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金秋,正是秋收的时节。
老牛坑大队长徐国强接到汇报,村头李家一家人全都请假,没来抢秋收!
“什么情况?我们一年的口粮全指望着这次秋收,他们不想干了?”
徐国强怒气冲冲的赶到村头,李家的院子里一片静悄悄的。
走进去,大屋里,一堆人挤在里头。
徐国强看到了李家几个长辈,疑惑的走进去。
“大队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李家二儿子李国伟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
徐国强皱眉:“你们这是干啥呢?就算国盛孩子生了,那也是玉莲的事,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杵在家里算怎么回事?”
李家大儿子李国富出声:“大队长,我们商量分家呢,这不,还请了我们大叔公过来见证嘛。”
“分家?”徐国强皱眉。
李家三儿子李国民点点头:“其实我们兄弟早有这想法了,我爹前年去了就想着分,那会儿我后娘正伤心,就没提,这不两年都过去了,国盛这孩子都生了,也该提了。”
徐国强能当大队长,自然是对老牛坑每家每户的情况都十分了解的。
脑子稍微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
刘菊花李大牛续娶的妻子,嫁过来后生了李国盛。
至于李国富李国伟李国民,那都是李大牛跟过世老婆的孩子。
她嫁过来那会儿李国富已经十岁,最小的李国民也有三岁。她都尽心的养护长大,操持着给他们娶妻。甚至因此,将亲儿子李国盛的工资都贴进去。
什么前年爹去世就想分家?
那会儿李国盛在部队里,每个月寄回来五十块钱的工资,村里人都眼馋着呢。
不过年前两个月,李国盛就没寄钱回来了,也没信,不知道出了啥事。
他也曾带着李家几个兄弟去县里问情况,得到的消息都是讳莫如深。
有人说李国盛犯了事蹲大牢改造了,也有人说他叛变了。
吓得他再也没敢去问。
打从每个月五十块钱没了之后,李家这三兄弟对刘菊花这个后娘直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他们家的几个彪悍媳妇时不时指桑骂槐几句。
自知有愧的刘菊花和许玉莲,一个不顾体弱,一个不管有孕,那是拼了命的干活挣工分,两人生生把身体累瘦成了竹竿。
半个月前,许玉莲直接在地里发动,全村人都惊动了。
因为是第一胎,生生折磨了一天才生下来,几乎去了半条命,估摸着没养个半年是下不了地干活的。
而就前几天,一边忙着照顾儿媳坐月子一边挣工分的刘菊花也生了场大病。
原本看在她们能赚工分的份上,李家三兄弟还能勉强相处。
她们这都干不动了,谁还养着外人啊?
大队的人早猜到他们要分家,就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迫不及待撕破脸皮,许玉莲还没过完月子就提了,而且还把李家的大叔公喊来,看来今天是必分不可。
李家的大叔公招呼徐国强进去坐,一边歉意的笑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看啊,还是少数服从多数,大队长,您觉得呢?”
徐国强暗骂了声老狐狸。
他来的不巧,就得被拉着当公证人。
眼瞅着一脸蜡黄的刘菊花,和兀自掩面抽泣的许玉莲,徐国强心口堵得慌。
真要分家,这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日子怎么过?
可李家这大叔公也说的对。
这家可不是他做主,李家三兄弟分家势在必行,就算能拖两日,也改变不了结局。
他深吸了口气:“大叔公说得对,不过既然要分家,自然是公平点的好,我觉得……”
他这话还没说完,李国伟笑嘻嘻道:“大队长,这个您留别操心了,我们兄弟已经跟后娘弟妹商量好了,我们李家这院子里的屋子正好有三间,我们三兄弟分了正好,家里的粮食按人口分,我们吃亏点,给弟妹他们留2袋地瓜,一瓢大米。”
“就是就是,家里还有旧的碗碟,还有小口的锅,我们都给玉莲,玉莲,你没意见吧?”
抽泣的许玉莲顿了顿,狠狠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看,弟妹没反对,那就是答应了!”
“还有家里的鸡,都是我们大丫帮忙喂的,就归我们了。”
“那只猪的猪食都我们家孩子去打的猪草,我和大哥两家分了。”
……
徐国强心中一阵怒火翻涌。
这不欺负人吗?
然而再看看一脸死灰的刘菊花,又看看只会抽泣默不吭声的许玉莲,就知道她们不会反抗。
李家三兄弟越说越快,还央着大叔公把这些都记录下来。
等说到家里的钱时。
刘菊花总算提了一句:“家里的钱你们爹去世不都被你们搜刮走了!”
“那还有国盛寄回来的一年工资哩?”李国伟反驳。
刘菊花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她转头看了看小儿媳,再看看襁褓中闭着眼的孙子,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强硬了一回。