐在靠窗边的女士是阮林鸢又惧又爱的“杨女士。”

    两人的侧颜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阮林鸢完全是缩小版的杨女士。

    相同，却又很不同。

    阮林鸢像是只软糯的小猫咪，懒懒的，睁着惺忪的小眸子，开心了，贴着你的手心软乎乎的蹭两下，生气了，也只嘟着小腮帮子，露出利牙恐吓你后退。

    而杨女士。

    浑身上下杨家掌门人的气场，端庄优雅，即便穿着素雅，却举手投足间充满天成贵气，轻轻抬眸，又是历经人事的洞察秋毫。

    好像所有的小心思都逃不过这双眼睛。

    厉盛进门前，正了正领结，不必深交，他已然明白，阮家所有子女惧怕她的原因了。

    站定在咖啡桌前，厉盛恭敬出声：“伯母，您好，我是厉盛。”

    简短的一个坐，厉盛挺直腰背坐定在杨女士对面。

    “时间宝贵，开门见山。”

    “我不同意你跟阮林鸢交往。”

    “三番两次的热搜，不仅证明了厉先生的能力差强人意，也让我印证了娱乐圈的混乱与我先前印象有过之而无不及。”

    “资本的游戏，我懂，利用营销号造势，这是厉先生追女孩子的把戏？”

    杨女士优雅的抿了口水，慢条斯理道：“你不适合阮林鸢，我不管你们进展如何，分开。”

    厉盛拧眉，着急解释。

    才刚刚叫出“伯母”两个字，素长的手指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缓缓推到他面前。

    “这算是补偿厉总宝贵时间，也是感谢厉总这段时间对我女儿的照顾，”杨女士依旧笑的优雅，口吻却不容置疑，“年轻人，应该见好就收，这五十个亿，对贵公司，对你个人，都是一笔不可忽视的营收。”

    “人，要识相。”

    杨女士见厉盛顿住，了然一笑：“在商言商，就别说感情了，没多大意思。”

    “你说呢？厉先生？”

    那张支票，像是一己耳光，狠狠打在厉盛脸上。

    如果说现在一道雷正好劈在他头上，他都不会觉得惊讶。

    很难想象，有生之年，他也有被人丢支票的时候。

    若在平日……

    可。

    这不是平日。

    厉盛将支票推回，胸膛起伏，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杨女士鞠了个躬。

    “伯母，我知道，近来发生了许多不可控的事情，我处理不及时，对鸢鸢造成了一些困扰，但是，我保证，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

    景盛大厦的员工进进出出，眼见着他们的高岭之花，低下高贵的头颅，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恳切。

    杨女生无奈摇摇头，悠悠从包里拿出笔，在五十后面加了个零。

    好像在谈论天气一般，将支票又推到厉盛面前，淡淡扬笑，“厉先生，这些呢？够吗？”

    侧在大腿两边的拳头，紧了

    又松，松了又紧。

    厉盛：“伯母，抱歉，我不会退缩的，我真的喜欢阮林鸢。”

    “喜欢？”杨女士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你对阮林鸢了解多少？她知道她最怕什么？最喜欢什么？最憎恨什么？她是我的女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杨家传承人。”

    “喜欢？”

    “哈哈哈…..”

    杨女士抬手，遮唇，像听到什么天大笑话般开，“你的喜欢？值几何？”

    “或者？”

    “你开个价？”

    “我很好奇，满身铜臭味商人的喜欢，究竟值几个钱？”

    顿了几秒，见厉盛的脸色暗下来，杨女士无所谓笑笑，“如果厉先生觉得我谈钱伤害了你高贵的自尊，要不，换个说法？嗯……”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杨女士轻笑，“算补偿？补偿这个词，会不会好接受一点？”

    “伯母，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金钱衡量的。”

    厉盛在心里崩溃，他发现，这一点，阮林鸢有杨女士的气质。

    就是----

    气死人，不偿命。

    杨女士惊奇的哦了一声，语调拖长至捅破天际。

    “我只不过用你们商人衡量等价物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若，你要谈感情，也不是不行。”

    杨女士像是筹备好一切般，从容的靠向椅背。

    “你说，你喜欢阮林鸢？”

    厉盛重重点头，“是。”

    “那你觉得，不被家里祝福的感情，能长久吗？”

    “你觉得像阮林鸢这样一个失败者，有谈恋爱的资格吗？”

    “失

    、失败者？”心爱的人，被冠上这样一个词，厉盛心痛的无以复加，“她，很努力，一直很努力去争取您的认可，您为什么就不能尊重她想做的事情呢？您了解过后就会明白，她有多优秀，不急不躁，不卑不亢，集合了所有女孩子的美好。”

    杨女士眉尾一挑。

    优雅的擦拭嘴角，缓缓起身，笑了。

    “你觉得我不尊重她做的事情？不认可她？”

    “你想没想过？你所欣赏的人，是我一点点培养起来的？你所喜欢的所有品质，是我教育出来的。”

    “你有什么权利质疑我？”

    “某个方面来说，你应该相当支持我不是吗？”

    “她是我从小培养的继承人，我不允许，也不可能接受，我们满门清誉，任由你们这样尔虞我诈的商人来玷污。”

    “杨家的家业，你了解一下吧，厉总，饶是你是跨过总裁，依旧配不上我们家。”

    “了解一下吧孩子，你进我家，你让阮林鸢的师兄弟如何看她？你叫她以后如何引导下面的人，这次比赛之后，我会把人带回家，我觉得，今晚的比赛现场，你不合适去，所以，才提前来见你一面。”

    桌面上的热咖啡，热气终于散尽了。

    厉盛攥着一落厚厚的杨家资产简介，怔了又怔。

    那一句配不上，像是一把凌迟的刀，直直往他心脏捅去。

    电话突然响了，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阮林鸢三个大字。

    指节像是冻僵了般麻木

    。

    死死盯着屏幕，那几秒，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直到屏幕灯光熄灭，厉盛才慢慢的动了动手指。

    而后。

    拿着厚厚的资料，厉盛缓缓起身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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